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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并非出身贫困,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富贵人家,唐家庄的气派非凡和富丽堂皇,还是让成家姐妹有种眼睛一亮的惊艷感。
可是,对于唐家庄里的人,成凝夏就感到纳闷了。
从踏入朱红的大门,行经川堂、长廊、前院,总之,不管她们走到哪里,争先恐后的惊诧视线以及不敢置信的抽气声简直是此起彼落,教人看得一头雾水。
第三章
奇怪了,难道这唐家庄的主人性情乖僻,从来没邀请过宾客上门,她们两人倒成了物以稀为贵,让人惊愕?
成淡秋不禁顿住脚步,「我不走了,好多人在看……」
「开什么玩笑?」成凝夏马上挽紧她的手,为她打气。「好多人在看,那就更要走得耀武扬威一点,索性让他们看个够!」
在前方引路的周管家闻言,差点失笑。
这个陈夏小爷真有意思!
强忍住笑意,周管家终于领著她们在一间厢房前停下。「少爷,陈家兄妹到了。」轻叩著门,周管家禀报道。
「进来。」房里传来简洁的命令声。
周管家替两位客人打开门,接着躬身一揖,「请进。」
「谢谢。」成凝夏也不客气,大刺刺的跨步走进去。
这是间书房,架上摆满了书册,案首更是堆了满满的册本文卷。桌案后方,一名高大的男人正将手中的笔放下,随着抬头的动作扫视她们俩。
成凝夏只觉心头一跳,随即撇了撇嘴,「哼,果然是你。」
「是我。在下唐行深。」
高大修长的身躯自座椅上起身,举步向前,没几步便来到她们面前。
成凝夏不得不微微仰颈看着他。
这倒难得!身高颇高的她,已经习惯和男人相互平视,这种「景仰」的情况倒是罕见。
「在下陈夏。」成凝夏学他报上名字。「这是舍妹陈秋。」
「唐大爷。」成淡秋怯怯地唤了声。
「幸会。」唐行深凝眼定定看了成淡秋好一会儿,才极不舍似的挪开视线。
真是的,唐行深为什么要这样看人呀?成凝夏心中直犯嘀咕。
「好啦,不知唐大爷一大早把我们请来有何贵干?」成凝夏连场面话也懒得多说两句,开口便是正题。「总不会是为了「欣赏」我妹妹吧?」
唐行深应该要为这小子出言无礼而恼怒,可是,他看着成凝夏气鼓鼓似河豚的脸庞,却只想笑。
「当然不是。在下请两位前来,是觉得与两位投缘,想请两位在唐家庄小住一段时日。」
「非亲非故,为什么要邀请我们?」眉一挑,成凝夏问道。
接着,她发现唐行深的视线再度朝成淡秋望去。
「哼!我们走!」气呼呼的成凝夏拉住成淡秋就要往门外走。「明明就是不安好心眼,一直瞪着人家姑娘看,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等等,」唐行深步伐更快,一下子就挡在成凝夏面前。
她向左,他便挡左。
她往右,他便阻右。
「你让开。」成凝夏火大了。
松开成淡秋,她双手用力地欲推开眼前的唐行深。
只是她已使出全部的力气,却丝毫撼动不了他。
「我不能让。」唐行深颇有耐性,一掌便轻松扣住成凝夏的双手,眸子直勾勾望入她眼底。「我有事相求,请你们帮忙。」
「你……」被那震慑人心的视线一望,成凝夏好半晌才回神。「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放开啦!」
「放开可以,你保证別动不动就要走?」
「这个……」
欺身逼近,唐行深紧迫盯人的直视对方慌了阵脚的眸光。
「保证?」他低喝一声。
被他冷不防的低喝声吓著,成凝夏脱口便道:「保证!」完全被他的气势压倒。
「很好,请坐。」唐行深这才松开手。
只见他将袖摆一振,成凝夏只好就近在椅子上坐下。
成淡秋见状,忙挨着姐姐身旁落坐。
「事情是这样的……」长话短说,唐行深扼要的自妹妹夜半私奔,至祖母身子不佳的经过述说了一遍。
成凝夏一手托腮,听他说完事情的经过,撇了撇嘴,接着很干脆的直问:「我真为你奶奶感到难过,不过,你的家务事又关我们什么事?」
「令妹与舍妹长得有八、九分相像。」唐行深切入正题。「所以我有了个想法,希望她能够假扮舍妹,陪在我奶奶身边以为安抚。」
「啊?」成凝夏一愣,没料到他会有这种乍听之下相当大胆且疯狂,可是似乎不是不可行的想法。「你要我妹妹假扮成你妹妹?」
「是。」
「陪伴、安抚你的奶奶?」
「是。」
「直到你妹妹回来?」
「是。」
「那你妹妹什么时候回来?」
唐行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等我一找到她,就立刻把她带回来。」
「哈,那就是不知道啰?」成凝夏立即下了结论。
他无法反驳这一点。
「这样可不行,唐大爷。帮个小忙,住个几天,哄老人家开心一下是一回事,可是长期陪伴老人家又是另外一回事哟。」成凝夏摇头晃脑地啧啧道。
言下之意是,就算她们肯帮忙,这个忙也无法帮得太长久,他心中最好能明白这个情况。
「你们兄妹俩是头一次来春江城吗?」没有理会她的话,唐行深忽地拋出这个问题。
「呃,是啊。」成凝夏有些反应不过来。
「来寻亲访友?」
「不是。」
「来游山玩水?」
「不是。」
「来找落脚处?」
「也不是!」成凝夏回答得不耐烦了,「就只是路过,不过是待个几日便要走了。」
唐行深恍然大悟似的颔首。「原来是旅行啊。」
讨厌,问那么多做什么?成凝夏被问得快发火了。
唐行深仿佛没看见她的火气,不疾不徐地再问:「那么,你们身上一定带足盘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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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缠?为了逃亡,她早已经花光事先暗中藏起来的那些碎银,开始变卖娘亲留下的几件珠宝。
唐行深不说还好,一问,更是刺痛她揪紧的心。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好好珍藏那几件珠宝以睹物思亲,不必每脱手一件珠宝,便依依不舍一回。
像在上一个落脚的柳镇,她不知犹豫了几个时辰,才决定将娘最常佩戴、也最喜爱的蓝玉翠钗拿去变卖……
见对方猛然一变的松动神情,唐行深继续道:「若两位愿意在唐家庄住下,不必住客栈,自是省下不少盘缠。」
对啊!这样就更有「旅行」的本钱了,她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还有,为了报答两位,唐某愿意再赠上一笔谢酬。」他看似随意的道出一个极大的数目。
喝!成凝夏瞠目。
这意思是说,有吃有住还有酬劳可拿?
而且,唐行深所说的数目,他所说的天大数目……成凝夏险些当下便点头道好。
「让我们姐……我们兄妹俩先商量一下。」
唐行深大方地将书房留给陈家兄妹商量。
但是一步出房门,他便对守在长廊上的周管家吩咐,「立刻差人将客房打理干净。」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这两位客人会留下来。
那个陈家小子不错,人年轻胆量大,敢跟他回嘴,有別於其他人面对他时唯唯诺诺的模样。
真有意思。
就算不为了那名貌似盈盈的陈家姑娘,仅仅是留下这个说话直率的陈家小子作客,陪着他说话也值得了。
唐行深罕见地微扬起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
「姐姐,这是欺瞒世人的坏事。」成淡秋搖着头道。「你该不会想答应吧?」
「有何不可?」成凝夏努力劝著她,「这不能说是坏事,而是帮助人,最重要的是还有谢酬可拿。我们可以用那笔钱逃得更远,甚至曰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都不成问题呢!」
瞧,这是多么利人又利己啊。
「这……」成淡秋仍然犹豫,「万一到时候人还没找著,唐太夫人已认出我不是她的孙女怎么办?」
「这个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啰。」对于这一点,成凝夏倒是挺乐观的。「说不定唐家小姐很快就被找到了,一切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啦!」
好说歹说,成凝夏终于说服成淡秋首肯。
这可不容易,別瞧成淡秋看似柔顺没有主见,真要固执起来,连成凝夏都无计可施。
「好,我们现在就去告诉那位唐大爷我们的决定吧!」
大事底定,成凝夏心里一放松,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房门。
「啊?」门一打开,外头那道将手负在背后的等待身影将她吓了一跳。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唐行深宽肩微耸,不答反问,「一切都商量好了?」
「是啊。」成凝夏瞧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早料到我们会愿意留下来,是吧?」
唐行深微微颔首,视线掠过成凝夏,落在这时才怯怯地出现的成淡秋身上。
「那么,事不宜迟,还请陈姑娘前去更衣打扮,準备到太夫人房里去。」
语毕,他手一扬,后头的丫头们立刻上前,带走成淡秋。
成凝夏直觉就要跟上去。
唐行深及时挡下她,「你上哪儿去?」
「我只是……」好奇想跟过去看看妹妹如何更衣打扮。成凝夏差点如此回答,幸好及时住嘴。
哎呀!別忘了,她现在是陈夏,是人家的兄长,一个做人兄长的想看自己的妹妹更衣打扮?说出去不被人当成什么色鬼才怪!
打了个哆嗦,成凝夏用力摇头。
「若没事,陈兄弟随在下到偏厅稍事休息,一起等候陈姑娘?」
「好啊。」点点头,成凝夏便跟著唐行深往偏厅走去。
唐行深人高腿也长,轻松的跨个一、两步,成凝夏就得跑个三步才跟得上。
一到偏厅,腿已酸的成凝夏便一屁股往檀木椅上一坐。
这座偏厅格局稍小,布置倒是豪气,一整面墙掛上一帧偌大的刺绣。
「好漂亮!」视线转了一圈,成凝夏瞬间被刺绣迷住。
这帧刺绣以各色植物花卉为主,间或点缀鸟雀异兽,深红的底色,金银蓝白的绣线,勾勒出令人惊艷的图样。
「这是苏绣?杭南绣?还是景绣?」
「都不是。」唐行深答得随意。「是西域的刺绣。」
「西域?」她惊呼。「难怪瞧起来这么不一样……可是,这块布这么漂亮,怎么不拿来裁衣作裳,反倒这样往墙上掛?」
「这就是西域人布置屋子的方式,绣块漂亮的布,掛上墙面作装饰。」
「原来如此。」成凝夏转过身,难掩一脸的欣羨,「唐大爷去过西域?」
「不曾。」他光是坐镇唐家庄,打理家业都来不及了,哪得抽空去西域?
这刺绣是与唐家庄交好的商队特地带回来送给他的。
唐行深注意到成凝夏一脸神往的模样。
「你想去西域吗?」
「想啊!」成凝夏咯咯一笑,原本看似平凡的小脸像是点了百盏灯般倏然发亮。
唐行深心中一动,一时之间竟无法从那张含笑的脸上挪开眼。
「以前我曾听人提过,西域有千百个国度,风俗民情大异其趣,子民的长相也和汉人大不相同,我一直想亲眼瞧瞧。」
「男儿志在四方,这是件好事。」他嗓音微哑,像是要掩饰不该有的心动。「那你怎么没去?」
「我……」是一介女儿身,怎么去?成凝夏赶紧转个话题,「唐大爷,唐家庄是做什么买卖,做得如此家大业大?」
「钱庄。」这只是众多家业之一。
钱庄?
嗯,瞧瞧唐行深一派从容的神气、简单却考究的衣著,确实很有钱庄当家的架式。
第四章
「那你生意一定做得极好。」思及自己一入唐家庄,一路走来所看所见的荣华景象,成凝夏由衷佩服道。
「尚可。」唐行深回答得轻描淡写。
「这哪叫尚可啊?唐大爷,你开了几家钱庄?」
「仅此一家。」只不过,半个天下分号有九十九家。
「生意做得多广?」她纳闷地问。
「仅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