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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短意长,像她这种莫告的哀怜,天下人都要一掬同情之泪。少年夫妻,惨遭变故,十余年分手,乍然相见,只得一面,就又鸿飞冥冥,能不叫她伤悲?
终算她是侠门虎女,胸怀毕竟不凡,哀痛了一阵,也就收泪起身,昂首向白云深处望了几次,凝泪一声幽切哀叹,默然无声的随在爱侄身后,离开雁回峰。
凄凄楚楚,好多天,娘儿俩都打不起劲,脚下就不免慢了点,及至想及武当之难,急于燃眉,两人又火急十分,连日连夜的一味狂赶。
这天,从冀人豫,渡过黄河,一脚跨上孟律渡,迎面上一辆马车,软帘低垂,车把式正好劳勒缰煞车,看样子,是官宦人家的眷属,准备渡河。娘儿俩十分奇怪,为何这种华丽官车,除了车把式外,别无扈从?
两人心中虽猜疑,但因己身有事,也就懒得多费推敲,扬鞭上马,向孟津城驰去。
刚自马车之侧驰过,突然车中传出阵巧笑燕语道:“姐姐!你别老是愁眉苦脸的,这番要是找到灵哥,你可一辈子跟着他……”
这声调,钻进柳世杰的耳鼓里,那么熟德,像在那儿听过一样,几可呼之欲出。
马去得飞快,“泼刺”一声,人影马踪,蹄声尘头,一下驰离那辆华丽马车数丈,车内娇声人语,只听了个半截。
华燕玲心中有事,见他将马缓下来,不由大急,促声道:“杰儿!快走!赶到孟津,打了尖好赶路。”
柳世杰诺声恭应,扬手加鞭,抖辔纵驰,越野飞奔。
官道黄尘蔽天,霎时之间,走出不不程,与那乘马车已距离得更远。
柳世杰越想越不对,猛的失声惊呼。
华燕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扬声问道:“杰儿!什么事?大呼小g4?”
柳世杰面红红的嗫嚅嚅道:“没有什么,上岸时丢了件东西!”
华燕玲俏目中闪起一丝埋怨神态,但她知道爱必定是丢了件重要东西,俏脸立时盈笑,甜声道:“你口头去找找!婶婶在前头那些桑树后面等你!”
他得了婶婶之言,如奉纶音,高声应诺,掉头扬鞭,绝坐而去。
华燕玲望着爱侄影,轻笑自语道:“这孩子怪可怜的,我算是他所见之中的第三个亲人。”
她一松辔头,继续向前缓行。
走了莫一箭之地,不由秀眉一皱,倾耳细听,心中一阵颠倒,自言自语的道:“白日青天,这种坦途官道,那来杀伐?”
原来前路“铿锵”震耳,声博四野,一听就知是兵刃交接之声。
她自十六七岁上就名满燕赵,江湖过节,丝丝入扣,芳心才转,纤手已自扬鞭,坐骑一声朗嘶,“泼刺”连声,飞腾狂纵,绝尘而去。
眨眼之间,来到那片葱茏青桑前面,杀伐之声更是清晰可闻,并有少好听娇喘,夹杂着阵阵怒。
华燕玲陡然将马勒住,静聆微顷,跟着失声娇呼:“娟儿!”
扬手两鞭,莲足一夹胯下坐骑,“唏呖”一声,尘影滚动,坐骑朝桑林之中电驰而入。
她心急如火,一穿进桑林,立时抖开嗓子大喝道:“娟儿休慌!为娘来也!”
原来桑林后面,一位蒙面娇弱女子,与一个虬髯连肋,年近五十的汉子斗得难分难解,那子,招式渐乱,若不是那汉子手下留情,早已落败了。
那汉子手中一柄寒铁长剑,光虹闪耀,慑人心,华燕玲打心底冒上来股寒意,芳心念了声:“丧门剑!”
华燕玲一生虽未见过古桧,但对铁背苍龙古桧的生形扮相,熟知能详,她不知听丈夫说过了多少遍,此时一见那汉子手中的长剑与众不同,脱口呼了这声。
那人确是古桧,呼声一发,他一步跳了开去,横剑傲立,喘了两口大气,朝策马冲来的华燕玲一指道:“你是谁?”
那蒙面女子摇摇欲坠,一见华燕玲奔来,娇喘两口气,脱口论呼了声“娘”提剑拔步,前冲三步,一个踉跄,栽落尘埃。
华燕玲惨然色变,不知爱女到底怎样了?不忙答古桧话,一个俏步,自乡鞍上跃下马背,慌急的一把将那蒙面女揽入怀内,二指一抹纱巾,立时出现个绝色少女。
古桧啊的一声惊呼,退后了几步,在他一生之中,从未看到过这般貌美如花的少女。
这少女是华燕玲的爱女也,正是响遍了半边天,河咯帮视为眼中芒刺的柳慧娟。
柳慧娟之所以要蒙面行侠,是为了要暗中与父亲互通声息,执行父亲的命令,柳锦虹确实对牟昆暗中来上着釜底抽薪的妙策。
前在沮阳,狂道朱纯飞已识破她是柳锦虹的女儿,牟昆也猜出她是帮主的爱女,但她一阵反口讥嘲柳锦虹,倒令二人疑念,一时之间,拿担不定她是谁。她何以要骂父亲,这非是她悖逆人伦,实是她为人机警聪慧之处,当时,牟昆已了疑念,如不来上着苦肉计,拼着自己背上个大逆不孝之名,父亲处境十分危险。
她此刻怎会与古桧恶斗起来?只为她行侠豫中,与古桧狭路相逢,识破古桧是伯父柳剑雄的大仇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错在她不愿表明身分,古桧此时虽是改邪归正,一则不明她是柳家之后,二则她出口太损人,忍不下那口气,两人才打了起来。但古桧早年名列四龙,她怎是对手,时间一久自然落败。
且说华燕玲审视了爱女一番,发觉她并未爱伤,心下大宽,当下冷冷一哼道:“古桧!这孩子上一辈虽与你夙仇宿怨,但她总是个后辈,你就不顾点身份,以堂堂铁前苍龙之尊,欺侮个后辈,我替你羞!为你愧!”
古桧马脸一拉,一肚子委曲叱进:“住口!俺姓古的自月余之前,与江湖朋友之间的过节,已一笔勾销,我欠人家的,人家欠我的,我一概不管。说起来好不令人恼恨,这娃儿气死人,古某在孟津城,就被她吊上线。”
他咽了口唾沫,将声调放低了点,咬牙接道:“俺本是护着两个师侄北上渡河,不想这丫头现身将我引到此地,逼我过招,古某一再问她来历,她充耳不闻,古某无奈,才与她游斗,总想她知难退,不想这孩子不识好歹……”古桧尽数柳慧娟的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护短,华燕玲心痛爱女疲累神竭,那忍得下他这般数说,不由气往上冲,娇声大喝道:“都是你对!要不是你这铬贼,早年掀起场弥天风波,害得我一家妻离子散,姑奶奶今天不教训你一下,怎消心头之恨?”
追根溯源,古桧确是罪魁祸首,难怪她不问个青红皂白,就使上了气。
古桧早年名列剑林四龙,叱咤风云,威赫一时,那受人这般当面唾骂过!俏飞燕这般挟气咒骂他,也就使他大起反感。
他早年本是凶残成性之人,血液之中,潜在一段难以抑制的毒素,这一激发,如泛河堤溃,大吼一声,鹰目横瞪,气愤填膺的叱道:“好戏婢!古某一生走南闯北,谁敢道我半声不是?你这贱人,不识好歹。古某今天不宰你,哼!哼!枉为七尺男儿。”
华燕玲气他往日凶狂,古桧也不知她是俏飞燕,双方各含怨愤,这一说绝,华燕玲怎会忍得下去,柳眉斜挑,妖声叱道:“狗贼!看剑!”
话出,剑到,寒光一闪,冷气浸肌,唰的一剑,斜削而去。
这些年,华燕玲砥砺专节,埋首练便,就为的想他日有机会,助丈夫拔足泥淖,此番二次出世,功力自大非往昔可比,一见古桧,早存了试技之心,此刻被古桧连声贱婢,骂得娇怒大发,这一古恨出剑,剑势真个非同凡响。
古桧一见华燕玲来势汹汹,倒也不敢轻敌,反手挽剑,侧步闪身,飕的一声,冷风刺耳,寒气砭骨,丧门剑划出两道光弧,震出几道剑风,将华燕玲长剑逼开。
俏飞燕不是易与之辈,怒啸一声,剑动如风,唰,唰,唰,一连削了十数剑。
剑剑飞虹,式式腾霄,千幻剑气,映得青桑色浓,古桧名重武林,自是识货之人,看她出手几式,猛的想起一人,抖嗓大声道:“你是悄飞燕?”
口中在叫,手下一点不敢怠慢,丧门剑打门,运出十数道冷风,接了她十来剑。
华燕玲此刻心肺气炸,那管许多,振剑一味进招,只是闭口不言,不予置答。
古桧见她如头发狂的疯狮,心中大叫了声:“槽!”一时之间,别无他法可想,只好小心运剑抵敌华燕玲狂如骤雨的攻势。
大体上说,古桧成名较早,功力老到,剑精招绝,比华燕玲要强上一筹半筹,这当儿他识破眼前之人是柳家的二媳妇,惕念大生,怕一个不慎,伤她一肤一发,岂不大糟!
有此顾忌,是以此时两人只斗了个平手。
这种精妙剑式,世所罕见,只看得柳慧娟目迷五色,忘记了自己脱力亏气,俏目圆瞪,盯住斗场。
龙争虎头,两人打了约摸一刻,仍是难分胜负,陡的远处一声清啸,跟着疾飞来一道人影,抖嗓叫道:古大,请勿伤我二婶……”
欲罢不能,华燕玲明知现身之人是爱侄,但心中着实恨上古桧,只想运剑穿他个透明窟窿,手底一点不慢,口中一声娇喝道:“杰儿!快!你父的大仇人在此!”
柳世杰声声落人到,一步纵落两人身侧,朝斗场中大声道:“自己人!请住手!”
华燕玲俏目横扫,叱喝道:“胡说!”柳慧娟芳心鹿撞,一步斜飘,跃到柳世杰身前,亲亲热热的叫了声:“哥哥。”
娇声未落,清泪盈睫,身影摇摇的一把向柳世杰抓去。
丈二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柳世杰不明这少女何以要这般凄楚的喊自己做哥哥,但眼前情势不同,时间不允许自己多作推敲,弄清自己与少女的关系,最为紧要之事,是先制止恶斗的二人。
柳世杰见少女抓来,侧里一飘,飞身族腕,探手振剑,“呛啷”,古桧与华燕玲双双暴退三丈。
柳世杰疾的收剑,一步跃落华燕玲身侧,柔声道:“姑娘!杰儿无状!请婶娘息怒,容小侄禀陈。”
华燕玲寒着脸一声轻哼,横目一扫仗剑愕立青桑下发怔的古桧,方叹了口气,一年柳世杰朝清泪簌簌的柳慧娟走去。
时正此刻,车声辘辘,尘头起处,青桑树下撞进一辆垂帘华车。车帘闪动,乳燕穿帘,跃落两个绝色少女。
柳慧娟见母亲挽着哥哥走了来,一阵真情流动,脱口怆呼了声:“妈!”
声出人动,迎着两人奔去。
华燕玲凑着柳世杰道:“杰儿!他是你妹妹慧娟!”一听少女是自己妹妹,骨肉之情,抖嗓大叫一声“妹妹”,和身迎扑而去。
武林儿女,一点不俗,何况两人尚系兄妹,半途相遇,抱头痛哭。
这也难怪,伤心惨目,一个父亲隐名深山;一个慈次受恶贼挟持,父女不能相见,伤心人对伤心人,一旦兄妹相认,两个抱头痛哭,哭得天悉地渗,忘了身外的一切。
两人哭了不知好久,忽闻一声:“痴儿!”两人松手仰头一望,日色亦已偏西,身侧只剩下个华燕玲泪痕沾痕沾襟,古桧与那两个绝色女子与健骡华车,不知跑那去了!
柳世杰大为惊诧,朗目一扫,倏的促声问道:“婶娘,古大侠与方家两姑娘呢?”
华燕玲苦笑一下道:“她们早走了一刻啦!”
柳世杰跌足叫了声:“糟!”叠声发问道:“他们打那条路走啦?”
华燕玲柔指一点孟津渡方向,柳世杰大叫一声:“不好!”跟着久身道:“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