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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五年的师弟低了头,和初见之时的孩童差得远了,个头已经长很多,只性子和那时一般沉默而又执拗。现在跪在自己面前,低了头一句话不说,自上而下能看见的是微皱的眉头和紧抿的唇角,面颊上先前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
陵越闭了闭眼睛,转过身向了法阵走去,又在法阵外停了脚步,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回了头,冷声开口。
“还不跟上!”
“……!”
百里屠苏面上神色一顿,不敢置信一般抬起眼帘,黑白分明的眼瞳直直看向陵越,很快低了头,应了声之后站起身向了他那处走去。便是心中忧虑万分纠结无比各种繁复的感情混杂一处,唇角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微微扬了扬,露出一个极浅极快的笑容。
注视着陵越重新转过身只留给了他的背影,百里屠苏下意识地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面颊上红晕渐深,忙别开视线,脸上的红晕也强自按捺了下去,耳尖的那一点红却是控制不住,直把整个耳朵都红得跟蒸笼出来一般,热烫热烫的。
……为妖所惑一时冲动而已。
陵越这么告诉自己,给自家师弟先前的行为最后盖棺定论,当然,虽然是情有可原,终究也还是做错了事,小惩大诫一番自是应当。
耳边忽然听的百里屠苏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陵越心中一凛,手指下意识地在剑柄上收了收,就想着要是自家师弟再来一次的话,便再不客气。
略侧了身子,陵越眼角余光瞥见百里屠苏面色涨红,眼中暗红涌动,却是满面隐忍,一步步向后退去,手指蜷在身侧收紧,嘴唇抿得都要失了血色。心里莫名的一软,陵越松了按在剑柄的手指,转身向后几步,抬手握住了自家师弟的手臂。
“安定心神,勿要胡思乱想!”
百里屠苏迷迷糊糊点点头,眼睛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点儿也没有办法从陵越肃然的面容之上移开,一寸寸地描绘着师兄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渐渐茁壮。
口中也是下意识地呢喃,不知道想说什么,只反反复复念叨了师兄。陵越听的心中一颤,莫名涌上几分躁意,和先前情、动之时不同,是一种更为柔和的隐约知晓不该如此却又无力也似乎并不想去阻止的变化。
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百里屠苏曾经看见过这双手执剑而舞,剑影交织之时的冷光映亮了那人的面容,冷冽刚硬又在那双极黑的眼瞳中糅杂了浅浅的温润柔和,很奇怪的矛盾却又十分协调。也是这双手,牵了他从乌蒙灵谷行至天墉,熟练地给他做了丹桂花糕,有些笨拙地哄了他入睡。并不柔软,却很温暖。
略略抬了眉眼,百里屠苏深深地看着陵越,眸中的冷漠一点一点柔软下来,最后甚至带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稚气。伸手握了陵越的手,他皱了眉,语调有些软,撒娇一样开口。
“师兄,我难受……很难受……”
陵越眉脚一抽,虽然忍住了没有把百里屠苏的手钳制住,却还是忍不住又皱了眉头。
……心理阴影了已经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百里屠苏酡红的脸颊,渐渐迷离的眼神,摇摇头,忍了百里屠苏揪着他手指不知道是在发泄难受还是在报复一样的行为。手指动了动,将百里屠苏的手指握在了掌心压在指间。
嘴唇动了动,陵越自己沉默了。
……该说什么……?他的琼华心法和天墉道法非同一系甚有区别,他的修为比之百里屠苏高出许多春夜私语对他影响甚小,他已经过了那个青春年少容易冲动的年纪,他以前两师弟也是从来没出现过诸如此类的情形。
……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形的陵越纠结了。
沉默了片刻,陵越试探着将灵力自手指相握之处向百里屠苏体内推移,方才探入一点,就是被百里屠苏一把紧紧握了手指。再看看百里屠苏的面上,五官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平日里冷淡沉默的黑眸此刻暗红涌动,挣扎而又狂暴,一直一直锁在自己身上。眉头拧的紧,额前渗出大片大片的汗珠,鼻尖和眉前都凝了汗珠。
呼吸急促,每一次的喘息,吞吐而出的气息都是灼热而又带有一种难言的热切,和先前相似却又不同的隐忍。纵使忍耐到了这般,百里屠苏也只是一声声地唤着,未有其他动作。
握了自己的掌心灼热而又湿腻,陵越只觉得手指似乎都僵硬了,不敢也不能动上哪怕一分一毫。
“……”
陵越视线漂移了下,明明并没有那把的灼热迷乱之感,额前却也是渗出了些汗,犹豫了许久,闭了闭眼,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冲动之时太清教导自己所做的,向了自家师弟此种处境的根源,伸出了手。
“唔……”
百里屠苏自喉间滚出一声闷哼,带了点儿满足的微叹。陵越面上一热,沉了脸色抿着唇一丝不苟地按着步骤继续做。
手指按在陵越的手背上,百里屠苏睁了眼睛看着陵越微红的耳尖,眸中忽而挣扎着流露出几分笑意,下意识地仰了头,停在了陵越的耳边,并没有触碰,只是一句一句地,慢慢地念了师兄。
明明是和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的称呼,却又像是有什么地方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耳尖,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记忆渐醒
自妄境试炼出来之后,陵越因着自己对百里屠苏莫名生出的几分窘迫和涩意,多少对他也有了点刻意的疏离。百里屠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却又不知为何失落之余,竟是还有些微妙的喜悦。
于是,现在这两师兄弟虽然是仍然住在隔壁,无奈要不就是在一个刻意为之一个放任自流之下错开了时间,要不就是见了面一个点点头道声师弟劝句勤勉便再无他言一个乖巧点头唤了师兄应了是也不多说。最多,就是在错肩而过之后,一个默默地注视了另一人离开的背影,一个抿了唇角皱了眉冷了脸不回头。
这么过不了几天,基本上整个天墉城的弟子们都知道了——百里屠苏惹恼了他们家大师兄,现在两人正别扭着。
对此,紫胤表示毫无压力。
陵越做事自有分寸,他向来是相信的。
待到百里屠苏终于还是耐不住这种近似于冷战的态度,再去找大师兄寻思着道个歉认个错的时候,却发现陵越已经不在天墉。
那一天,面对着挺了圆滚滚的身子的凌端的挑衅,百里屠苏皱了眉,难得的动了真怒,和他狠狠打了一架。最后,一个被紫胤罚去呆在剑阁思过,一个自己师父戒律长老领回去跪了戒律堂。
从剑阁出来,百里屠苏就发现阿翔不见了,想到那只近来越来越丰满并且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的海东青,再想到最开始它被师兄递给自己时候窝在师兄掌心毛绒绒的一团模样,又想到那时候师兄面上柔和了的神情还有揉着自己脑袋时候的那一句叮嘱,百里屠苏就觉得心里越发的堵得慌。
这天晚上,百里屠苏在梦中,看见了幼时的自己,在红叶湖奔跑着,笑嘻嘻地拉了青梅竹马,顽皮的不知世事的还没有经历变故之时的字自己。
照例是在那一片浓稠近黑的血色中惊醒,百里屠苏下意识地伸手向着身边摸去,想要如同几年前自己发梦之时一般寻了陵越的手。虚虚捞了几下,笼了满手夜幕的凉,百里屠苏愣了愣,手指慢慢收紧,唇角也是抿了起来,压着被子坐在床榻上,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仰了头向窗外看去。
月华如水,很亮,很凉。
将握成拳头的手搭在膝盖上,百里屠苏收回视线,轻轻地唤了一句师兄,声音散在夜色中,渐渐不清晰起来。
陵越擦拭着长剑的手指一顿,有些奇怪地抬了头四下里张望了下,而后自己摇摇头,再去擦拭剑锋的时候,却是不知为何已是寻不到先前那种心境。只将布巾折了几折放进衣襟内,收剑回鞘,陵越站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支起,看向了外面。
夜色正浓,客栈外正对了一棵大大的银杏树,星月之辉落于树梢,一片静谧安详。
一阵扑棱翅膀的声响,陵越面无表情地和落在银杏树上梳理了自己羽毛的阿翔对视,某越来越丰满的海东青得意地扬了扬翅膀,颇为自豪地叫了一声。
第二天,远在天墉城的百里屠苏收到了羽毛绳子一份,附带被拔了最漂亮的几根翎羽的阿翔一只。
阿翔很愤怒,屠苏很开心。
不久,芙蕖发现,屠苏师兄的辫子一改以往就用跟黑绳子梆梆的风格,走了民族路线,那三根黑白相间的饰品,怎么看怎么和阿翔的羽毛那么像呢……
再之后,百里屠苏和陵越这一对师兄弟似乎有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仍旧是一个常年在外,一个守在天墉,偶尔有个阿翔两边飞来飞去,带着这个的信那个的礼物。
随着时光流逝,同百里屠苏一般年纪的众位师兄弟也都差不多到了可以下山的年纪,便是比之小了一岁的芙蕖,也已经随在陵越身边去山下名为除妖实为长见识地一趟。凌端更是喜欢时不时那这件事情出来说上一说,尤其是当着百里屠苏的面,说那山下的四季美景各种美食最后尤其点出自己斩妖除魔之时的威风凛凛以及大师兄对自己的赞许之情。
百里屠苏对此一概无视。
只偶尔,夜间自梦中惊醒之时,看了窗外月明,会多少生出些浅浅的寂寞来。
并非是不好奇,幼时的记忆渐渐清晰,‘想要去外面看看’,这是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扎根在心里的念想。想去看一看,那些只在书中见到的,春花烂漫碧草如茵苍蓝的空中飞了精致的风筝,夏日炎炎绿树茵茵水面粉荷绽放荷叶接天,秋风微凉满山满树的果子沉甸甸地坠了枝头金色麦浪起伏,冬雪皑皑红梅点点绽于一片盈白之中。
只是,师尊在这里,师妹师弟在这里,儿时记忆沉寂之后所有的记忆都在这里,……师兄,在这里。
将阿翔脚上的信取下,细细地一遍一遍读了,百里屠苏面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
如果可以和师兄一同走遍大江南北,看尽花开花谢,自是很好。只与天墉相伴,直至寿终,不离。亦是极好。
极好。
……如果,没有那日渐清晰的记忆的话。
在陵越回来的那一个晚上,百里屠苏难得没有梦到幼时情景,一梦天亮,睡的香甜。
醒来之时,天,已是大亮,百里屠苏在透过窗格透射进来的阳光里还有些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傻愣愣地侧头看了看窗外,师兄站在不远处,和师尊不知在说些什么。
心里,忽然就是安定下来。就好像,这些时日一遍一遍地在梦中重复了的惨叫鲜血恐惧和恨意都淡了开去,只剩下了重逢的喜悦和满足。
日常过渡
翻身下床,百里屠苏推开门走出去,没有扎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正和陵越说些什么的紫胤闻声回了头,见了自家徒弟还有些愣愣的模样,略皱了眉转头和陵越最后叮嘱了句,就一甩袖,重又走回了剑塔。
陵越点点头目送了紫胤离开,这才将视线转到百里屠苏身上,一看,却是愣了愣,也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