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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太爷冷眼瞧着儿子,待哭闹声稍歇,便淡淡道:“你切,最好齐腕切掉,少了一只手,从此便不必吹嘘什么华佗的五禽戏是由伏鹜掌演化而来,甚至连鸭子都是跟着伏鹜掌学会游水的这种连疯子都想不出来的疯话!”
这句轻语竟比大声怒喝还要灵验,一时之间全场鸦雀无声。这些话也只有这位老太爷敢说出来。这一边的土匪群却是笑开了花,那阿诚骑在马上咧着嘴大乐,还火上浇油:“干脆来个齐肩斩断,岂不更加干净?”众人越发笑得直不起腰来。
阿诚正笑得得意,忽然发现一直站在常一凡身前那人向自己看了一眼,目光虽极是温和却带有责备和制止的意味。阿诚登时想起那天他想陷害常一凡时姑姑的目光。他突然全身打了个冷战,心中升起一阵惶恐,立时止住了笑声。
这个人,难道就是常一凡的师父?可是自己为何要怕他?
“爹!”姜庆源又是一声暴叫,“他们抓走了遇强!还有你请来的这个王印竺,他原来也是棋盘寨的人,我家的底细全被人知道了!”
“你住口!”姜老太爷一杖重重击在儿子肩上,吼道,“我家的底细天下还有谁人不知?心胸狭隘、见识短浅、自吹自擂、妄想成狂!就凭你和遇强两个,北隆水斋的气数也差不多了!”
一阵尴尬过后,突然有人朗声道:“这匾我看还是接下吧,切莫辜负了老先生的好意!”王印竺上前几步,从两名小厮手中坦然接过那块匾,又交到赵俊俞焕二人手中。
王印竺又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诚,柔声道:“这位小公子,可否下马说话?”阿诚还在纳闷,在场所有人他都认识,一边是山上的大叔兄弟,另一边是北隆水斋的一群死对头,中间还夹着个无比刺眼的常一凡。唯一不认识的就是这个人。先前王印竺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还没到场,此时一见赵俊俞焕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此人竟有几分父亲的感觉。阿诚当即像被灌了迷魂汤,顺从地翻身下马,站到王印竺面前。
听说这世上有一种邪术,能以目光摄人魂魄。阿诚觉得自己现在就中了这种邪术。眼前之人虽不张扬却魄力十足,令人无法违抗。再看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目光温柔中带着慈爱,仿佛从自己生下来那天就一直在看着自己。直看得阿诚鼻头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看姜老先生亲自来送匾,北隆水斋已经无意与棋盘寨为敌,你能不能把他家大少爷还给他们?”阿诚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忽然又猛醒过来像拨浪鼓般一通摇头:“不行,我要先问过姑姑!”
王印竺微笑着劝道:“你姑姑肯定会同意的!”阿诚又是一阵迟疑,王印竺走近一步,将耳朵送到阿诚嘴边,“来,你只说给我听,姜家大少爷现在在哪?”阿诚便彻底放弃了抵抗,乖乖地低声吐出几个字。
“好孩子!”王印竺赞许了一句,转身走到姜老太爷面前。王印竺俯身对老人耳语了几句,老人随即面露感激之情,连声称谢。
“还有,”王印竺又恭敬道,“伏鹜掌法我已拜读完毕,真是一套上佳的武功!人乃万物之灵,取法自然本不以为耻。印竺有些粗浅心得也都交给姜掌门了,希望能对老先生的膝伤有所助益。还有请姜掌门放心,我答应过为你家守密,就一定会做到。”
姜老太爷再度动容。这才是他当初请王印竺的本意!伏鹜掌看着威风,可是练此功者到了五十岁左右,则个个都会出现膝盖严重变形的状况,膝盖扭曲得像一节死硬的树瘤,每行一步骨头都磨得嘎嘎作响,好像随时要断掉一样。到了最后甚至就像姜老太爷一样出入都要靠人抬着。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姜老五十五岁的长子姜庆丰在家里一瘸一拐撑了几年之后,在三个月之前突然膝盖碎裂,双足瘫痪成了废人!万般无奈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姜庆源。现在对老人来说,江湖地位武功排名早已是天上的浮云,他唯一惦记的只有子孙的健康。
老人低声长叹:“其实那个秘笈守不守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家最见不得人的隐私都已暴露!”他面色阴沉地看了一眼儿子,“过不多久满江湖都知道北隆水斋的新掌门是个贻笑天下的无知狂徒,我姜氏一族毁家之日不远矣!”
“还有,请转告诒珊寨主,只要老朽活一日,北隆水斋便一日不与棋盘寨为敌。还有——”姜老太爷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交与王印竺,“我家虽是草莽之家,却也收了点好东西。这是祝枝山亲题的扇面,愿寨主笑纳,就当是我家常年寄存牌匾所需的租金!”说完一声低喝“起轿”,领着北隆水斋的大队人马迤逦下山。
第十八章 认祖归宗
北隆水斋的人走到没影了,阿诚却突然反应过来,一跳三尺高指着王印竺的鼻子叫道:“你、你怎么放他们走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俞焕赶紧按住他:“这是咱家的押寨相公!”
阿诚仍旧一脸茫然。赵俊解释:“就是你姑父!”
“啊?”阿诚登时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像对铜铃,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王印竺走到他面前,目光闪烁,眼中含着泪水。
“你一定是明源兄的孩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同你父亲长得非常相像!”一听人提起父亲,阿诚登时将嘴一扁,豆大的泪滴滚落下来。父母死的时候他还十分年幼,印象模糊不清,但是从小失去双亲带给他的伤痛却一直持续到现在。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百诚?”阿诚哽咽着,重重地点头。
“那一日,我陪你父亲去迎娶你母亲,途中遇到大雨,我们到一处旧祠堂内避雨,那祠堂的墙上刻满了各种各样的诚字,祠堂便叫百诚堂。你父亲当时便对我说,将来他的孩子名字就叫百诚,希望孩子为人正直,心地光明。”
“姑父!”阿诚再不怀疑,大叫一声,扑通跪倒在地,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头还不肯起身,跪在地上抱着王印竺的双腿放声大哭。
常一凡一脸木然地移开眼睛。早就听亭亭说过阿诚小时候极爱撒娇,像只鼻涕虫一样抱着大人不撒手。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不看看他现在长得比师父还高!这副样子活像只抱着树桩的熊,简直不堪入目!亲人团聚的场景虽然令人感动,可是见师父如此厚爱阿诚,做徒弟的心中也难免酸溜溜的。
此时王印竺的眼里却只有—个阿诚。他爱怜地抚着阿诚的头发,同样泣不成声:“你父母出事后半年我才得到消息,赶回去时你姑姑早已带着你们走了。想当年明源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却辜负了他,做出不可饶恕之事!当他的孩子孤苦无依的时候,我什么也做不到,时至今日我如何敢受你这一声‘姑父’?百年之后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你的父母?”
这一番话更是杀伤力十足,不止阿诚,就连旁边的赵俊俞焕,也都眼圈发红,众人沉浸在一片悲情中。最先清醒过来的是赵俊——“先别感伤了,还不赶紧去把寨主和亭小姐追回来!”
还是赵俊行事有条理,立即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先回山寨向另外两大金刚通报情况,另一路则跟着他和俞焕,护送王印竺和阿诚去追寨主和小姐。看着大家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常一凡突然紧张起来,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仿佛自己只是个多余的人。
阿诚黑着脸走向常一凡,凶巴巴道:“亭亭让我带你去见她!”常一凡的心狂跳起来,鼻子没来由一酸,人海茫茫,唯有亭亭还记着自己!
“她为了你的事被姑姑整惨了,你若是有半分骨气便不要再去烦她!”阿诚又恶狠狠地补充道。
常一凡冷笑一声,道:“你若有半分骨气便不要来给我传话!”阿诚登时蔫了半截。他不可能有那份骨气,他怕表姐。
常一凡嘴上赢了,心里却突然怯了。亭亭哪里是想见自己,她不过是想让自己带着师父去见她!现在师父已经全都知道了,还要自己做什么?这样想着,又是一阵患得患失。直到王印竺为他牵过一匹马来催他出发,他才昏头昏脑地骑上马,跟着大队人马一齐向山下走去。
此时,在四十里外一处几近荒废的客栈,喜姐手忙脚乱地将店中唯一的店小二和随行其他人等赶出院外,自己则掩上院门,屏着呼吸坐在门口守卫。里面那一对母女正在吵架,而她们吵架的内容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喜姐当然是知道的,她从小就是谢诒珊的贴身丫头,小姐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她只是很吃惊亭亭居然也知道了,并且正为了此事同自己的母亲大吵大闹。
“他本来就是我爹,凭啥不能见?”亭亭像一只被惹急了的猫,全身的毛都要炸开一样,望着母亲大喊大叫,“你不是一直都恨他么?现在他来了,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去把他臭骂一顿?”
谢诒珊面沉如水,冷冷地看着女儿胡闹:“你怎么知道我恨他?”
“你从来不对我讲他的事!你一直没有再嫁,因为你根本就不再信任男人!”
“你大胆!”
亭亭突然闭了嘴。刚才那些话确实有些过了头。可是未过片刻她又不死心地恳求:“你们见面把话说清楚不好么?你们两个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却要逃掉!我不想看见爹娘再受苦了!”亭亭也怨恨父亲,一个大男人带着徒弟漂泊无依,天天啃馒头度日!为何就不来找娘?
不想母亲对女儿的一片苦心竟然毫不领情,一脸漠然道:“谁说我在受苦?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将来你和诚诚都成了家剩我一个人也不劳你操心!”
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终于彻底激怒了亭亭:“好吧,我实话说了吧,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是为我自己!我才不要因为你们的小气和任性毁了我一生。你口口声声说不恨他,可是说不定到你死之前给我一纸遗书,让我去杀那个伤过你的负心人!一边是娘的遗命大如天,一边是生身之父恩比海深,害得我进退两难。最后就算我忍痛杀了他,却难以承受弑父之罪,只能凄凄惨惨地自行了断!我才不要变成这样呢!”
谢诒珊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嘴张得老大竟忘了合上:“你、你脑子里哪来这些荒唐的念头?”亭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豁出去了:“荒唐吗?是很荒唐,可是这种事在江湖之上少了么?因为上一代不检点,害得后人跟着倒霉。老的自己不动手,坐在幕后指使儿女徒弟去杀旧日情人,想想都叫我恶心!我绝对不要变成那样!”
谢诒珊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女儿的额角狠狠戳了一记:“你这副莫名其妙异想天开的性子,真跟你那死爹一模一样!难怪你学武老不见长进,原来天天就在外面打听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亭亭喜出望外:“你终于承认他就是我爹了?”
谢诒珊避而不答,反问道:“你娘像是那种会逼女弑父的疯女人么?”
亭亭听出母亲的口风已松动,心中一喜,扑进母亲怀中,身子像一股糖似的扭来扭去:“趁现在赶紧把你们的问题解决了。你们过得好不好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幸福!我才不要让你们的流毒毁了我的一生呢!”
“亭亭!”谢诒珊轻叹一声,缓缓道,“你口口声声要认爹,你可知他是怎样一个人?”
亭亭从母亲怀中抬头来,目光冉冉,静静地等待着。
“他与常人不同,他的眼光从不向下看,甚至不愿平视,他只注视天空。这种人岂是你我可以绊住!在你看来他为北隆水斋印证掌法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