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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目测这石梁长度,倒也有百丈之长了。远远的延伸过去,穿入高处的云层雾气,中间一段,竟也有些隐隐约约。
她却觉得眼睛干涩,几欲流泪。是了……这里过去,便是玉霄之殿。那里,有着沈师兄的父辈,自是能为婚契之事做主的人物,那么这件事,当真是再无悬念了吧?
抬起右脚,她一步踏上了石梁,脚下却是微微滑了滑,将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此时本就是冬月末,腊月初了,这里又地处北地高峰之上,气温自然便低。这石梁周围常年有云雾缭绕,到得寒冬腊月,石梁上竟是结了一层薄冰厚霜,人踩在上面,若不注意,登时便要滑落下去。
只是……这不过是对世俗人来说罢了。清虚门中都不是凡人,走在石梁之上,稍一提气,虽不至于飞起,但却只需几点借力之处,自然若挂角羚羊极快渡过。
因而她一揣之下,便也不将之放在心上,脚下使力,人已经稳稳地上了石梁,往对面走去。只是……她朝云雾深处的巍峨殿阁望去,心下沉甸甸的都是踌躇犹豫。
自己……便是去了玉霄殿又如何呢?是怀着最后的奢望,期盼大家的猜测都错了吗?还是去亲眼正视这一事实,然后让自己彻底死心?可是……就算这样,又如何呢?
自己,终究不过是自作多情了吧……?是吧,是吧。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他的心底有着不一样的地位,总以为他的眼中,确实有着自己……这种自以为是的心情,现在赤luo裸地摊开来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尴尬与窘迫。
她几乎都要手足无措了。……自己要去亲口询问沈尚南吗?若是问了,得到的答案却是“怎会如此——你误会了”的惊疑表情,自己又该情何以堪是……是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奢求吧?不是说好只是喜欢便罢了吗,为什么“喜欢而不得”的心情,却又这样让她难过与委屈……?
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只不过一时头脑发热,一头栽进去罢了。高识香说得对,“……他看似对谁都好,对谁都温和,可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一种交往的手段罢了。你看不清,自便落下去了。可人家却是什么都没做的,你懂不懂……”
懂不懂呢婉倩?你到底懂不懂?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你又知道多少?
这一刻,她是惶恐的吧?惶恐,彷徨,无措,与委屈。
恨不得就要大哭一场。
即便是在这石梁之上,在这冷冷清清的石梁,在这千仞高山之间,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在意的石梁之上,她只想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
反正……也没有人在乎。喜欢的,不喜欢的,都没有人在乎。
她欢喜也罢,委屈也好,也没有人知道。
就让她软弱一回吧……
仰着头,迎面的山风毫无顾忌地扑在脸上,打得脸上一片冰凌。但,心底的委屈,难过,伤心,又如何能有丝毫解脱?她嘶哑了嗓子,在喉间逼出受伤的抽泣,眼泪就这样一行一行地奔涌出来,难以阻止。
滚烫的泪水,洗得眼睛一片温热。只是泪水流下来,还未落下脸颊,便已经冰凉一片,湿漉漉地沾染着冰冷的皮肤,被山风一吹,更加凉澈入骨。
她终于蹲了下来,用手臂环着肩膀,头埋进臂弯之间,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连声音都嘶哑起来。那样委屈,那样难过,那样伤心。似乎要将心底所有的压抑都哭出来,便是这样流尽一生的泪都没关系……反正,以后的自己,一定会更加坚强,是不是?便是以后无泪也没关系……
因为,自己将会活得更好……对不对?
不过是一段年少无知的感情罢了。不过是一个从未真正认清的男人罢了。
自己何苦要这样伤心?只是,心里传来一阵阵锥心的痛,撕裂着五脏六腑,她痛得无法呼吸,只能无助地将手指深深地掐入臂间,靠着臂上的疼,来缓解心底密实尖锐的刺痛。她抽泣得打起嗝来。
泪水早将衣袖裙袄打湿,鼻尖堵塞,呼吸不畅。
她只是死死地抱着臂膀,不动,也不想动。似乎惟有这怀抱自己的动作,才能稍微给她安全安心的感觉。
也不知在原地蹲了多久,她终于从自身的伤感中回神,这才渐渐感到自己身体的僵硬。除了冷,僵,她甚至开始瑟瑟发抖,毫无缘由。
是……蹲太久了吗?这石梁,终究不是伤心的好地方。
她抽噎了几声,将头抬起来,这才感到臂间冰凉一片。
罢了,还是……回去吧。大哭了一场,之前那些鲜明的感情似乎全部被封入心底深处,她不愿去想,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身抬脚,往来时的路走去。
过去的,终究只是过去。随着时间流逝,当所有的感情都记不清的时候,自己便真的战胜了自己……是不是?这一段路之后,自己便是全新的自己:当感情都已经尘封心底的时候,还有什么,来阻止她就此孤零零地向更高更远的修行之路奋斗?
只是……
她心中这般想着,却不料手脚毕竟僵硬,这石梁之上也满是湿滑冰霜——某个瞬间,步履微一蹒跚,她竟就这样滑出了石梁,往山崖之下跌去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委实出乎她的意料这处石梁有千仞之高,虽都附着着森林树木,可下面毕竟黑压压地一片,是完全看不清形势的悬崖谷底
好在她瞬间便反应过来,虽然此时处于急速落下的强大劲风当中,可她毕竟不是等闲人物微一震腕,她的身边突然现出一物,绯红的烟霞顿时飞到她的脚下,一托之力传来,下坠之势立缓。
只是先前下冲之力实在太大,烟霞都经不住晃了几晃,慢慢往下落去。不过此时,她终于恢复平日的冷静,立时想到清虚门中某条关于飞行的禁令……
虽然如今是形势所迫,不过,上去后还是老实走回去吧。她蹙蹙眉,运转体内灵力,烟霞之上顿时泛起一层柔柔的灵气光彩来,她的身形却是缓缓向上升去。
但是蓦然一阵心悸传入心底,她心底大骇,却还没生出反应的心思,一股绝大的力量已经从下面山谷中突袭上来,带着恐怖的力道,转眼便穿过了她的身体一股幽寒冰冷的力量从她身上一穿而过,她只觉得头皮炸起,连灵魂都被冻结了一遍
那幽冷力量一闪而过,她却惊骇地发觉——自己的灵力竟突然消失了包括经脉中的灵力,甚至烟霞上的灵光——全部消失一空,方才那力量就如一只不知餍足的猛兽,仅仅一个照面,就将她的灵力吸食得一干二净
糟——
她心中甚至还来不及想到其他,最糟糕的局面竟这样降临在她的身上:缺乏灵力支撑,她顿时失去支持之力,伴着烟霞,就这样呼啦啦地往深渊落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迅速落入阴沉的深渊当中,耳边是不断呼啸的音爆之声,而巨大的落差与急速的速度,使她一瞬间处于大脑缺氧,耳朵失聪的境地很快甚至还没撞上哪一块尖锐的山石将她挂成肉酱的时候,她便已经陷入昏迷当中……
想不到我的一生,竟是以摔死告终……
实在……很不甘心啊……
(——全文完——)
…………
(好吧,若上面忽然出现这样的字样……估计十二定会被口水一直到死啊一直到死……所以,好吧,十二承认这本书远还没到完结的时候。So……希望大家喜欢,然后,《望仙》泪求推荐……收藏……包*……咳咳。谢谢,鞠躬,退场……)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山崖谷底遇奇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山崖谷底遇奇人
万仞山崖下,布满了毫无人迹的原始森林。无数昆虫在潮湿的谷底生存着,肥厚的落叶虫尸堆在一起,腐烂出千年不散的瘴气。这谷底虽仍在清虚门中,却从未有人对这里感兴趣过。因而今日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带起大片劲风呼啦啦地落下时,这一片几乎凝成实物的瘴气都被搅散,但谷底的蛇虫鼠蚁却依然毫无反应。
却听本该空无一人的谷中突然传出人声,“——咦?”然后便有空中氤氲不散的瘴气凝成一团,如一朵云般,将自天而将的黑影托起,缓缓落下。
好半晌,那声音才再次出现,满是无奈语气,“小黑,是不是你做的?”虽是疑问,但那声音却轻轻浅浅,委实毫无烟火之气。却见瘴气化作的云彩将黑影托住,已经稳稳地降到谷底,并不伤及那黑影一丝一毫。
又闻一幼兽嘶鸣之声,“嘶嘶——”先前那声音才道,“罢了,你原不知那是吃不得的,也怪不得你。”话语未落,那瘴气云彩已经转了方向,一路穿过高大阴森的古木,朝山壁处飞去。
山壁之前,依然生着无数古老的藤蔓,人高的野草郁郁葱葱,虽是寒冬,这谷底的温度却并不低。却见瘴气云彩停在一拨藤蔓之前,蓦地,一只人类的手臂从藤蔓间伸了出来,径自往云彩上的人影探去。
那人影自然便是从石梁上失足掉下的婉倩了。本来在修士界,这类万仞山崖的危险性便比凡间弱了很多,更别提结丹修士有御剑飞行的能力了。只是没料到这山谷底下,竟藏了这样一股诡异的力量,婉倩的灵力被一噬而空,这才导致她极快地坠崖,并在急速下坠中失了意识,陷入昏迷。
因而,她也没有看见这极为诡异的一幕。
那古老的藤蔓每一根都盘结成粗壮的根状,环绕在一起,其上留着年岁留下的斑块痕迹,彰显着它们长久的生存岁月。但也正是这些几乎如森蚺一般的藤蔓之上,此时竟伸出了一只人类的手臂——这还是一只有着细腻皮肤,显得秀气斯文的男子手臂
婉倩在瘴气云彩的簇拥下翻滚过去,却被那手臂轻易托起,整个人一下子融入了古老的藤蔓之间,消失了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婉倩终于恢复了意识。
即便还没睁眼,她却瞬间回忆起先前坠崖的事情,不禁一下子惊醒过来……自己死了吗?在那样急速的下坠当中,又没有灵力护体,现在的身躯,一定是破破烂烂不成人形了吧……?想不到……自己竟是摔死的……
她僵直了身子,坐在石台之上,却迟迟不敢往身侧看去。……若是一回头便看见自己肠穿肚烂七窍流血的恐怖模样,该怎么办?便是死了,这种死相也实在惊悚了一些……
那么,现在的自己是灵魂状态吗?
她伸出双手来,仔细在眼前晃晃,却见双手纤纤,没有一丝尘土,“好像……与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啊……”
“怎么……你以为自己死了吗?”一个声音蓦然出现,将她惊了一跳。不过接着便是大喜,“我没死——?我还活着?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最后一句,却是她转过头,朝离她不远处站着的那人问道。
到这时,她才极快地将周围打量了一番。方才一直陷入“不愿面对死亡”的牛角尖里,到的此时,她才终于看清周围的情况。这里竟是一处石洞。山壁上有拳头大小的洞孔,露出一束光线,使洞里不至于太黑。
自己便躺在石榻之上,而右侧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人。
那是……一个奇怪的大胡子男子。
说他奇怪,只因他身穿素白长衫,无论衣服服饰都打理得斯斯文文,婉倩甚至能见到那素白长衫的衣角还绣着大朵暗花,单是衣服料子,便能见到此人的讲究。只是,这样的他,却如野人般披散着乱发,络腮胡子又杂又乱,几乎将整张脸遮去一大半。
因而她能看到的,就只有这怪人高挺的鼻子,以及一双柔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