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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上海的交通,拥挤倒算不上其特色,反而是与其他地方相比显得格外高昂的交通费,在不少白领之所以会白领工资的这个问题上做了大贡献。可惜这个世界上真正“等价交换”的东西实在太少,车站边男女老少都在遥望路的那头,周末市中心人流之巨,不仅仅只在于南京路上涌动的人头,也在于公交车门一开,那些蜂拥而上的乘客,那样拥挤,真该在车子外面打一个人流广告才对。
像挤公交这种力随意动,招随心发的上乘武功,沈文澜自幼就开始练习,自然是功力非凡。她挤上了车刷好了卡才注意到李念琛正站在人群后方,硬是要等到全部乘客都上了车才肯上车,让奋力矗立在投币箱边饱受其他乘客白眼的沈文澜哭笑不得。
沈文澜教他扔了两个钢镚儿到投币箱里,然后示范性地挤到了稍微空一点的地段,双手各抓住一个扶手,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气沉丹田意念下移,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纵这辆没保养的公交车上下左右前后地晃荡,也能巍然不动稳如泰山。她挑眉扬一扬下巴,示意李念琛有样学样,他难得的迷茫无措,又被一群身不由己的乘客挤得几乎无立足之地,他的狼狈使得沈文澜有些后悔内疚了。
怕他稀里糊涂被人扒了钱包,过了几个大站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座位,沈文澜硬是先让李念琛坐,起初他还抱定“女士优先”的原则,不愿先坐,好在很快前面的一个座位也空了,两个人正好一前一后地坐了下来。屁股还没坐热,前门上来一个身手灵活的老人,两三步就走到了沈文澜身边,沈文澜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让座,却被李念琛从后按住,“You are a lady!”
西方文化里即使男人已经发疏齿摇,可男人还是男人,必须照顾保护女人,哪里有女人给男人让座的事情?可眼下这个lady倒不怎么需要照顾,让了座给人家,干脆拉着他一起站着。李念琛学东西很快,已经可以把沈文澜圈在自己的臂膀和车上的座位之间了,这种保护者的姿态,于沈文澜而言,真是再新鲜刺激不过了。
想来文化冲突这种事,真仿佛是水一样,一经引进到生活里来,各个角落和细节都被渗透泡湿,尽管是无处可躲但却大可以苦中作乐。
下了车,李念琛揉揉沈文澜的头发,“一辈子也不是很长,两年也不算很短,都说了‘但求曾经拥有’了,我们就不能过得轻松一点吗?”他看着沈文澜一副故作的夸张的“醍醐灌顶”的模样,捏着她的鼻尖问:“我给你来了礼物,回到家里去拆好不好?”
夜正艳,虽未定花月盟,却可做鸳鸯梦。
作者有话要说:拆礼物这种梗时而温馨时而邪恶,请按照个人口味自行脑补。
我果然是冷文体质么……让我去哭一会儿先……
、油豆腐粉丝汤(上)
沈文澜这个人缺乏感性,这是钱笑对好友的一贯看法。原因嘛,无他,只是次次她看得热泪盈眶的文学、影视作品一旦推荐给了沈文澜,一切的泪点和感动到了她那里都如泥牛入海,全无消息了,真不晓得这种人是怎么写出专栏文章来的。
这天两人正上着班,钱笑还在为又一个悲情小说打包文件发过去也没攻下沈文澜的堡垒而气愤不已,一抬头却看到那厮对着显示屏呼吸深重,像是情绪波动极大的样子,当下引为奇观。凑过去一问,居然是她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了一封句句讥讽的邮件,说她不过是个识得两个字的女流氓,居然还在杂志上写什么专栏,简直妖言惑众,其中引经据典对照她以前的那些文章,字字针砭,踩得她一文不值。钱笑以为她深受刺激,连忙安慰她不必多想,毕竟众口难调——有人说是流水文章,有人说是娓娓道来;有人说是天真烂漫,有人说是脑残痴呆,说白了各花入各眼,想要面面俱到人人欢喜,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料沈文澜却激动得捏着她的手低吼,“乖乖,你看看这些截取自我专栏文章的段落,啧啧,我都不记得我这么写过了,这人真不容易啊。”
钱笑甩开手,对沈文澜其人已经无话可说,但还是站着看她回了这封邮件——
不敢妄称“拽文”,小女子不过是写了几个字,装过逼,耍过贱,所图也不过是糊口而已,至于足下所说的“妖言惑众”,自问还没有这样的本事。若所发言论有冒犯之处,还望阁下海量汪涵,所谓“专栏文章”,不过娱人娱己罢了。
沈文澜服软之迅猛,认怂之果决,真让钱笑大开眼界,放话说要是叫她的读者知道了,一定会笑她欺软怕硬,实非君子所为。钱笑对她这种异于常人的表现实在理解不透,猜测她如果不是小时候脑袋被门夹过,就是昨天夜里连续地撞在了床头板上。
这天中午食堂师傅硬是把洗锅水做成了油豆腐粉丝汤,一碗碗清清淡淡的,半点油水也很难找到,居然还敢端出来卖,可见食堂师傅的脸皮确实能体现出造物者的鬼斧神工。钱笑向来嘴刁,在食堂吃饭完全是属于体验生活,现在又喝了这么清汤寡水的汤,心里更觉得委屈,全程都嘟着个嘴,好像能挂上三斤重的油瓶一样。
沈文澜知道钱笑是不想自己荷包出血才留在这食堂里用餐的,自然觉得自己有责任想两句俏皮话给她下饭吃,“我们要把这碗汤当成人生来喝嘛——里面有粉丝,也有不是粉丝的油豆腐,就像做人,有人喜欢你,也有人不喜欢你,至于汤底嘛,更不是人人都用得起鸡汤作汤底的,但是过得好不好,其实只是个心态问题。”说罢她喝了口汤,也跟钱笑一样蹙眉扁嘴嫌弃食堂师傅的手艺,她这副样子在钱笑看来才算正常。
“说到心态问题,这次招聘的人格测试出结果了,有个人跟我们要招的标准型完全一致,你说是不是太巧了。”钱笑转了个话题,正式放弃了尝试刷锅水的想法。
“像这种读过点书的,你这次把他涮下去,下次你招个其他职务,他也会百分百符合要求的。”沈文澜作为前辈,对于这点应对人事招聘的心理小伎俩还算手到擒来。
钱笑对这种自习过一些心理学的人最是崇拜了,“哇,那么牛啊,那以后做培训的时候我可要仔细观察一下这位标答先生了。”
“牛什么,费尽心思把自己打造成最合适一份工作的人,天天都在角色扮演,还不得活活累死啊?我跟你赌五毛,一年以内这位标答先生就会露出真面目,想法设法调部门,再不然就是跳槽。”沈文澜偶尔也喜欢小赌怡情,所以至今也没能一夜暴富,当然也不至于一身赌债。
这几天已经开始进入了黄梅季节,天气一刻三变,那些放着不用的死物和弃之不顾的感情都特别容易发霉。黄宏明给沈文澜打了个电话,说是吴悦最后都没答应跟自己复婚,让她有时间出来跟几个老同学一起聚一聚,庆祝他重回单身。沈文澜虚应着说看过最近的行程再安排,挂了电话只觉得自己整个心态都已经不同了。以前自己无论与什么人交往总是想法设法讨人家的喜欢,总爱拿各式古怪的话题论调引人发噱,现在想来其实根本不必。有时候全世界都因为你的笑话笑了,未必是因为你讲得好,或许是因为你就是个笑话。沈文澜这样想着,她从来都带有自卑的情绪,有时又是十足的狂傲,比起李念琛的中西合璧,她自省似乎是自己更加复杂难搞。
黄宏明也不是榆木脑袋,这一通电话让他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待沈文澜的态度——
她就像是一把很好用的工具,拿起来顺手,用起来称手,总好像安安静静地放在屋子的某个角落里,他需要用的时候,总是不费周折地俯身拾起,终于也习惯了随用随弃。等到她真的功成身退,自己却总是会望一眼她原本该在的墙角,仿佛整间屋子从此不太齐全。
朋间友或许真是互相利用的,但是做了这么些年的兄弟,如果还是把人家当成是起子榔头,似乎确实有些灭绝人性了,黄宏明心下也是纠结一片,但要怪也只好怪沈文澜是个“异性”兄弟。男女之间的友情即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那也是矿物质水,多少带了点微量元素的。
吃完了饭要去给新员工做培训,这是沈文澜最不喜欢的工作内容之一,之二便是其他的工作内容。钱笑说沈文澜做培训的时候特别有画皮的感觉,专业又客气,就跟去给高三做讲座的大学学长一样,把猥琐和流氓的真相留在了美丽的希望背后。其实也不至于,人嘛,也基本只在熟人面前犯犯贱。
黄梅时节气压低,培训新员工的时候又不好乱说话,沈文澜实在憋得辛苦,闷得厉害,本来想好周末跟钱笑去逛街吃饭唱歌排解一下的,临时又被李念琛拉了去接机。嫁给李念琛几个月,沈文澜接机的次数比接大姨妈的次数都多,本来应该是熟能生巧的事情,却因为主人公不同的关系,使得整件事的性质都不同了。
这次接的正是李念琛那开画廊的母亲,她到上海来是为了接洽关于办联合画展的事务,纯粹是因公出差的性质,但是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出差让作为媳妇的沈文澜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钱笑一早知道沈文澜今天要跟婆婆初次交锋,特意替她找了好几套讨好婆婆的招数,只恨不能在她“出征”之前耳提面命一番。据她所说,跟婆婆见面,光是溜须拍马是没用的,反而应该软硬兼施,不卑不亢,进退得宜,不让婆婆高看,也不让婆婆小瞧,这才是上上之选。每说五句话,其中只能有一句夸婆婆,另三句夸老公,最后一句装乖巧……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可沈文澜倒不以为然,说纵有如簧之舌,比干之心,怕也做不到钱笑说的那般精彩绝伦,那哪是做人媳妇,简直是外交官候补人才!
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沈文澜的紧张焦虑却被误点的班机逐寸磨得一干二净了。黄梅天的航班简直跟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一样,你明知等得到,可又不知道精确来讲究竟要等多久。李念琛歉疚地给沈文澜的咖啡里加着糖和奶,对于毁掉妻子自由的周末时光很是抱歉,“这是我结婚后第一次见我妈,没想到过程这么艰辛。”
沈文澜则轻松地笑了一记,“你是儿子见妈,有什么好艰辛的,我这个丑媳妇见婆婆才是前途坎坷呢。”说着环顾四周,想着自我放松一下。
机场真是个特别的地方,这里热闹中带着清冷,人们迎来送往,忙着别离重逢,每分钟都可能是有些缘分的开始,又或是有些情分的尽头。许多人都觉得医院才叫人震撼,生老病死,人生匆匆;沈文澜倒认为机场才可怕,佛说人生八苦,其实生老病死是易参透的四个,反而后四样——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都是极难勘破的,你看单这一处就有多少痴男怨女,多少业障孽缘,多少欲念执着,多看两眼都觉得可怖非常。
飞机在云层上转了又转,终于在两个半小时之后降落了。跟沈文澜想象的雍容华贵不同,李楚惠很是素雅低调,但是细看之下,于保养配饰等细节处还是看得出下了极大的本钱。人常与艺术品接触,行事风格都会沾染上些许独到的味道,用“风采卓然”来形容李楚惠也一点都不为过。
作者有话要说:不在肉菜里放蔬菜充数的食堂师傅可以参加感动中国啊,有木有!!!
、油豆腐粉丝汤(下)
李楚惠拥抱亲吻了许久不见的儿子,然后也与沈文澜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