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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一怔,立刻笑道:“确实!确实!这样的文章,非一般人写得出来!”连忙叫道:“黄顺,这篇文章是谁写的?”
黄顺恭谨地答道:“听内侍们说,写这文章的人叫司马相如,是个蜀人!”
“哦?”刘彻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黄顺小心地回答道:“臣不认识,不过听说狗监杨得意和他交好!”
刘彻点点头,道:“叫杨得意。”
太史公司马迁的《史记》中是这样记载的:
蜀人杨得意为狗监,侍上。上读子虚赋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上惊,乃召问相如。
据太史公记载,刘彻和杨得意的对话和见面中,根本没有提到《长门赋》。
我们无法知道,刘彻是在一种怎样的心理下装作根本不知道《长门赋》这回事的;就是连和司马相如交好的杨得意本身也只是推荐了《子虚赋》。无可否认,整个事件中最大的受惠人,非司马相如莫属。
不久之后,刘彻和卫青在朝堂之上,见到了这个文采精华的人。
虽然年华已经将这个年近五十岁的男人身上最后的青春夺走了,但是,在在伟岸的修长的身躯里,残存着的风度;在灵活的眸子中,偶尔的一闪还会有着当年那诱惑了卓文君,倾倒了王吉的光彩和魅力。
这光彩和魅力令皇帝十分满意,当下宣诏,着司马相如为郎官,初多命其为檄文(替皇帝写上谕和公告),后来,又拜其为中郎将,使通西南夷。
那个时候,等待半生的司马相如终于等来了他一生最为辉煌的时刻。
而那个时候大汉皇帝和他未来的名将都还只是二十多岁,青春和年华正盛的时刻。
他们正如司马相如笔下的辞赋一样富丽铺张,带着这个时代独有的桀骜潇洒和任性随意。这个儒学初立,各种桎桍还没有变成人性和人心的枷锁的时候,就连隐忍的卫青,骨子里也有着对那些表面华贵庄严的东西的不屑和冷淡的态度。
其实,这并不是刘彻和卫青这两个人独有的。
这个影响了中华几千年的朝代在这个时候,国力的强盛前代无可比拟,文景之治带来的,是民间殷实,府库充盈。皇帝刘彻从父亲手中继承的,是如此富裕的一个帝国,连国库里串钱的绳子都已经朽烂了。
这个时候的人们,对生命和未来充满着信心和好奇,因此他们比任何朝代都注重礼制和祭祀。
但是,那种从人的生命本身就带来的野兽般的粗野和任性,还没有被春秋战国和那个短暂的秦朝磨灭。于是,在礼仪袍服下面人们比任何时候都放纵自己的身和心。
就连皇家也不例外:这个百多年前其实出身田莽的家族,骨子里还带着来自山野的任性和狂放——男人们放纵着自己的□,不管男女,爱了就行——汉代恐怕创造了中国古代最多的同性恋君主;而女人们更加了不得,刘彻的祖母窦太后本是私生子,刘彻的母亲是嫁人生子后才进的宫廷,刘彻的姑母固执地爱着比她的儿子还小的董偃……
在这个时刻,人们顺从本心的时候,比后代的子孙要多得多。
那时候人们的也有忧伤和痛苦,但是,这些忧伤和痛苦往往用一种奇特的例如“击缶而歌”这样更为粗野直接的方式宣泄,或者,把它寄托在那些光照千年的文学作品中。然后,人们就像心灵得到释放和解脱一样,把眼光转向其他的生活。
阿娇用了《长门赋》来宣泄了这种痛苦和忧伤。而对刘彻来说,那一点点被遗忘的忧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忧伤只属于阿娇,那个被挤出这页历史,在长门宫中孤独致死的女子。
在朝堂上见到了司马相如的那天,卫青没有和其他的人三三两两在朝门叙谈,而是早早地回家了。作为文职官员,他乘着他的马车回去。
马车一路前行,车下是嶙峋的石路。点点泛着青光的光滑的石板,在车轮下向后掠去。
很快,就到了太中大夫府。但是,卫青还没有进门,府里的管事卫平就匆匆跑上来,气急败坏地:“大人,霍少爷他又和人打架了!”
卫青一怔。
虽然说“养子象舅,养女象姑”,这个霍去病脸貌轮廓也确实有几分象卫青,但是,性子可是差了不知千万里。
卫青性子冷静温和,处事多经过精细考虑;而这个霍去病冲动急躁,行事往往比较冲动。卫青自幼遭遇坎坷,所以养成谨小慎微的习惯,往往十分顾及他人的感受;而霍去病虽父母离异,长期跟着卫妈妈和卫青,但卫青常常不在家,卫妈妈这个孙子异常的宠溺,所以,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性子,除了舅舅卫青,家里就连他的母亲少儿也拿他无可奈何。
并且,这霍去病虽然受舅舅影响酷爱武功,喜欢军事;但却不喜读书。只是他聪明得自天性,有时候,自己忽发奇想与舅舅辩驳一番,卫青居然也辩他不过。
卫青喜他聪明,又见这孩子自幼父母不甚爱惜,只是一味地黏着自己,自己陪他的时间又不多,有时,他即便有些淘气也不忍苛责。于是,这霍去病越发得了势,整天不是在府里为难秦织,就是在外和那一帮将军少爷,侯门贵戚惹是生非,令卫青头疼不已。
当下一听卫平的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听得多了也不以为意,淡淡道:“这一次他又揍了谁了?”
卫平嗫嚅地道:“这一次,这一次是镇国将军的儿子!”
“什么?”卫青这下真的又惊又恼。这镇国将军姓李,名非,是朝堂中从四品的武职将军,最是睚眦必报的一个人,打了他的儿子,如何了得!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卫平又补充了一句: “听说,是把李家少爷的肋骨打断了!”
卫青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匆匆地进府,只一叠声地叫:“把霍少爷带来!”
出乎卫青意料,那霍去病对这件事非但直认不晦,还犹有余怒地道:“我没打死他就算不错的了!”
见他如此桀骜,卫青怒极反笑:“看来,你是不知道错了?”
“我没错!”霍去病将头一扭,大声道。
卫青恨恨地看着他,一时也拿他无法。便大声呵斥道:“无论何事,你伤人如此总是不对的!”
霍去病重重地“哼”了一声。
卫青气道:“人呢!家里的人到哪里去了?”
于是正厅里忽地涌上来一帮子家奴僮仆,毕恭毕敬等着吩咐。
卫青恼怒道:“把这个家伙给我关在书房里,好好反省反省!”家下人答应一声,却没有人敢去拉霍去病。
卫青更是恼怒,提高声音喝道:“还不快去!”
见主君发怒,那些下人不敢怠慢,便上前拉他。那霍去病如何肯干,手一推脚一抬,便倒了两个。
卫青见状,冷冷问道:“怎么,你还要我亲自动手么?”
霍去病见舅舅俊眉倒竖,脸色通红,知道舅舅真的生气了,便不敢再动,才愤愤地跟家人去了。
这里卫青无可奈何地命家人备礼备车,到李将军家赔礼去。
这李非儿子被打得肋骨折断,本来正怒上心头,便想到卫府理论去。不料卫青亲来赔礼,虽然仍旧气恼,但是,卫青是当今天子宠妃的弟弟,如今又深受皇帝信任,也不好得罪。于是便把怒气化作一团笑脸,十分客气相待。
好不容易,卫青才从李府回来。
但一进府门,就见秦织紧张地迎了出来:“夫君,去病不见了!”
霍去病1
第二天清晨。
长安城外,一条小河无忧无虑地从庄稼地里流过。虽然已经是初秋,小河和它的两岸都还是绿油油的,根本没有秋天的感受。河边那片小小的树林里,鸣蝉还在长长地叫着“知了——知了——!”
“讨厌!”一声恼怒的呵斥,接着就是“梆”的一声,似乎是什么重击了那棵知了鸣叫的大树,大树哗啦啦一阵战抖,飘落了一些猝不及防的叶子。
知了闭住了它的嘴,可是等树下那个愤愤的家伙才要走开,它又叫了起来,于是,又是“梆,梆”两脚,知了又不叫了。可那个家伙才走得几步,它又“知了——知了——”地叫起来了。
终于那个家伙只是悻悻地瞪了那棵大树一眼,没有再踢。而是气鼓鼓地走到河边坐下,无意识地向河水里丢着石块和土坷。
“舅舅,舅舅太过分了!都没有问我为什么?”那个家伙愤愤中带着伤心地想。
这个家伙正是偷偷离家出走的霍去病。
他今年不过十三岁,已经长得很高了。高挑结实的身体往往让人误以为他至少有十七八岁。但是,那张俊秀的脸上,仍然还是稚气未脱。
昨天,他从卫府偷跑出来,不知在哪里混了一宿。现在,头发是乱了,脸是花了,连身上那见质料很好的紫色丝袍都撕破了几处。
一夜的漂泊,让他的愤怒和冲动有所降低,代之而起的是伤心和委屈:“人家等了舅舅几天,舅舅都不来看我,然后回来了,又不分青红皂白,骂我罚我!”
眼眶有点热热的,可是这个倔强的家伙抬起头看着天空,不愿意让泪水流下。
“既然那么讨厌我,我走好了!”
这是他昨天在冲动中心里决定的。
可是,到那里去呢?
从小,舅舅那里就是自己的家!就算是偶尔回到父母身边也不自在,那样地惦念着回去,好像,在自己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地方也可以留下,别的地方也可以生活。
外婆和舅舅的身边,就是自己的家啊!
——这是霍去病一生最大的固执,就是后来他成为冠军侯,有了自己的家室,他也仍然这样坚持着,没有搬离卫府。
现在,这个未来的军事天才象所有头脑发热的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迷惘着痛苦:我到哪里去呢?
泪水,终于悄悄地在不知不觉中从脸庞上滑落。
远远传来了马蹄的声音,还有焦虑的呼唤:“去病——!去病——!”是舅舅卫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这个刚刚才在后悔的家伙弹跳起来,拔脚就跑。
在马上,卫青已经远远地看见了霍去病。昨天带着府中的下人,几乎把长安城翻了一个遍的卫青,心里的怒火和焦虑冲上了顶门。
今天一大早,长安守卒受卫青之托跟着寻找,有人在城外小河边见到了霍去病,便连忙通报了他。
这时候,忽然看见那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卫青心中大喜。不料那家伙竟然拔腿就跑。好气好笑之下,连忙追过去。
这是河边的小树林,马不好进去,卫青跳下马来,提气一奔。
那霍去病如何有他快,很快就被他一把抓住了后领。那个执拗的家伙虽然比同年的孩子都高出一大截,但是,在修长高大的卫青面前却还是个孩子。此时被一把抓住,挣了几下挣不脱,干脆转头一头扑进卫青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卫青本想抓住他好好教训他一顿,不料这家伙抱住自己就哭。哭得卫青一心的教训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当下便搂住他温言相呵:“好啦,别哭了!别哭了!”
那霍去病哭得更厉害了,把眼泪鼻涕毫不吝啬地留在舅舅那身天青色丝袍上。
“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卫青听抽抽噎噎的霍去病说完全部原因以后,不由得轻轻叹道,“原来去病是因为那镇国将军的儿子出言辱骂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