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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以为说出“大罗金环”的名字后,眼前的女子一定会面露惊喜之色,但是,他失望了,萧韵婷仍然十分忧虑的道:“前辈,楚云的一身能耐,小女子异常清楚,江老前辈功高一时,但与他相较,却仍然难有胜望……前辈,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请前辈护送小女子与那卧地受伤之人先行觅地躲藏一时……前辈大恩大德,不女子定当厚报……”
大耳老人怔了一怔,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满,是的,在他们为了救援眼前二人而正在与敌人拼命之际,这被救的女子竟然不顾救她之人的死活而要求先行逃逸,更为了自身的安全而祈请护送,这不是太也显得不够意味了么?
大耳老人心中想着,脸上已表露了出来,萧韵婷虽在身疲力竭之下,却仍十分精细,他一眼已可看出对方的不满,于是,她的眼泪顺颊而下,凄哀的道:“前辈,请你老人家原谅小女子的无礼,这并非小女子不通人情,只是小女子实在怕那楚云,如若他有一线之机,他亦断然不会放过小女子的,前辈,这些日以来,小女子被他欺凌得够痛苦了……”
大耳老人心中一软,面色渐又缓和下来,他有些犹豫的考虑了一下,顺便转首看看战况的演进如何——这一转首观看,却几乎骇得他跳了起来,他那位名扬三江四海的好友大罗金环江一飞,此刻早已将他仗以成名的兵器——一对烁亮绚烂的合金大罗金环拿了出来,正狂风暴雨般拒敌着楚云手中闪掣如电的利剑,在二人攻退旋回之中,大罗金环江一飞竞有些招架支细之势!
萧韵婷因为躺在地下,还不晓得形态已经比她所说的更要恶劣,她仍然低声央求道:“前辈,请你老人家发发慈悲,好人做到底,送我们一遭吧……”
大耳老人拿起置于地上的乌黑铁仗,缓缓站起,边沉重的道:“姑娘,并非老夫不愿即时护送你二人离去,现在,恐怕连老夫等二人都不易脱身了。”
萧韵婷不由全身一阵哆嗦,颤抖的问:“前……辈……你……你说什么?”
大耳老人目光凝注斗场,面色十分难看的道:“老夫在说,姑娘你的推测对了,大罗金环飞老果然有些敌不住那浪子楚云,看情形,飞老要拼一次了……”
萧韵婷刹时面如死灰,她绝望的闭上眼,哀哀低号:“天啊……”
大耳老人心中一酸,一跺手中铁杖,匆匆说道:“姑娘,你自行设法逃生吧,老夫要加入战阵,与那楚云一分生死了……”
夜空仍是深沉而黝黯的,寒星闪眨着,像幽灵的眼睛,萋萋的野草在夜风里摇摆,发出一阵阵萧索的声息,气氛苍凉逾恒,萧韵婷已流不出眼泪了,她无助的躺在地上,四肢百骇麻痹酸痛,混身没有一点力量,绝望,似一条毒蛇般啃啮着她的思维,连一丝几的期盼,都在这绝望中被扼杀了,于是,她眼睁睁的望着夜空,眼睁睁的看着大耳老人的魁伟身影逐渐移去……
那边——楚云手中的“苦心黑龙”,几乎与他的身体合并为一,挥起直冲云霄,俯落穿透黄泉,旋舞令星坠月殒,纵横使云弥雾漫,狭窄而锋利的剑身,在他手上宛如雷神所挥击的电矛,闪跃于天地,迸射于苍穹,凌厉极了,猛辣极了。
大罗金环江一飞的紫红长袍已像双翼般箕张蓬涨,两个如车轮的利齿金环交相砸击,重叠翻飞,在夜黯中,仿佛两个急速滚动的金球,又像那照耀在四野;翻散聚合,生息不断的火团暴雷,威烈尤匹。
蛇似的剑芒穿拂伸缩,绕旋回转,滚球似的金团往来流动,左飞右落,速度之快,招式之奇,可谓叹为观止了。
大耳老人提着铁杖,心惊胆颤的站在一旁发怔,是的,在这种绝世高手的争斗下,便像煞四周都布起了一道紧密的罗网,实在难以插手介入,大耳老人固然亦属江湖一流人物,不过,在此种情形之下,他也感到自己已近乎多余的悲哀了。
在拼战中的两人,这时已经差不多明白双方的实力如何了,大罗金环江一飞是近四十年来,在武林中出类拔萃的角色,他经过的大小阵仗何止千百?遭遇到的惊涛骇浪,生死关头也不胜枚举了,可是,在休隐无忧山十五年后首次行道的今日,他却逢到了眼前这位结结实实的对手;这有如魔鬼般高强而卓绝的对手,他的年龄,与大罗金环又是相差得何其遥远啊。
只要是一个习武之人,一个对武学内蕴之道有着深切修为的高手,他的年纪与功力之浑厚乃是成正比的,岁月越悠长,技艺越精奥,决不会随着年龄的老耄而使己身的功能消退,否则,这就只能算是一个略知武学皮毛的庸手了。
楚云力斗大罗金环,亦有着沉重的感觉,但是,却也没有到达制敌不住的地步,他有着充分的信心,可使眼前这位名扬一时的高手迟早落败,不错,他已经在这以前遭遇过更为辣手的敌人,大罗金环的武功较之日前的兜鍪双豪任何一人皆要高上一筹,可是,若与兜鍪双豪二人联手之力相较,大罗金环却不免要逊色了,也就是说,若将大罗金环与兜鍪双豪相比,则大罗金环可以单一击败他们,但若兜鍪双豪二人联手合力,大罗金环就要落败,换言之,楚云能以一己之力战胜兜鍪双豪,那么,他打败大罗金环,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武学之道,是丝毫也不能勉强侥幸的,好比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少力气就能举擎多重的物件,若不自量力,妄自逞强,则必会得到与希望相反的结果。
目前的境势,在拼斗中两人都是肚里明白、眼中雪亮,任是长剑如虹,金环辉耀,却都只是在等候那一刻的到来——胜利或失败的刹那。
于是——大罗金环江一飞心绪已有些不宁了,尽管他表面上仍是十分沉着稳定,攻拒之间亦越来越猛厉,脑子里却极快的寻思着脱身自保的方法,以他的经验与所学,他相信,事情不会太恶劣……
楚云身形闪挪如风,剑势连绵不绝,式式繁复紧密,招招快捷狠辣,在挥掠的剑影寒光中,他淡然一笑道:“老朋友,长江的前浪衰微了,很可惜,是么?”
大罗金环闷不吭声,仍自招出如飞,纵横游移,自发苍苍,白髯飘拂,像煞在半空中旋舞翱翔。
楚云紧跟着戮出十六剑,边轻蔑的道:“江一飞,假若你此刻认输离去,在下可以给你一条生路,让你留着了张口去哭诉你的亲友,留着一双手再来寻我报仇。”
大罗金环倏而左右各盘旋了三次,金环上砸下撞,前套后拉,双腿闪电般连连蹴出七次,突然又退出六步,大吼道:“黄口小子,你即将得到教训!”
像一只怒箭,楚云瘦削的身躯冲天而起,又在刹那间若滚桶般翻转而下,于是,并射霍亮的精芒暴涨裹着他的身体回舞扩散,尖锐的,划破空气的刺耳啸声,亦随着光辉的闪耀同时响起。
大罗金环江一飞豁然狂笑如雷,沉马立桩,渊停岳峙。
面孔亦极快的转为血红,双手金环平平伸开——仿佛是流光一闪,窄长的寒电猝然似飞虹般射到,大罗须眉俱张,狂叱一声,双手金环抡起两团耀目的金圈,好像两个烈焰熊熊的火球,带着呼轰风声自左右挟到!
寒光倏而回转,略一绕旋,又挥霍着自十七个不同的方向射来,明亮的光芒长短穿插,散紧消合,有如正月里爆起在空中的火焰,缤缤纷纷,奇迷夺目,美丽而又萧煞的自四面八方飞拢而来。
金圈迅速扩展,在无数个荒坟上奔掠,野草纷飞,尘灰并扬,刹那间已与来自不同方向的十七道冷电接触!
在一连串清脆而响亮的碰击声中火花四溅,嗡然的余韵续绕不息,两条黑影已倏然分开。
楚云轻轻的将苦心黑龙长剑拄在地上,挂在胯旁的白玉黑龙剑鞘尚在微微晃动,衬着他冷冷的一丝笑意,模样儿轻蔑极了。
在三丈以外——大罗金环江一飞仍旧白髯飘拂挺立不动,手中的金环闪眨着寒森的冷光,他两只眼睛仿佛喷火般怒瞪着楚云,像一只负了伤的野兽,在恶毒中含有极度的仇恨。
大耳老人慌乱而紧张的奔向前去,低声道:“飞老,你未曾吃亏吧?”
大罗金环江一飞重重的哼了一声,却沉着的道:“栽了,老夫闯荡江湖凡六十余年,这尚是首次碰到了大钉子,眼前小子终非池中之物,将来实在可畏。”
大耳老人迷惑的向江一飞全身打量一番,奇怪的道:“不过……飞老,你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创伤……”
大罗金环瞪了大耳老人一眼,双脚轻抬,大耳老人目光一瞥,不由骇得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这才止住那一声喉中的惊呼,原来,大罗金环脚上那只青缎子软鞋,已齐底被削去,然而,他的脚板却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轻轻将手中的金环并拢折合,江一飞极其低微的叹了口气,他一拂长髯,冷森森的看着楚云,语音深沉的道:“楚云,你师承何人?”
楚云满不在乎的一笑,道:“云里青龙。”
大罗金环不信的冷冷一哼,道:“云里青龙左霄虽属武林一流人物,却也不见得如何惊人,楚云,他调教不出来你这一身功夫。”
楚云舐舐嘴舌,缓缓地归剑人鞘,道:“江一飞,你为何追问此事?莫非想寻楚某先师报复?”
大罗金环愤怒的瞪着对方,大声道:“云里青龙左霄早已死去,老夫怎会找他尸首算帐?楚云,老夫问你,无畏金雕武血难是你什么人?”
楚云哈哈大笑道:“武老前辈与在下乃为挚交,算是长辈,亦属老友,江一飞,这答复你满意不?”
大罗金环有些吃惊的望着这位年轻人,默默沉吟了片刻,慢慢的道:“你方才所使,可是武血难的孤光剑法?”
楚云一拍双手,有着一股特别意味的道:“不错,阁下好眼光。”
大罗金环紧接着问:“武血难的一身绝活,是否都传于你了?”
楚云淡淡的一笑道:“承蒙武老前辈看重,在下受益不浅。”
大罗金环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他恨极了,因为他明白,凭无畏金雕那超凡入圣的艺业,决不是自己的能耐所可以匹敌的,眼前的年轻人,已尽得无畏金雕的衣钵,自己想找回今天这场过节,只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在大罗金环俏身份与地位来说,遭到了失败而无法洗雪,在他八十年来的人生路途上,不是显得太也遗憾了么?
楚云悠闲的道:“老朋友,罢了罢,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何苦这般看不开?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我使人辱,明朝人令我羞,看淡一点,远一点,将那嗔字悟透,也就无牵无挂,四大皆空了。”
大罗金环呸了一声,怒道:“姓楚的,你休要冷言相讽,哼哼,假若你与老夫互易其位,他也会看淡一点,就此罢休么?”
楚云怪异的笑笑,意味深长的道:“在下不会,因为在下不是你,无法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就好似你不是在下,无法体会在下的心情一样。”
他抿抿唇,又道:“这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嗯,阁下原先不明白在下的苦楚,却硬要充英雄卖资格横插一手,又说什么无嗔,无欲、无恨的那一大套,现在,阁下已尝到了滋味,以阁下望百之年,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