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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姆士——或者说是地下议会第一使徒卡兰迪,再看向关芷时,不自控紧缩的瞳孔在蔚蓝的眼中反应出一片警惧:他远没想到,短短不到三个月间,关芷的精神力依然在高歌猛进,已经突破到了他无法企及的高度——实力或许视实战情况而有出入,但那种纯粹精神力等阶上的威压,是无法骗人的。
异能人的世界,强者为尊。
威廉姆士沉默片刻,释放出他身为普通人时收缩隐匿起来的精神力。
关芷静静看着威廉姆士的举动不言语,乌黑的发丝依然时而如拂柳时而如花开般在她肩头飘动,威廉姆士见她没有恶意举动和倾向,放下心后,还是有些不甘地问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卡兰迪的?”
这两个身份完全是不同的性格特点,一个刻板冷硬、不苟言辞,一个优雅贵气、手腕圆滑,加上他从未在关芷面前显露过卡兰迪的面目和异能,威廉姆士自认应该是没有露出丝毫端倪和破绽的。
“直觉。”关芷神情淡淡。
“就这个?”
威廉姆士不太信——异能人都天生有直觉,敏锐程度和敏感面有不同而已——当然,他相信的那一部分,多是建立在关芷此时已经显得高深莫测,不可以常理推断的精神力等阶上:要知道,即便在整个异能史上,达到关芷此时等阶的人,也仅有三四人——包括已故的。
而恰恰的,精神力与直觉的联系,是异能人各项变异中最紧密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杀心失控
“在当前的混乱下,英国侥幸被狂信者放过而得以平静的情况有点太突兀了,尤其是在地下议会的大本营就在奥地利的前提下,那道狭窄的英吉利海峡可不能成为狂信者放过你们的理由——”
关芷微微歪头笑了笑,抬手将一绺顽皮的发丝拂到耳后。
“其实以地下议会的作风,在某些国家拥有较为强力的政治臂助和支持者,只是一个很正常的推理,毕竟地下议会的历史也有半个世纪了——何况,阿尔弗雷德还曾经煞有其事地向我透露过你们背地里那个有关信仰的计划——要推翻现有秩序再重新建立,那可不是不懂政治的异能人玩得转的,你们的前期准备应该很早就已经开展了。”
“把范围限定在西欧和中欧,再排除掉一些声音太低、在国际上话语权不够的国家,剩下的可能对象也就那么几个国家,而我从东欧到西欧游历了这么多个国家,英国国内的特殊情况,恰恰使她入了我的眼。”
关芷想到自己近三个月来的周旋查访,明地暗里收集的那些资料和计划的某些准备,都因研究所的骤然发难化成东流水,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威廉姆士听出了她话语背后的意思,“我是否能假设,你查探我们计划的行为别有目的,这几个月出现在人们视线内的举动,并非无的放矢?”
关芷翘起左边嘴角,侧转身眺望大海,“都过去了。”
“看来阿尔让我不要小看你的警告,确实有先见之明。”
威廉姆士看着身前这个踮起脚尖、双手握住船舷撑起上身的女孩,一身雪白蔚蓝为主色的厚灯芯绒学生冬季制服,穿在身上并不显得臃肿,只是配上娇小的个头和那种稚嫩的娃娃脸,看起来实在难以让人心生防备。
即便他在凡纳尔时曾经近距离接触过她。
“那么你怎么知道我是卡兰迪呢?”
“那是你的态度露了马脚——在得知‘新人类’计划的突破后,你不但没有任何欣慰,反而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计划的对立面——这种举动只有本身就是异能人的人才做得出,然后在加上一点点不十分清晰却带给我熟悉感的直觉,差不多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说破的,”关芷没有看威廉姆士,将视线定在遥远的地平线那头,那里黑暗的海水的天空蒙昧成一片,仿佛预示着不可知的未来,“你在现实里的身份很令我意外——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真的皇储,而非顶替。”
“如你所言。”威廉姆士摊手而笑。他对关芷是有问必答,乖巧得能让社交圈中的任何一位熟识见到,都会大呼诧异。
威廉姆士不着痕迹地影响话题,提高谈话对象的语兴,察言观色之余背心正冒着冷汗在表面上,他并没有露出丝毫声色,仿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交谈——而他的谈话对象也似乎没察觉他的警惕,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思绪牵引话题走向。
“……那么你的哪一位直系亲人,会在死后睡入皇家园陵?父亲,还是祖父?”
“哪一位都不会,你也见到了,祖父的棺椁被保存在议会的密库里。”威廉姆士并不介意关芷直接的说法,他们此时是以异能人的身份在交谈,况且,他巴不得关芷谈的久一点。
“贵祖上的眼光令人惊叹。”
和英皇室开始出现联姻关系的,竟然是地下议会的开创者,这么说来,采尼大长老的现实身份,起码也和巴尔蒙亲王平起平坐了——当然,作为地下议会的大长老,他的血缘来历或许并不为人所知。
关芷毫无异状地笑着说:“因为你们的姓氏,一开始我曾经以为你和采尼大长老是父子。”
“舅舅也在皇室的族谱上——只不过是一出生就夭折了,”威廉姆士道,同样望向远方的眼睛有些深沉,薄唇边习惯性地带着微微矜持的笑,似乎脱下这个银荆棘面具后,再带上这副虚假的表情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力,早已习惯成自然,“至于我,因为恰逢时机需要这一层身份的原因,并没有被掩盖存在——比起舅舅,我幸运多了。”
真的是幸运吗?
从小就担上不应担的责任,被迫适应和演绎双面化身,他真的分得清楚“威廉姆士”和“卡兰迪”,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我吗?
从威廉姆士身上,关芷想到自己,想到萧闲,想到墨愈程翰等人,想到更多在命运压迫下挣扎的人们……
“听起来你对自己的人生乐在其中。”眼中少见地出现一丝迷茫,关芷轻声道。
威廉姆士听得懂她话中的意思,笑了笑,“这算是乐在其中吗?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积极地去接受了它而已。”
关芷转过头,她脸上那种淡淡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褪去,目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冷漠,深幽的眼瞳看不到底,眼底反映出对面威廉姆士微笑背后不住的苍白脸色。
“你怕什么?”
“直觉告诉我,你此时比一头史前霸王龙还要危险。”威廉姆士略微僵硬的笑着,露出双手交握身前,没有在关芷的视线中作出任何可能引致她爆发的举动,“假设你的敌意并非针对我的话,能否将我送回港口?”
关芷的目光如鹰隼般盯住他,此时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犹如理智感情交战的火花,在心灵之窗中的一丝流泻。
趁此时机威廉姆士的战斗本能未经大脑便做出了抢先攻击的反应,然而身体一颤,连同爆发的精神力在万分之一秒内就禁锢在一个密封隔绝的空间,眼中那绝对的黑暗甚至扭曲了视线——即便他明知关芷那羸弱的身体近在咫尺,实际上却远在天边。
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击败,如果关芷想要他的命,下一秒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威廉姆士面如死灰。
虽然从小耳濡目染十分清楚法则异能的强大,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友人和舅舅不约而同认为关芷此人不可招惹,空放着庞大实力却一再退让,宁愿迂回行事也不愿和关芷为敌的原因无论有多少战斗技巧和诡计圈套,在这种绝对实力之下,都完全没有本质差别:她,是无敌的。
而最让威廉姆士想不明白的是:毫无理由和先兆,关芷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出手?
但这只是关芷放开他之后的念头,在前一刻死亡阴影无比临近的情况下,威廉姆士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
而下一秒,关芷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海风重新吹辅到他身上,威廉姆士的眼睛依然是呆滞的,彷如死人一般——假如他的潜意识真的认为自己已死,自动湮灭的精神力确实会把他变成一个脑死亡的植物人。
侥幸人类的求生本能,令他延迟了自我毁灭的脚步,即便那一瞬间,死神的脚步离他无比的近。
恢复后的视觉,第一时间将关芷和她身边那个三维投影中的男人摄入视线中,威廉姆士才明白是谁阻止了死神的莅临。
而投影里的萧闲似乎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关芷在投影完全出现以前就将威廉姆士放了出来。
有些诧异地看了关芷身边眼神涣散、神态异样的威廉姆士,见两人似乎都没有解释的意思,萧闲没有问什么,转到关芷身上的眼神明显柔化几分,下意识般抬了抬手又放下,目光灼灼直望着关芷。
“我回来了。”
原计两天的事情被缩短到一天,再连上之前关芷病中时他一直没有得到休息,此时再回到关芷身边,精神欣悦放松之余也微微显露出丝丝疲惫。
关芷逡巡的目光停在他的下巴处,仿佛不能直视萧闲的眼光,低声道:“好,我去接你。”
脸上微热,不待看萧闲的表情,关芷飞快按了一下胸前微脑,萧闲的影像立即从眼前消失。
但她还没忘记身边这人,转过头看向威廉姆士,威廉姆士立即紧绷起来,蔚蓝的眼睛在对上关芷视线那一秒便触电般偏移,仿佛无法直视关芷。
刚才无比濒临死亡的感觉,还是在他精神力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刚才的事,不要告诉他。”关芷语带命令。
“为什么要杀我?”威廉姆士强制自己移回目光——不问清这个问题,下一次死都死得糊涂。
关芷的身体僵了一下,垂下眸,“抱歉,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你以后离我远点。”
“什么意思?”威廉姆士追问。
“意思就是,我最近压力太大,有些控制不住杀心了,”关芷神色平静,漠然的视线扫过威廉姆士,如寒水般浸入他的全身,“死的人多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总将视线套在我身上了吧”
——并不是人人,都乐于接受旁人安排的人生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纵欲
关芷他们是从伦敦港外的一个微型岛屿的皇家私人港口出海的,与之一衣带水相望的是特丁顿码头两岸通明不息的灯光,往上溯源则是鼎鼎大名横穿英格兰流经伦敦的泰晤士河,站在私人小岛的最高处,可以俯瞰到伦敦港外那一片飘浮在海面上的如星河般不夜的霓虹倒影,幻彩流岚。
这个名叫“卡兰”的私人岛屿长直径只有不到20英里,长弧形向里内凹的形状形成了天然避风的港湾,不过因为位置稍稍偏离航道,加上并非深水港,被作为皇家出海的私港却也不算浪费。
岛上除了一座占了大半可居住地域的私人别墅外,还有一座不算高的小瞭望塔:说是瞭望塔,其实只有四层,仅仅比避风的海岛东南面的别墅要高一倍,但已经足以登高俯览到海岛的任意一个角落的动静了。
虽然只是瞭望塔,但既然是皇家私人休闲所用,内部的设施也并不缺乏,在三甚至有两个房间和一个会客室,四是瞭望台,而顶甚至还完好地保存着一整套观星仪和望远镜,实用性和休闲性兼具,在天高气爽的秋季来顶观星,相当的罗曼蒂克。
萧闲一手提着别墅酒窖中取出的威廉姆士存在那里的葡萄酒和酒器,中指和无名指间夹着两只倒挂的高脚杯,一手扶着舷梯爬上顶。
关芷早已等在上面,噘着笑伸手去接萧闲手里的酒,转身放到早已铺好餐巾的桌上,桌面上点起了蜜烛,橘红的火光中响着低靡的爵士乐,悠沉的男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