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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星期六晚上到处是人,餐厅一定都客满了。”
“现在六点多,先到处走走看看。”
她没意见,反正找不到合意的“不随便”的餐厅,照样去人挤人的美食街凑热闹,或许,还能挤出一点时间看电影......嘿。
她拿出手机,迫不及待上网找今日上映的电影。
“妳看什么?”他拉住低头滑手机的她,不让她撞上别人。
“没有啦,我看有没有简讯。”她收起手机,反正吃饭时还有时间查。
两人来到百货公司楼上的餐厅,绕了一圈,她瞧见某家招牌。
“这家很有名,听说是明星开的,过去看看。”
餐厅门口摆放菜单供人翻阅,她翻了几页,不禁昨舌。
“吓!一道汤要一干二。”她趁服务生接待订位客人时,小声地说:“贵森森喔,不如去吃隔壁吃到饱的自助餐。”
“走,去隔壁看。”王明泷说。
“好啊......”她一转身,就看到旁边站着一名头发烫得像红色核爆云、脸上彩妆可比厚涂油漆、身上穿着有如调色盘的套装、挽了一个塑料光泽的鳄鱼皮柏金包、年纪约莫六十来岁的富态妇女。
那锐利的目光看得她有如芒刺在背。一年前,她喊她许妈妈,现在她却连一声礼貌性的许伯母都喊不出来。
“妳还是这么寒酸啊,一道汤一千二了吃不起吗?”许太太尖声尖气地笑说:“傅小姐,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妳。”
傅佩珊笑不出来,连嘴角都牵不起来,同时注意到许太太旁边推着娃娃1的年轻女子﹔依她的认知,带得出来的婴儿起码都两、三个月大了,目测那睡娃娃似乎还大些,再加上九个月的孕期......她心头突地一抽。
岂不是在分手前,那个人就跟这女人在一起了?
“这是我媳妇。”许太太带着示威的笑容,证实了她的想法。“我们伟强去停车,等一下就跟他爸爸上来,妳要不要进来吃饭,跟他打声招呼?”
那位年轻许太太一脸敌意,明明婴儿车里的小孩没有任何动静,她却很刻意地微蹲下身,翘起莲花指,理了理小被子。
“我不打扰你们了。”她勉强一笑,举步就要走。
“带弟弟出来逛街?”大许太太仍不放过她,瞧向王明泷,撇了嘴角。
“想也知道,以妳这种个性怎能交得到男朋友呢。我说呀,女人过了三十,一下子就老了。妳不要那么个强,凡事多为人着想,这才嫁得出去。”
“就是嘛,害伟强差点赔了五十万的订金。”小许太太的利嘴不输她婆婆。“他那阵子很难过,怎样也想不到妳会这样无情无义。”
“有雀斑的女人是天生破财相。”大许太太越说越离谱。“还好朱老师有提醒我,我又一再提醒伟强,他这才懂得我们小美的好。”
“妈,朱老师很准的,他说伟强今年会升经理,就应验了。”
“这也是小美妳有帮夫运,为我们许家带来房子、孙子、银子啊。”傅佩珊不想听她们讲那些完全不关她的事情,明明不必顾及礼貌,转身就能走,过去记忆却全部涌了上来,像一摊烂泥困住她的脚步。
“珊珊。”王明泷突然喊了肉麻的称呼,左手就抱了过来。“这家餐厅不合妳的口味,我们走吧。”
他的左臂搭在她的肩头,将她紧密地靠拢在他怀里﹔她撞进了他温热的胸膛,风觉到他说话时喷在她颊边的热气,竟一时傻了。
“咦!”两个许太太皆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不是珊珊的弟弟,是她男朋友喔。”王明泷微笑拿出黑色小牛皮名片夹,递出一张名片。“欧巴桑,这是我的名片。我看妳应该有在做股票,听过王德机电吗?最近刚上柜,飙了两倍价格。”
“你是王德机电的董、董......董事长?”大许太太的眼睛睁得老大,将两圈黑眼线给撑得晕开,死盯住名片上的头衔。
“欧巴桑果然是菜篮族,妳对本公司的经营或是股价有意见吗?”
“不可能!你看起来这么嫩,明明还是个大学生,怎可能当公司的董事长!”大许太太很快转为强硬脸色,以轻蔑的目光看人。“哼,该不会是路上捡了名片,或是自己印的吧。”
“妳看名片上的名字,这是我的身分证,是不是一样啊?”王明泷笑容可拦,掏出皮夹,拿出身分证,技巧性地以大拇指掩住生日,秀给两个女人看。
“他用的是MontBlanc的皮件!”小许太太惊呼,眼里只见皮夹精美的车工缝线。
“你真的是王业集团的......”大许太太也是惊呼。
“小开。”王明泷笑咪咪地说:“说我富二代也可以。”他收起皮夹,再亲昵地搂住暗佩珊。
“你还年轻,不要被她骗了。”大许太太犹在嘴硬。
“哎,错了,是我们这种小开比较会欺骗女人的厌情。不过珊珊这么聪明,她知道我是真心爱她,这才愿意跟我交往。”
“Armani的西装,Longines的机械表。”小许太太还在观察王小开身上的值钱物品。“妈呀妳看,他的皮带才是真正的鳄鱼皮!”
大许太太怒视媳妇,慌忙挪动手臂,将她的塑料鳄鱼包推到腰后。
由于今天到公司上课,他们皆是正式上班服装,男的西装领带,女的套装高跟鞋,相较周遭人们的休闲打扮,两人的穿著和气质显得十分有格调。
“珊珊,”王明泷无视两位太太,改为握住她的右手。“我们走了﹒去饭店吃最有情调的高级法国料理。”
扔下脸孔扭曲的大许太太和又妒又羡的小许太太,他们搭电扶梯离开,到了一楼,直接走出百货公司,继续往前走。
傅佩珊犹让他牵着手,她不想放﹔一来是她眷恋着他的手掌,温热有力,稳稳地握住了她的﹔二来她也不知要往哪里去,只能让他牵着走。
“王明泷,没必要这样。”但她还是滑开了他的手掌,低声说:“她们无聊,你也跟着幼稚。”
“对不起。”
“没啦,不用对不起,你是帮我出头。”她勉强笑说:“嗳,一整个就是很荒谬,好像在演老掉牙的婆妈剧。”
“我不知道妳跟她们有过什么事,但对付坏人就是要比他更凶、更厉害,这世上多的是欺善怕恶的小人。”
“两只狗在那边叫,你没事凑什么热闹?”
“汪汪!”
“算了,别侮辱狗。”她笑了,见到前面徒步区的座椅。“座一下好吗?”他们坐在春天的黄昏里,天色仍未全黑,逛街人潮一波又一波,走过来,走过去,高声谈笑,奔跑叫嚷,他们犹如海朝里的礁石,默然不动。
王明泷陪她坐着,她不说,他也不问,就让她去沉淀心情。
坐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戴上耳机,手指滑了几下,听起音乐来。他仍是注意着她,只见她越听,头越低,有时轻轻咬唇,有时抿嘴发呆,更多时候是看着地面,那张脸的表情告诉他,她还是不开心。
“耳机分给我听听。”他拿指头戳她的手臂。
“唔。”她拿开左耳耳机,让他拉了线过去听。
他再往左边坐靠近些,将耳机塞进左耳,就听到一道柔和的女声唱着什么难过啦、情人节啦的歌词。他听了三卡,终于听清楚词意。
分手快乐,请妳快乐,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这什么歌?”他问。
“你真是恐龙时代的人,没听过梁静茹的分手快乐?”
“我只听过贝多芬的快乐颂。还有,恐龙时代是没有人的,离最后恐龙灭绝的白里纪是六千五百万年前,而人类、或是人猿也好,要一百多万年前才出现......”
“是。”她总算又笑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哲学家,我知道了。”
“手机给我。”
“做什么?”
“我看妳这国产牌子的功能跟哀凤有什么不同。”
她让他拿手机去研究,耳机线路仍然将他们连接在一起。
她手机里的各式档案存了删,删了又存,唯一保留的就是这首歌,因为她偶尔想到或是触景伤情时,就要为自己唱一次分手快乐。
分手,真的真的不悲伤难过,她该庆幸离开那个烂人——
没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妳发誓妳会活得有笑容...
“歌怎么不见了?”她拿下耳机。
“我删掉了。”王明泷一派轻松地说。
“喂,我花钱下载的歌耶!”她瞪他。
“几块钱下载的?二十块?五十块?顶各二百块,我还赔得起!”他说着就激动起来。“没看过有人笨到花钱买发臭发酸的恶烂情绪。”
“肖仔!”她也回吼,摊开手,摆明了跟他讨钱。
他还真打开皮夹,看了一下,很冷静地说:“我没有三百块。走,去买巧克力给妳吃,找开了钱再给妳。”
“我不吃巧克力,把自己吃肥了,更嫁不出去。”
她弯了背,双手支在大腿上,撑着下巴,不想讲话,瞪着地面,不想看路上双双对对的情侣。
她并不是气他删掉歌曲,而是生自己的闷气。
第八章
小王子说得对。的确,一首好歌能让人有所体会,从而走出情伤。她一年前就了解分手快乐的道理了,应是从此挥别阴霾,展开新的人生,们以还要回头皮覆咀嚼过去晦暗的情绪?就算碰到姓许的,她只要维持现轩的正面心态就好了,文怎让人给拖进了昔日的烂坑洞里?
还在跟小狈汪汪叫的不是小王子,是她的心魔呀。
正懊恼着,耳边飘进高高低低的奇怪声音,她狐疑地转头看他,原来他正拍着膝盖打拍子,竟是在唱歌,她一下子抓不到音调,听不出歌曲。
“你唱哪一国话?”
“德语。贝多芬合唱交响曲第四乐章的合唱曲,就是快乐颂。”
只听他咕噜噜,哈呼呼,喔啊啊,不晓得在唱什么碗糕﹔但曲调是熟悉的,开朗的音符,跳动的旋律,振奋,愉快,明亮,好似金色阳光遍照原野,又似站在最高的山顶上,一望无际,心胸开阔,她不禁开口跟着唱。
“青天高高,白云飘飘,太阳当空在微笑......哇,忘记了,小时候唱过的,啦啦啦啦啦啦啦......”忘词了干脆就用啦的。
他唱他的德文,还握住她的手机当麦克风,她也开始拍手打拍子。
“咪咪法瘦,瘦法咪瑞,豆豆瑞咪,咪瑞瑞......咳!”她笑着拍他一下。“你唱太高了,我拉不上去,再降两个key下来。”
“是妳声音压太低了,怕什么,唱出来给大家听。”他站起身面对她,学指挥家将右手抬起,示意她拉开嗓子。
“不要啦,人那么多。”
“妳会注意那个大声讲电话的男生吗?又会注意那对像连体婴的情侣吗?”他望向路人,又望定了她。
“小姐,没人认识妳,不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我才不是在意,我是怕制造噪音,要被罚钱的。”
这时他手机铃声响起,他将她的手机还她,取出了自己的手机接听。
“我是......抱歉,我来不及赶过去....好,就取消。”
听到他讲电话,她突然顿悟。“你有订位?”
“就刚刚那间吃到饱的自助餐。”
她好想哭。小王子费了多少心思,刻意安排一场不像约会的约会,却让她一时的情绪给破坏了。
“我不确定下课时间,”他坐回她身边,兀自以高昂的语气说:“订晚一点,好让他们有翻桌率,现在就给他们翻第二次。”
“对不起,王明泷,我扫你的兴。”
她不舍,真的不舍他的用心﹔她猜想,小王子一定是想在餐厅人员跟他们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