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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住在金屋里的女子,圣眷恩浓之时,又怎会想到,他日,倾城佳人亦会面如黄花,面临秋扇待捐的命运呢?
众人沿长廊款款而行,一路,是看不尽的皇宛风光,然而,我的眸中却只有怅惘。
“木兰,走。”段虎看着我失意的模样,终于再也忍不住,拉着我的胳膊大步向前走去。
“段大哥。”我讶然。
“我们去追上长恭。”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快步越过一些缓步而行的官员。长恭就在前方不远处,与斛律光、段韶两位大人同行,听到段虎的呼唤,他驻足转身,眸光,落在我的身上。段虎将我推至他面前,道:“木兰有话要对你说。”
段韶大人眉头微蹙,斥责他的这个弟弟,道:“段虎,皇宫内你也如此乍乍呼呼,成何体统?”
“老哥,斛律将军,你俩且随我先行一步吧,让长恭与木兰在后面说说话。”段虎嘻皮笑脸,一手扯一个,将段韶与斛律光尽皆拉走。
身畔,官员们鱼贯而行,从我们身边经过,最后,长廊上,只剩下我,与他。
我站在他身前,轻声问:“长恭,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不理我?”
他默然伫立,终只是轻声道:“没有,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燕都之事?还是,更久之前,那晚醉酒之事?”
“木兰,对不起。”他侧身不再望我,俊美的侧脸,氤氲淡淡红晕,道:“那晚,我喝醉了,将你当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我一怔,手足冰冷,仿佛霎时失了温度,眸含水光,我深深呼吸,终是清冷笑了,道:“用不着说对不起,因为,我亦只是将你当成了另一个人!”
他一抬凤眸,眸中一缕受伤一闪而过。
是的,那晚,我仿佛又回到桃花谷,仿佛又见到了那个白衣男子,但是,虽然我莫名想到了那桃花谷中的谪仙人,我的心却深深明白,我心中之人是你,只有你,高长恭。
然而,你的话,伤了我,我的倔强,只能将这份心思,深藏心底。
“那极好!”
他轻声道:“木兰,我,我并不好男风,而且,我有喜欢的女人!”
不愿再听,不想再听,心,仿佛被利刃割过,痛得几乎要流下泪来。我迅速打断了他的话语,唇边绽放笑颜:“王爷放心,木兰明白,王爷只是当我是兄弟,木兰亦然。那晚之事,木兰决不至于误会王爷!”心,涌上难以言说的酸涩,从他身边,匆匆擦肩而过,一切,仿佛都结束了。
为何,眸里却盈了泪光?仿佛含了一枚苦果在心间,黄连一般的苦,顺着五脏六腑,慢慢慢慢漫延。终于,一滴泪,顺着颊,静静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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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酒消愁愁更愁 ;1
一进入昭阳殿内,眼前,一幕幕浣花蜀锦帘帐轻垂,帐上绣如意牡丹、翔凤游龙、各色图案锦上添花花团锦簇;文王鼎焚百合之香,香气溢人扑鼻而来;又设旺火炭炉,使得整个殿内,温暖如春,熏得一簇簇水仙含芳吐蕊竟在冬日临水绽放。
繁复的宫廷礼仪之后,宫女内侍往来穿梭,佳酿,一瓮瓮呈上,珍肴,一盘盘端来。丝竹,悦于耳,美人,舞在堂,歌舞升平,佳酿飘香。眼前的景象,是说不完的繁华似锦,道不尽的富贵荣华。
然而,那坐得并不远的人,却仿佛,与我隔了遥远的距离。
俊美如他,依然是转侧绮靡,顾盼生妍,依然是和颜善笑,美口善言。只是,那笑颜,于我,仿佛隔了一块毛玻璃般,变得朦胧迷离。
盛宴奢靡,人声喧哗,君与臣,把酒言欢。汾酒清醇浓烈,一杯又一杯喝下肚,渐渐的,我便感觉头晕晕沉沉,酒仙李白亦云,举杯消愁愁更愁,此言果然不假,失意时,莫饮酒,饮酒,更伤心。
“木兰,别喝了。”段虎一把攫住我的手腕,道:“今夜,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大哥,别拦我。”我挣脱段虎的手,又端酒凑近他,嗤嗤笑道:“大哥,你不是喜欢喝酒吗?这可是上好的汾酒,宫庭御酒,平日里难得喝到,怎能不一次喝个痛快?”
“原来,爱卿也喜欢这汾酒?”一缕绮靡的兰麝轻香弥漫于身侧。我抬起晕沉沉的头,一瞧,居然是高湛。
段虎忙起身道:“皇上。”
高湛道“免礼。”他唇角漾起一丝浅笑,“木爱卿看来醉了,来人,扶木爱卿至东阁醒酒。”
我挣脱了来人的手,摇摇欲坠起身,举杯向高湛笑道:“皇上,臣很清醒,臣不用醒酒。您可别不信,喏,臣,敬你一杯。”
“九叔。”身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长恭已经站在我的身侧,他一把扶住我的左臂,对高湛笑道:“九叔,木兰喜欢饮酒,却每每饮酒必醉,为免殿前失仪,请允许侄儿送他先行告退。”
“谁说我醉了?我并未醉。”心头,抑郁难止,我甩开长恭的手,举杯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木兰在此,与诸君畅饮……将进酒,杯莫停!与君畅饮三百杯,不破楼兰终不还。”
段虎在一旁哭笑不得,道:“长恭,木兰一连喝了十数杯,我劝都劝不住,看来他是真醉了。”
“原来,木将军醉容这般憨态喜人。”高湛唇角浅浅斜勾,笑容展开,邪气的双眸蕴了兴奋,“朕,喜欢得很。”
腕上一紧,长恭一把攫住我的手腕,神情冷冽,手如紧箍,紧得仿佛捏碎了腕骨,他恭敬道:“九叔,侄儿与木兰先行告退。”说罢,他强拉着我,转身往昭阳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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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酒消愁愁更愁 ;2
我的手,被长恭紧紧握着,沿着长廊,他一路疾走,不理会我的挣扎。二月的夜晚,空气仍然清冷,寒意扑面而来,酒,似乎醒了不少。
远处,传来清脆的金铃声,叮零、叮零,响彻夜空。
行至太极殿,可见一百二十根雕龙圆柱,根根隐于夜色之中。我试图挣脱长恭的手,他却紧紧捉着不放。“高长恭,放开我。”我直呼其名讳,以手攀着一根立柱,不愿再前行。他终于止步,放开了我的手。
“以后,不要在众人面前喝那么多酒!”他伫立前方,背向着我,声音,冷若冰霜。
“呵,今夜皇上盛宴,木兰不过是多喝了几杯,皇上且不说什么,王爷您这也要管吗?”
“你!”他倏然转身,眸光滚烫噬人,“喝醉很好玩吗?还是,你一向就喜欢以醉态媚人?”
生生逼回眸中将要涌出的水光,声音已经颤抖:“是,我喜欢喝醉,我喜欢以醉态媚人,今夜,我故意喝醉,只为勾引皇上……”话语未落,我已经落入他怀里。
“够了,不要再说!”
他的声音暗哑,胸膛起伏,似在拼命压抑,相互依偎的身躯,隐在立柱的阴影里,鼻间萦绕,气息纠缠,“放开我。”我无力的抗议。“木兰,你在折磨我!你知不知道?”他的声音凄迷而绝望,一语罢,吻,已经狠狠的落下。
我的脑海,顿时一遍空白,意识,渐渐飞离了身体,整个人,仿佛飘飘然于天际。
远处传来夜巡侍卫的脚步声,他却恍若未闻,双手轻轻一带,身体旋转,已将我抵在立柱之间,吻,灼热的印在颊畔、颈间,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癫狂,将我整个人吞噬。我将手抵在他胸前,身子轻轻地颤抖,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手,终于不可自制的抬起,攀在他颈间,细密缠绵的吻,倏然变成了狂风暴雨。
而我,沉沦在他灼热的吻里,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夕?
借酒消愁愁更愁 ;3
“谁在那里?”
一声断喝,惊扰了痴迷相拥的人儿,是夜巡的宫廷侍卫操戈持戟经过。
长恭迅速放开我,转身将我藏在身后的阴影里。领军将军认出了长恭,慌得不敢细瞧,俯首道:“王爷,恕小人一时没瞧清王爷您。”说罢,他连连退后,即刻带队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
夜,静得,可以听到时光流逝的声音,静得,可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
就这样,沉默,在太极殿侧的立柱前,不远处,玉栏绕砌,兽面衔吐,珉石台阶一级级延伸向下,宫殿崇阁巍峨,层楼高起,一切,静静的笼在淡晕的夜色下,风中,传来,轻脆的金铃声,叮零,叮零。
“刚刚,你又将我当成是她吗?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我声音发涩,轻声问,“是你以前提到过的,已经死去的那个女子?”
“是。”长恭转过身,他那清澈的凤眸,此时却如薄雾般迷离,各种情绪在纠结、挣扎,犹如暗夜里挣笼欲出的困兽。“我将你当做是她,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在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明明知道你是男子,我却仍纵容自己沉迷于这种感情。每一天,我都想见到你,又怕见到你,只因,一见到你,我就会控制不了自己。我一定是疯了。”
“长恭。”我伸手,想要拉着他的手。
他却摇头后退着,眼里有绝望的迷惘,“你受伤时,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起回洛阳。木兰,原谅我,我不能,我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
“不。”我张开双臂,紧紧环在他腰间,头轻倚在他怀里,声音已经哽咽,道:“长恭,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独自回洛阳,求求你,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他身子一僵,轻声道:“木兰,你醉了。”我连连摇头,饮泣道:“我没醉,长恭,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我也不该欺骗我自己。我……”
静夜里,又一队侍卫正走来。“兰陵王,木将军。”掩去神情中的讶异之色,众人恭敬行礼。我亦知道,此时,在夜的宫殿前相拥的两名男子,在世人眼里,是如何的惊世骇俗,然而,我却依然不管不顾,紧紧抱着他,不愿松手。
“木将军饮醉了,你们派人送他出宫。”
他反转手臂,将我的手指,从背后一根根掰开,轻声道:“木兰,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不理会我伸出的手,他毅然转身离开。我伫立原地,黯然凝眸,望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大声喊道:“三日后,我就要回洛阳了,我会在城门等你,你一定要来。”
他脚步一滞,却不答一言,渐渐地,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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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望断故人来 ;1
从清晨始,我牵马立于城门前,望着邺城笔直的街道,从春寒料峭的静寂中醒来,渐至车水马龙的喧嚣。太阳,从东方升起,至缓缓西落,不过,是短短的瞬间,又仿佛,是望眼欲穿的千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你若是我梦中的良人,为何,却迟迟不来?
“木兰。”
黄昏时分,却见段虎策马而来。
他翻身下马,心疼的扶着我摇摇欲坠的身子,道:“傻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因站立原地的时间过久,双腿僵硬得仿佛不属于自己,“段大哥,怎么是你?”我轻声问:“长恭怎么还没来?他答应过我,要与我一起回洛阳。”
“是长恭让我来转告你,他需回并州,暂时不能去洛阳。”段虎面露难色,道:“木兰,要不,咱先回去歇着,明天再起程?大哥明儿陪你一起回洛阳去。”
“不,我要去找他。”我欲踩蹬翻身上马,却小腿一软,几乎摔下马背。段虎一把扶住我,眸光焦灼,吼道:“木兰,长恭他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