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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偃罗汉呸了一声道:“谁老了?俺还不到五十岁,哼,你竟也教训起俺来了?稍待在无人之际,俺非要以兄长之位请出家法惩你一个不敬之罪不可……
就这么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日已
偏西,四人才结清了酒账,面孔红红的步出酒楼。
席上,楚云已三言两语讲过了自己追捕白羽公子及萧韵婷失败的经过,狐偃罗汉想多问两句,却又不敢唐突,不一会,龚宁已牵过二人的坐骑,漫步向狐偃罗汉所包租下来的客栈行去。
柳树关的街道异常宽阔,街面全是大青石铺就,坚实而整洁,两旁店铺林立,百货杂陈,应有尽有,在这将要掌灯的时分,街上的行人却更多了,看去有些拥挤的感觉。
走了盏茶光景,在转进一打横街之后,已可看到一家挂着大红灯笼的客栈,这家客栈不大不小,独墙独院,外表看去,极为安静雅致,倒不失是个好住所。
红灯笼已点了起来,上面“六顺居”三个字十分清晰,灯笼旁边的墙壁上,却堂堂皇皇的挂着一块深棕色的皮盾,皮盾上,赫然雕着一只骏猛振翼的金色巨雕!
大漠屠手又转头向左边一瞧,嗯,那边的墙壁上,敢情也有一个同样的标志悬挂着,一左一右,真是美妙极了,威严而沉雄!
剑铃子龚宁跟着瞧去,不由低呼道:“仇副盟主等人也到了。”
楚云尚未及说话,狐偃罗汉已凑在他耳边道:“伙计,在江湖上混,自己帮会的独门标记,都悬示在不易为人察觉的地方,而且,多是极为寻常之物,哪有像你们这样大刺刺的堂而皇之的?龚宁又不听劝,非要挂上这劳什子……”
楚云微笑道:“老兄,这就是金雕盟的无畏传统!”
他一语未毕,客栈的大门已被打开,一群黑衣豪士,已蜂拥而出,齐齐向楚云躬身行礼,为首者,正是那气度雍容,棱棱自威的金雕盟副盟主——紫心雕仇浩!
紫心雕身旁,分立着凌霄堂堂主狂鹰彭马,羽环环主金髯客毕力,三人身后,则是黑白双驼、八大斧三人,及其他二十余名弟子。
楚云连道辛苦,一一与各人热切握手,到最后,一个庞大的身影已伸开双臂抱住了他,哭兮命的道:“主人,哈察该死,哈察不该多喝了酒,来不及与主人随行,但是,主人为何又不叫醒哈察呢?”
这高大雄伟的汉子,正是那蒙古的红带金牛武十,忠心耿耿的哈察!
楚云豁然大笑,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小子,这么大的人还舍不下一场小别么?别让兄弟们看了笑话!”
紫心雕仇浩跟在一旁,含笑说道:“盟主近月来的经历,皆已由季护卫一一群述,老夫等人未参与其事,实在有愧!”
楚云愉快的道:“副盟主客气了,汗颜的应该是在下才是,为了己身私仇,却累金盟上下劳累不安,在下只望此问事了,便回转绥境拐子湖……”
狂鹰彭马仔细端详楚云的气色,缓缓的道:“盟主这些日子消瘦多了。”
楚云大笑道:“大约是心事大多之故吧!”
众人闻言之下,皆不禁失笑,笑声中,快刀三郎季铠
已偕他的老搭档——煞君子盛阳二人双双拜倒。
楚云急忙扶起二人,关切的道:“盛阳,伤势养好了未?”
煞君子盛阳一挺胸,郎声道:“启禀盟主,弟子,旧创早愈,累得盟主垂怀牵挂,全是盛阳无能所致,日后乞望能以弟子热血肝胆,为盟主誓死效命!”
楚云欣慰地拍拍手,目光一转,已看见儒衫飘拂的五岳一剑班沧正倚门而立,含笑相见,班沧身后,则正是银青双龙昆仲二人。
楚云大笑连声,抱拳道:“在下早已料到班兄与向家二兄会至此相晤,果然不出在下妙算也……”
五岳一剑尔雅的还礼道:“数月未见,班沧实深怀念,向家兄弟,更是日恩夜忆,渴望一晤,楚兄江湖纵横,又见清瘦了。”
楚云摸摸自己面颊,无可奈何的一笑道:“心思索系,安能发福?班兄,赤骑追风骆森兄与紫袍铜拐公孙兄大约正在忙着双百谷内之金砂吧?白衣秀士陶兄伤想必也已痊愈了?”
班沧笑着道:“正是,承蒙楚兄关怀,陶兄内外创伤皆己复好如初,而且,他正在里面亲自为楚兄燃起玉鼎檀香……”
楚云神色一沉,回顾左右:“季铠,盛阳何在?区区琐事,为何竟劳动陶侠士?”
快刀三郎季铠,煞君子盛阳二人急忙肃立,尚未答话,五岳一剑班沧已忙道:“楚兄切莫过责所属,这事乃陶兄自愿,他是千求万求,二位护卫却他不过,只好应允,陶兄实已无法报答吾兄救命之恩,只有在这些小事上略表心意了……”
楚云不以为然的道:“陶兄如此,在下委实过意不去,你我相交以诚,互待以义,只要两心真挚,又何需在乎救命不救命呢?”
这时,银青双龙踏前一步,齐齐向楚云长揖,楚云连忙回礼,并且深沉的道:“本盟所属,扰居贤昆仲府第多月,情谊所在,楚某不敢言谢,此等隆情厚谊,且容楚云长记心头!”
银青双龙连道不敢,金髯客毕力已大步行来,低声道:“闻说盟主此去大洪山乃是求亲,本座预贺盟主新喜。”
楚云握住毕力双手,低笑道:“领谢了,八大斧中的古炎、司马卫二人,五福客栈内养伤以至向家昆仲府第,就未再见,他三人可好?”
毕力笑道:“这两个小子本座派有专人招料,一路慢行,怕盟主记挂,未敢禀报,他二人一身横肉,要死也死不了。”
楚云颔首道:“八大斧乃属羽环麾下,忠勇双全,梁又君已去,你可要好好照顾其三个,唉,在下实对又君不起……”
金髯客毕力听到自己战死旧属之名,不由一阵怆然,却讥警的道:“盟主大喜之前,尚乞勿忆过往之事,英雄豪士,不战死疆场,又有何勇之谓?”
楚云怅怅笑道:“不错,又君既属英雄,更是豪士
紫心雕仇浩大步来到,道:“盟主,且容吾等进房详谈如何?”
楚云点头,招呼各人行向大门之内,经过一个宽大天井,绕行回廊半圈,已穿过一道月洞门,进入一栋精致幽雅的廊房中。
店小二张罗过茶水匆匆退出,楚云向房里打量了一下,只见这问布置不俗的厅室内,现在却堆满了箱柜绸缎,拥挤不堪,狐偃罗汉咧唇笑道:“实在摆不下了,只有借用伙计你的行宫,这家客舍虽也不小,俺们到了这多人马,东西只得挪动一下,大约他们是照俺的话做的,俺已嘱咐过,若再有人来,便将东西搬到这里,空出房子给人住……
楚云一笑道:“谁日不该?”
大家将就着坐下,互相述说着近月来的各项经过,紫心雕仇浩他们当然是生活平静,乏善可陈,因此,都是听着楚云的讲述,空中毫无喧哗。
楚云一一简要说完,未了,他道:“此次至大洪山,当然是以和为贵,或者,大洪山上下对吾等会加以考验,甚至明着讽辱,若在忍耐之限内,在下尚请各位看在下薄面予以容让,在下明白,这要求是不该的……”
紫心雕仇浩启口道:“此乃顺理成章之事,正应如此才对.怎算不该?在情谊上说,吾等既对盟主尊仰,自要如此,在公论上说,盟主之言行全盟上下皆须一律尊从,当然更无非份之虑,盟主只管放心便了。”
这位老人向左右一看,沉声道:“凡我金雕上下,都已听及盟主方才训示,若有任意行动,违及大计者,毋庸多言,自行了结谢罪!”
说到后句,更是金石铿锵,一字一顿,楚云想要开口,却又不便再说什么,只有向室中各人深沉一笑,那一笑中,已包含了他的许多心意。
狐偃罗汉舐舐嘴唇,举起杯子啜了口茶,忿道:“大洪山左拐子宋邦倒是很识时务,就怕那鬼狐子黎奇从中作梗,这个老家伙,闻说,脾气恶劣得很!”
五岳一剑班沧轻淡的笑笑,道:“鬼狐子黎奇性情的确古怪,又硬又强,七年前在下曾与此公见过一面,言谈形态之间,此公虽然雍容豪迈,狂傲之气却流露眉宇。”
大漠屠手蹩了一下眉,却忍不住道:“给他点颜色看,他就狂傲不起来了。”
紫心雕仇浩看了大漠屠手一眼,大漠屠手装着未见,举目望向屋顶,天狼冷刚见状之下,忙笑道:“话虽如此,可千万鲁莽不得,老杀才一向动粗动惯了,三句话不离本行,真是要不得!”
楚云有些好笑的撇了撇嘴,道:“吾等见机而行吧,只是大家莫忘了在每一步棋移动之前,都与在下或副盟主研讨一番再作决定。”
于是,各人又谈论了一会,因为中饭吃得太晚,紫心雕等人也已用过晚膳,此刻大家都不觉得饿,掌灯不久,便已纷纷辞出,各自休息去了。
狐偃罗汉走在后面,临出门前,回头龇牙一笑道:“乖乖,你们这一帮子规矩可还真大,看不出那仇老儿说话客气,性子却是这般火辣无情。”
楚云手扶着门框,笑道:“这也是金雕盟的历代传统,公私分明,老小子,你开了眼界了吧?”
大罗汉勃然大怒,尚未及吼叫,楚云已“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也将狐偃罗汉的胖身子隔开了,他轻松的笑笑,向里间叫道:“季铠、盛阳,你二人去休息吧,别忘了转告陶光兄,请他不要再麻烦帮着为在下整理各室礼物了,晦,这屋里好香,玉鼎之中,檀香未大约放得不少……”
大洪山。
山高千仍,峻陡拔耸,群峰会叠,谷深涧幽,方圆数百里,林茂幽幽,是一处藏龙卧虎之地。
不错,名震江湖,威扬武林的“大洪二子”,便居于此山之内,大洪二子掌握着两湖黑自道的命脉,也是唯一的发号施令者。
楚云等一行四十余人,押着二十多轮双辔篷车,已于前日通过三阳店,今天,他已浩浩荡荡的来到大洪山麓。
仰望大洪山雄伟壮丽,有如一个擎天巨人,顶九霄而立大地,气势磅磷中,别有一股浩然之气。
楚云一马当先,双眼凝注,低喃道:“嗯,山水灵秀,难怪能蕴孕出如此美人,风目女,我来了,三月之期,可准得很吧?”
狐偃罗汉一只小眼左溜右看,半晌,他指着右侧方一座突拔的高峰道:“兄弟,那座突出群山之上的高峰,大约便是黎丫头告诉过你的‘归来峰’了,啊哈,你己归来,这丫头片子却为何尚不归来?莫不成她还没有看见么?这伟大浩荡的求亲行列?”
楚云咬着嘴唇向周围看了看,他们的前面,是一条宽敞的大道,直达山脚,登山之路隐遮于一片树林中,看得不甚清晰,除此以外,虽有几条樵径小路,却非是他们这庞大而笨重的队伍所可以通行的了。
狂鹰彭马越众上前,一双火钻般的眸子闪闪发光,他低沉的道:“盟主,大洪山乃鄂境第一险地,更属大洪二子的总坛所在,吾等堂皇而来,他们没有觉察不出的道理,但是,此刻,却为何没有一人出来招呼传报?不论对方怀意如何,照常理讲,都不该如此静寂?”
楚云心中急快的转着念头,半晌,他平静的道:“不错,在下也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