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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儿见了他一下子竟脸红起来,慢慢的低下头去,长长的眼睫一丝丝的映在脸颊上。
二小姐的婚事说下来了,估计就在下个月办,老太太示意一定要办的足够热闹,给上次的不快冲喜,二小姐这次没少收彩礼和月份银子,笑的合不笼嘴,连房里的丫头都跟着时不时收些银钱和旧裳,让别房的下人眼热。
月仪这几日身上不舒服,请完安后回来又脱了衣裳,睡在床上。还没合眼便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哭,嘤嘤呜呜,好令人生厌。她翻了个身,将面朝里,却听见外头卢妈聒噪起来:“大早儿哭什么?”
“二房家的丫头欺负人。。。。。。”支吾着的是小绫的声音。
“这话怎么说呢?”
“我大早过去打水,小苹明明后来就硬要在我前面。我没她高就说了她几句,她倒骂起我来,还说以后有我在这给大小姐打水的日子,长着呢。我气了也要说她,可全水房的人都笑起我来了。。。。。。”
卢妈正想再议,忽听的正房中什么东西砰的一响,碎了一地般 ,才想起大丫头一早就吩咐了小姐要补睡的事,吓的作声不得。这边厢凤绮已急急过去,把门打开,一进里屋,见床头几上的一套红豆色细景瓷盖碗碎在地上,褐色的茶汁蜿蜿蜒蜒,流了一地。
月茵来得时候离午饭还差一个多时辰,她从月洞门进院子的时候,恰缝西厢房里的月仪正准备起来,才把小脚伸进金绿莲花的钩鞋里面,就看到凤绮进来禀报,说二小姐在正屋候着等她前去帮她挑嫁衣料子。
月仪听了一言不发,只将脚从鞋里拔了出来,重又缩回被子里,冷冷一句:“去回她,就说我不舒服,叫她自己挑吧。”
韩平再次来得时候,梨花还盛放着,却隐隐有了凋零的影子。小姐没有披斗篷,单薄的身子叫他生怜,他抱她入怀,任她在怀里抽泣,直到染湿了他的胸膛。
月仪默默的坐在窗前,望着远天的月亮,右手支腮,垂下大波浪的袖子,苍白而冰冷的清绸,晾了满案月光。遥遥地,传来别院的萧鼓和戏子若有若无的唱腔,月茵爱听戏,要出嫁的姑娘,再怎么任性也可以依着她,就像她那时倾其所有裁制华服一样,新嫁娘有她的权利求的自己想要的东西,毕竟人生一世,只有这么一回。可是,现在呢?她又成了什么?未见面的夫君跑了,婚也退了,那一堆锦绣差点也化了灰。她使了所有的力步上云端,没想一脚踩空,高高的掉了下来,摔的不成人形。这时有那么一个人把她捡起来拼好,她便也无力的应许了,仿佛随波逐流的浮萍,听天由命。但是男人,真是奇怪的东西,不知时便不觉得如何,可一旦入了他的怀,就成了蜘蛛线上的蝴蝶,怎么也挣脱不了,天天只要闲下来,她就会想起他,柔软而甘甜的唇齿,宽阔而温暖的胸怀。可是想再多有什么用呢,他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吗?月茵从小就不如她,可如今呢,什么都比她要强了。
月仪心里一转到这念头上,那种月夜细腻的愁思顿时云散,固化为悲情的怨气堵上心口,所有的声响都一刹那都变的如刀锋般锋利起来,远远的听见门口挂着的鹦鹉哇的一声叫,如吨刀一般剖向她好不容易维持着的平静,后来,它仍不肯平息,一而再再而三的尖叫,夹着扑扑的翅子声,热闹的声声见血,月仪一下子愤怒起来。
“来人!来人哪!”小姐大喊起来,“把鹦鹉扔到偏屋去。”
最先听到小姐叫喊的绣儿正好接了这差事,用杆叉把鸟笼卸了下来,放在地上,里头的鸟儿扑扑的飞着,哇哇又叫了几声,“嘘——”绣儿蹲下小声吓它道:“你再吵再吵,叫卢妈把你的白毛毛拔光,配上天麻火腿炖汤吃。”
鹦鹉听了这话,吓的再不敢吱声,栖在杆上直罗嗦,绣儿得意的把它拎起来走了。
月茵定做婚服的事情本来应该顺顺利利的,可是,却在王家那边卡了一下,那王少爷前阵去上海,正缝着新式旗袍在上流社会和风月场所同时兴盛。年少气盛的男子被那艳异的装束吸引,产生了一个极大胆的念头,他渴望他的新娘在新婚的时候穿上大红织锦的旗袍,不用红盖头,让她的美丽最大限度的当众绽放出来,在艳光四射的同时也给予他一个男人最向往的情欲高涨的酣畅。
所以当上海名伶小丹凤的照片被王少爷亲自送到的时候,戴府沸腾了,老爷太太们分成两派争论,只怕没把戴府掀翻,当着老太太的面,反对派说:“现在的年轻人,成何体统?千金小姐都要装束的和青楼女子一样才能出嫁吗?革命,外头天天革命,革来的就是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吗?”支持派说:“听说那衣服是跟洋人学的什么立体剪裁,洋人几百年的贵妇都是穿那种衣服,这种也好啊,只需要过去半件衣服的料子。”“可是那是什么东西你们知道吗?那个什么小丹凤里面居然不穿裤子。。。。。。”纷纷扰扰中,凸现出静坐的月仪白面红唇严妆的脸,轻轻打着扇子,忽明忽暗。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老太太要说话了。”侍立一边的翡翠听老太太咳嗽了两声忙发话下去镇住众人,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个个翘首盼着。
“他要月茵穿旗袍就让她穿吧,免得又被别人说成是守旧的人家。我看了那个画,那衣服确实好看啊,只是开叉那确实有点不象话,就这样吧,那叉就不开了,做成裙子,你们觉得呢?”老太太慢悠悠的一席话当场稳住了局势,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月茵的一颗心砰砰直跳,脸上涨的通红,微微喘气。而月仪的神情却是与她冰火两重,淡淡地,冷冷的,慢慢的把下巴儿抬了起来,斜斜地敛下眼睫,咬紧了嘴唇。
清晨的时候,绣儿照平日把备好的衣服送到小姐房里,雕着孔雀牡丹的镜框中,清光如水,小姐的面容,比平日还要苍白,可嘴唇却上了很浓的胭脂,比平日更要红。此时,她着一袭洁白衫子,只在掐腰和半个领子处晕了淡淡月光般的青华,是细密如织的花。
月仪从镜中瞥见绣儿衣案上的柚色衫子,幽幽叹了口气说:“没有更好的衣服了么?”
“鲜艳的常服前几天都轮着穿过了,如果大小姐不喜欢,我再去找几件来,只是料子素净些,这,可是小韩师傅亲自缝制的。”
“他好久。。。。。。”月仪说了半句的话见凤绮在一边,只能生生咽回去,悲伤的低下脸,乌黑的秀发垂下半边来,掩了小半张脸,益发显得楚楚可怜。她细白的手指伸向绣儿胸前,拈起扣子上系着的掐丝银针筒,从里面抽出一根针来,没等边上两人拦阻,就一下子刺上了指尖,看着那鲜红的血珠慢慢地渗了出来。
在妹妹婚礼的那一天,月仪精心梳了个凤尾如意鬓,簪上八宝青鸾金步摇,戴上珍珠水钻银耳坠。足下塞了许多棉花,穿一双珠绣高底小皮鞋。化妆的时候没抹颊上的泪妆,把一双细眉修画成一弯新月,嘴唇也照着小丹凤的样子格外涂抹的隆重些,比往日单纯的隆重减了很多繁复,但从骨子里却透出一份成熟的妖娆来。
小姐已是女人了,和做姑娘时自然不同些,但是。。。。。。绣儿不敢多想,最后便把红色的薄绒斗篷给她披上,一路送出来。
当送亲的长队进了王家院子的时候,真的是隆重而热闹的地方,比月仪当年出嫁尽也胜出几分来,月仪从轿子里出来,冷冷的仰望湛蓝的天空,红绫罗带,轻盈而热烈的飘舞,她的心中充盈着奇异的紧张与快乐,她要当众撕了大婚的妹妹的脸!如此忽视和轻薄她的家人的面子!站在小姐身边的凤绮听到小姐发出的冷笑,不禁周身一寒。
进的正厅的时候,已聚满了两家的宾客,一边是在南京开有钱庄和织厂的王家,一边是本地旧族戴氏,当地国民政府的要员也携夫人来了。大婚的王少爷远方的堂兄是位年轻魁伟的军长,名剑雄,字仲云,也一身戎装的从老远的山东来参加侄子的婚礼,在长袍马褂的男人们之中十分惹眼。月仪就在他的对面,却正正迎着他的眼光,他眼睛发亮的望着她,月仪被他看的生厌起来,扭过脸去。
新娘子就要来了,月仪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很快很快。她的胸口滚烫,指尖却是冰凉的,慢慢地,她把身上披的那件火红的斗篷解了下来,露出里面华美的真丝霓裳,鲜青蓝大牡丹花的色彩一下子便从诸位客人的红装中跳了出来,修长娇艳的身躯,精美绝伦的旗袍,细小闪光的水钻珍珠,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月仪疯了似的将本末倒置,居然在新娘踏进正厅门槛的那一刻,把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到她的身上来,如此艳美的姿容与服饰,相貌平常娟秀的月茵哪里比的上?而王家一边,新郎的目光目不转瞬地投向月仪,竟看的痴了。
在新娘一侧扶持的媒婆的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月茵本来是一脸羞羞答答,婉转含笑的,但在这样的场景下,竟也目瞪口呆起来,眼里一下子就有了闪烁的泪光,在她一边扶持的陪嫁丫头莲香都感到二小姐的身体瑟瑟地发起抖来。
月仪就这么站在那里,仪态万方的迎接着所有主人与宾客刹那如烟花般四溅的眼色,就如同最美的牡丹花在不合适宜的时刻盛放,承受着愤怒,惊诧,嘲笑,嫉妒,垂涎等等各种各样的目光。就像被仲夏的暴雨沐浴着,让她快意,无比的骄傲着。她看至亲至骨肉,却隔甚路人的妹妹向她投来绝望而悲愤的目光,她感受着深慕旗袍的新郎和其它男人们惊喜而贪婪的眼光探询着她身下高高的分叉。。。。。。
月仪遥遥的与妹妹相对,她看到她秀丽的脸,慢慢地变形了,咬牙切齿无声的咒骂着她,她快乐的看着她的难堪和痛苦,风情万种的伸手拢了拢略有点起毛的头发。
婚晏不欢而散,二奶奶气的不行,不停地数落王家的下人不会办事,大奶奶自觉颜面无光,一回到戴府就称身体不舒服早早睡下了。老太太却是精怪,让翡翠把大小姐叫来,一点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而是招手叫月仪过去,和她并着坐在烟榻上。月仪自知做错了事,垂着头静候老祖宗教诲。
老太太的身上,有一股子奇异的味道,像是放久了的檀木盒子,混着一点烟尘气和原来旧脂粉的香味,月仪看到她细密五彩福寿花样的祥云织锦大衫下摆,奶白胚叶包边水青绿掐牙,缕银麒麟盘扣,翡翠玉莲花金三事儿挂链,红珊瑚念珠,银丝菊花透雕羊脂玉大襟盘扣,高高的元宝领子,双鲤流水如意翡翠耳坠。
织锦堆银的重重叠叠让她觉得好一阵恍惚,老太太却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柔和地说:“我的长孙女儿,你今天穿的旗袍真是好看。你居然像我年轻的时候那么爱漂亮,那么好胜。那时侯,我曾经亲自剪乱过自己亲姐姐的新样式的衣裳。”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冷了下来,停了停,慢慢地,“可是你居然不懂规矩,也让所以有的人说我们戴家不懂规矩,我的亲外孙女儿,你告诉我,是不是长大了,你的心就乱了,不中留了?”
月仪感到了老主母的一只手探进了自己的旗袍分叉里,像一小截朽木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摩擦,月仪低呼出声,羞涩的想跳开,但老太太把她手抓的铁紧,她根本无法逃脱。老太太掐住孙女儿大腿面上的一小块皮肉,生生拧了起来,尖尖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再狠狠一揪,月仪吃疼尖叫一声,浑身都卷了起来。
凤绮被叫来接走了小姐之后,老太太叫翡翠去请大奶奶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