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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看被他眼神一扫,全身如被针刺。但他也毫不示弱的反看了回去,盯上那一对幽火似的眼眸,他脸色不寒,他笑:“原来是苏楼主大驾到了。这是相爷以前拥有这宅子时立的规矩,虽然宅子送了与我,但规矩却是不能改的。有劳楼主亲自移步,应看深感抱歉。”他说话之余,还不忘了扫一眼无情,那意思就是在说:我府邸百尺之内就一律禁行,你看,苏楼主都得亲自走着前来,我对你,可已算是不错的了。
苏梦枕看着这个并不想笑却笑得如此自然的贵公子,也客气了起来:“应该的。能受邀进入圣上御笔亲提的澜沧山庄,是我等布衣平头的荣幸。”
他的话非常客气。
可是他的语气却讥诮的很。
而且也没有一点感到荣幸的样子。
原来他也会说客气话。
这么不客气的说着客气话。
方应看一愕的空隙,苏梦枕就撇了他向无情走去。
方应看想拦,也失了机会。
其实无情坐在轿子里,反而看的最清楚。
苏梦枕和方应看对视的时候,他看的到方应看腰畔的剑鞘突然红了一红,象流过一股鲜血。
同时,他也看到苏梦枕的袖子慢慢漾起绯色,象染上一抹朝霞。
然后方应看笑,剑的红光黯然了下去。
苏梦枕就客气起来,袖子上的绯色也淡了。
接着方应看没了主意,苏梦枕就径自向他走来。
然后连无情也没有反应过来,苏梦枕一舒袖子,卷起了无情,同时双肩微抖,披着的淡紫毛裘便落在了无情的身上。
苏梦枕卷袖的同时,用长而宽的毛裘裹住了无情,他的左手揽着无情的肩,右手拽着披衣不让它从无情身上落下。
这样在外人看来,无情就好象突然站了起来。
因为苏梦枕的毛裘披到无情身上显得过于长大,直拖到地,而露出的缝隙又让苏梦枕牢牢拽紧,所以旁人只能看到一件长长的毛裘外无情的脸。
苏梦枕就这样揽着无情往庄子里走,旁若无人。
方应看有些喃喃,不晓得是说给谁听:“你又说你不习惯人搀扶。”
声音很轻。
轻的有些怨。
又好象有点不忿。
无情知道他的意思。
他没有接受方应看伸出来的玉手。
他现在却被苏梦枕一把揽在怀里。
——虽然外面裹了件毛裘,谁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但猜都猜的出来,是苏梦枕在扶着他走路。
而无情自己也有些被动。
他没有想到苏梦枕会这么做。等他发现时,苏梦枕已经把上述动作一气呵成,快的根本不给人时间拒绝或反抗。所以方应看才有些不忿。好象无情是自愿被人揽着走的。
无情却没有辩解。
一来这种问题越解释越烦。而他也不需要/没有义务向方应看解释什么。
二来他自己有些窒息,有些晕眩。
这是第二次落入这寒傲的人的温暖的怀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反差太强烈,所以越发觉得他的怀中如此温暖。
今天晨霜还没有退,雪已经飘起的时候,无情就独自出了门。
一个人,摇着机关,仗着小轿飘摇在漫天风雪之中。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有些伶仃。
好冷呵。
所以,当突然被一件带着另一个人余温的毛裘裹住时,无情的心中,就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在这个人的羽翼之下,就到了另一个世界,和外面呼啸的风雪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而无情自己,一向不甘于被人护着的。
可是这个人做什么事,向来不容人推拒,不给人婉拒的机会。
而一旦被他揽住,无情起初的一点抗拒就被突然游遍全身的温暖抵消不见。
又是那另人怀念的药味。
在这让人想沉沉睡去的怀里,好象是那么的安全。
所以无情为自己的心安愕然了一刹,就没有回答方应看的话。
方应看那句有些轻怨的:“你又说你不习惯人搀扶。”当然是说给无情的。
回答的却是苏梦枕。
苏梦枕理所当然的道:“我与你不同。”
第十八幕:不应挽留
其实宴会应该是中午开始的。
正午的宴会是场面上的交往。而真正私交好的朋友相聚则一般设在晚上。
所以出席这种正式场合,苏梦枕和无情都换着盛装。
无情的盛装也是白衣。虽然袖口和衣摆处用银线滚边,显得比平时的衣着稍稍华丽了一些,但是仍被他穿出了清冷的孤单。
苏梦枕却不同。他平时也穿白衣。再素淡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种属于男子的艳色。如今外面更披了件淡紫毛裘,衬的他脸色都减了几分寒意。
方应看其实穿的亦是白衣。只不过他的衣服上用大团金线勾出鹤舞云飞的花纹,显得高贵优雅。所以他那已不算是白衣,而是锦服。
苏梦枕揽着无情进庄后,方应看就一尽主人的职责,带他们四处观赏。刚走了没几步,方应看命人去寻的轮椅已送了过来,也不知这小候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几乎是拦住了苏梦枕的路,却对无情说道:“崖余公子,请恕方某招待不周。请坐。”
无情就坐在轮椅上与他们一道赏景。
澜沧山庄的房屋盖的寻常的紧。决没有王侯公子府邸的华贵气派。
但是府邸后那一汪清潭却实在赏心悦目。
时至初冬,刚迎来第一场小雪。
雪落在湖泊周围几株常青的松柏枝上,落在静静的湖面上,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孤清。
犹如关外飞雪,峰回路转。
银树寒霜,寂寞无极。
每一个游子在繁华的京城陡然看到这样一池轻寒的水,都会想起遥远的家乡温暖的火炉。
每一个侠客在喧嚣的京城陡然看到这样一池寂寞的水,都会兴起对酒长歌,拔剑起舞的豪情。
每一个忙碌的人到了这里,都觉得俗世中一切一切不过似过眼烟云,对自己以往的追名逐利感到茫然。
这薄雾轻绕的微雪湖面,是那么恬静,让人迷醉。
美得无法评述,只能发出一声浩叹。
方应看走在湖上的大理石回廊上,锦衣翻飞,影着雪光,好象一朵出尘的雪莲。
他与这湖泊的气质竟如此相似,以至于跟在他后面的两人都一时以为他原本就是这湖上的精灵。
比起这个人来,无情的漂亮太过清冷,苏梦枕的英俊则失之阴寒。
方应看的俊美,正是君子如玉,白璧无瑕的温文儒雅。
他领苏无二人走到湖心的闲亭中,倚在一根柱子边上,道:“相爷是跟我说过今天要借这地方摆午宴请二位,可是为什么你们这么来这么早?”
他要说别的话也还罢了。
偏偏问的是这一句。
这句话他一问出口,苏无二人的心里一齐咯噔一声,本能已觉得不妙。
其实谁愿意这么早出门。
苏梦枕冷冷的道:“请贴上说要我们清晨赶到这里等候。”
方应看不温不火,悠悠道:“那么,请贴在哪里?”
看他的样子,好象在说你们两人借相爷邀约早早跑来打扰我,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还有一点点不耐烦。就象是个被不速之客打扰到了的主人。
不过他也的确是主人。
在人家的地头上,当然得交出验明身份的东西。
若平常人敢以这个样子对苏梦枕,他一定会送上‘见面礼’。
他的红袖刀一向比他的嘴巴要快。
也是证明自己是苏梦枕的好方法。
好方法通常有用。
但不能对方应看用。
苏梦枕和无情只好将帖子递了过去,忍气吞声的道:“这上面标明了时间,请候爷过目。”
方应看微笑着拈过来请贴,撇了两眼。
然后似不经意的对无情道:“成公子,听说你的修为早已不亚于令师弟铁手,只是因为诸葛先生过于保护你,一直不让你出来扬名立万,而你双足早残,余人更不注意你的武功,是不是?”
他眼睛看着请贴,眼角却瞥着无情。
无情不知他突然来此一问是何用意,含糊其辞道:“二师弟的武功比我强。”
方应看笑了起来。他斜斜的眼光添上一抹笑意时,就不再象个还懂得羞涩的少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有些邪艳。“可是据说他赢不了你?”
无情没想到自己师兄弟间的比试都被方应看知道的一清二楚,索性大方的道:“那是二师弟心地宽厚,崖余以计取胜。”
方应看敛了笑意,唇边却仍挂着笑容:“上兵伐谋,”他赞许了一句,话锋急转:“成公子,你觉得这澜沧山庄怎么样?”
无情点头道:“很好。”
方应看道:“不知比神候府如何?”
无情轻哂道:“不及此间十分之一。”
方应看又道:“好男儿应建奇功,立大业,万世留名,方不愧一生,苏楼主,我讲的可对否?”他说着说着竟连苏梦枕也扯了进来。
苏梦枕眼中显出异色,但还是点头:“没错。”
方应看问过一句,再不管他,又对着无情道:“如果成公子喜欢,这澜沧山庄送你如何?”
他此言一出,苏无心底同时一惊。
——这好象是招揽——这分明是招揽——这就是招揽!
他居然一个照面,就看上了无情?
无情不动声色的道:“受之有愧。”
方应看笑道:“苏楼主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方某只对成公子这样说话。”
苏梦枕冷哼一声:“有什么好奇怪的。就连雷损,也未见得会对苏某人说这样的话。”
方应看道:“雷老总,他——” 他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说轻蔑,却又带着几分尊重;说敬意吧,到底也不大象.不过这神色也只是一闪而逝,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如一:“苏楼主这种人不会屈任何人之下。而应看也有自知之明,若与你同谋什么,非被啃的骨头都剩不下几根——”
苏梦枕冷笑道:“我可不是雷损。”
方应看道:“只不过比他清高些罢了,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时,无情忍不住道:“他与别不同。”
方应看回眸一瞄,脸颊急速泛起了红晕,“成公子莫要让人误会与这些道上的人物有什么相交过密——那样,对诸葛先生的清誉可大有影响。”
无情淡淡的坚持道:“苏楼主与雷损,或许手腕相近,但目的不同。”
方应看道:“还不都是要成就不世霸业,统令江湖。”
无情道:“这或许是雷损的梦,但不是他的。”
苏梦枕森寒的眼中终于有了笑意。
只要他明白他,就足够了。
他已没有必要向方应看解释什么。
方应看却道:“那么,成公子是一定不肯与方某攀个交情了?”
无情道:“崖余只是一介白身,攀不起。”
方应看似是极遗憾的叹道:“可惜,我一见到你,就欣赏你。”
无情不意他竟如此直接的说出欣赏自己的话来,倒是一怔:“候爷是万金之躯,人中龙凤,崖余得见候爷的风姿,也仰慕的很。”
方应看道:“你倒很会说客气话。”
无情笑道:“的确是客气话。”
方应看道:“可惜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却跟我客气。”
无情却反问道:“本来这就不是个讲真话的地方,为什么大家不都客气一点算了?”
方应看不语。
无情和苏梦枕却心念电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