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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浩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复杂,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顾凉凉比他想象中远远要聪明,她那样沉得住气,伺机观察了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余萧忽然出事,也许她还会装作不知道,他想起前段时间,她显得那样焦燥,常常会问他一些古怪的问题,原来一早她就已经知道了,他从业这么久,第一次被人这样反侦察,说出去大约是个笑话。
他眸子里闪着一种微痛的光芒,咬了咬牙,说:“凉凉,也许你爸爸在你面前一直是个伟岸高大的父亲形象,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是全亚州最大的走私商?我们缉私局为了捕获他的一切信息,已经布置安排了三年的时间,后来……”他没有说下去,因为顾凉凉的神情让他不忍再说下去。
这个信息对于顾凉凉来说,无疑像个惊天巨石,小时候她经常问母亲爸爸干什么去了,可是母亲总是欲言又止,大约觉得她小,从来没有跟他提及半个关于父亲从事什么的事,后来跟父亲闹得比较僵,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会儿无端从江承浩嘴巴里得知自己的父亲居然从事这种职业,她忽然觉得像是一场闹剧,这一切好像离自己很遥远,可是却那样近。
她悲到极致时反而凄楚的笑起来,喃喃的接着他的话头说,“你们一直无从下手,找不出余萧的作案证据,后来是不是发现余萧的致命弱点是他的女儿,所以你们局里派了你千方百计的接近我,从地下酒吧就开始瞄上我,然后又利用一些手段,取得了学校的从业资格证?”她忽然觉得这一切真的非常好笑。
江承浩不说话,静静的垂下头去,等待着她的审判。
“我一直觉得你的敏锐也许是因为你这个人比较聪明,原来不过只是你的职业习惯,调查庄心宇案子的时候,那样专业到滴水不漏,起初我怀疑过,可是没有深入的去想,后来在赵青林的宿舍里,我给你发求救信号,断没想到你会弄几个真正的警察来跑龙套,我当时只是觉得江先生如此能干,居然这么快就借了几套这样逼真的制服来吓唬赵青林,没想到那些人不过是你的同事吧?”她凄然一笑,“江先生,你的戏演完了吗?”她说完这句,眼泪夺眶而出。
“凉凉!”他试图想帮她擦眼泪,却被她一手挡开来,自己抹着眼泪,说:“是我自己笨,如果不是我配合你演了这样一场完美的戏,恐怕你也不会如此顺利的取得证据吧?我爸爸当初叫我不要嫁给你,其实他应该也是对你有所怀疑,你以为他会那么笨到等你着束手就擒吗?”
江承浩眼皮一跳,神情忽然严肃起来,说:“凉凉,国家打击走私立了专项的,我想你不会不懂?我在公司里查了许多帐目,虽然我目前并没有找到足以证明你爸爸的巨大走私额度的证据,但他绝不仅仅只是几十瓶食用油那样简单,我们没有必要出动这么多的人力,只是为了捕获几十瓶油,上次走私的烟酒,你有印象吗?那都价值一亿多,你可能不知道,那批走私跟你爸爸的公司也是挂勾的,曲盛公司明里是个正经的上市公司,其实只是个漂白场所,你爸爸真正赚钱的是那些暗箱操作的走私,你明不明白?
如今我身处这样的位置,即便是牺牲了那也是我的职责所在,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让你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叫你爸爸过来告诉他实情,我不怨你。”
他站起来,缓了一下情绪,脸上的表情才平静来来,这才淡淡的说,“我答应你,明天我们去民政局离婚。”
顾凉凉听到这句话,仿佛恍然间被人硬生生的灌了一大口滚油,胸口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婚前他曾经答应过她的话,如今看来一句都不得作数,全是假的,他不过是想利用她。
她伏在床头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口像破了一个洞,所有的底气都从那个洞里流了下去,她攒着胸口倦在床上像个孩子一般。
她从来没有他面前这样像孩子般无助过,只觉得心尖上颤颤巍巍的不得安神,他的手搭在她耸动的肩膀上,然后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肩劲处,低声说:“凉凉,对不起,对不起!”
余萧第二天一大早的接到安保处的电话,心急火燎的赶回公司,安保处长罗宇一早等在门口,看到余萧面色凝重的走过来,他迎了上去,边走边说,“余总,昨天警报系统有新情况。”
余萧一边走一边说,“捡重要的说。”
“我们监察室里一台微电子探测仪捕捉到有人偷偷的潜进了财务机密室里,而且从身影看来,与前一段时间出现的大概是同一个人。”罗宇小声说。
余萧点了点头,勾起嘴角轻笑着说:“露出马脚来了。”
“怎样处理?”
余萧站在专用电梯里,凝望着玻璃墙壁上的自己,说:“我想想!”
他看得出来女儿爱他,如果像以前一样的处理方法,想必女儿会无法接受,如果可以,惟一的办法就是将她送出国,但是。。。。。。
到了监察室,他站在电子探测仪的屏幕面前,罗宇将视频调出来,他静静的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在机密室里晃动,虽然看不起清,但从那身形,他也看得出来是谁,他嘴角微微的勾起,笑了。
他本来想着,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一直希望女儿能快一点跟他生个孩子,这样也许他就不会那样义无反顾,如今看来,是他高估了他对女儿的感情,愿来他一直站在那个冷静的角度看问题,丝毫没有掺杂一点私人感情在里头,想到这儿,他又为女儿不值,不知道女儿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这对她的情感可能又是一次致命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我忽然不晓得说什么了,好吧,遁走,现在要看的究竟是鹿死谁手了!
、剑拔弩张
下午有个小型会议,余萧在小会议室里与几个高层领导开会;一般这种情下;商议的都是极其秘密的事,不便有其他人在场;这是余萧早就打算好的;所以一早就将江承浩派了别的任务,在会议室里谈了大约有三个小时左右;余萧的电话忽然响了,秘书将手机递给他;他就着秘书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家里号码;知道一定有急事;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点家里是没人敢来骚扰他的。
他接了电话;要他立刻赶回去,他简单吩咐了几句,草草结束了会议。
车子从地下车库驶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江承浩的索兰托驶进去,江承浩按了喇叭停下来,余萧卸下车窗,淡笑着说:“回来了?”
江承浩点了点头,说:“您这是去哪儿?”
余萧怔愣了一下,笑着说:“你不知道?”
江承浩莫名一怔,有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忙说:“什么?”
余萧想必是自己闺女的主意,只好沉声说:“没什么,就是清婉那边有点急事,我过去一趟。”
他并没有告诉他实话,江承浩知道清婉是谁,也只是会意的笑了笑,说:“那好,回头见。”
两人寒喧了一阵离开,余萧赶回家的时候,顾凉凉脸色苍白的躺在大厅的沙发上,顾仪婷看到他回来,急急忙忙的接过他手里的西装,一边走一边说:“这孩子什么事都瞒着,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究竟怎么了?”余萧蹙着眉头问。
“阑尾炎,疼得直冒虚汗都不吱说,你说她有多倔,这可是会出人命的,真是不想活了。”顾仪婷大约也是急了,说话难免有点口不择言,好在余萧了解她出于一片好心,所以并不计较,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他说着就走上前看顾凉凉,见她脸色苍白,说:“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顾凉凉点了点头,余萧问她:“要不要给承浩打个电话,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不要!”
余萧一愣,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她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也只好尊重她的意思,忙对顾仪婷说:“去叫司机,这就去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余萧已经差人联系好了医生,到了医院,有医生在那里等着,将她安排进了单人病房,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检查,检查的时候,顾凉凉已经疼得神志不太清楚,只听到有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后来有个医生走进来,像是怕打扰到她,小声的说着什么,隐隐约约的听到余萧沉着而坚定的声音,说:“你们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保证都平安。”
医生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浑浑噩噩中自己好像被推着走了一圈,有人在他身上穿针引线,可是明明可以听到拉线的声音,但是一点都不疼,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她又浑浑噩噩的睡过去,睡得极不安稳,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梦见父亲横尸荒野,最后头都被出来觅食的秃鹫刁走了,她在梦里大喊“不要,不要……”声嘶力竭,可秃鹫却听不懂半分,仍旧翅膀一拍,飞入了夜空深处。她深知,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头,就再也活不下去了,这不是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被人砍了头,还可以接回去的。
她凄厉的醒来,眼角似乎还有泪水,顾仪婷像在安抚她似的,拍着她的胸口,温柔的说:“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
顾凉凉瞧着顾仪婷那张与母亲略略相似的脸,忽然泪如雨下,哽咽着说:“阿姨,我梦见爸爸死了。”
她从没有那样害怕过,这是她世上仅有的与自己血脉相连最亲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从她的生命里突兀的消失掉,自己会不会后悔到死?空白的那些年,让他们错失了那样多的温情与天伦之乐,可是现在重新拾起来,会不会太晚?会不会太晚?
她好久没有这样哭过,顾仪婷一时有点手忙脚乱,加紧的拍着她的胸口,像哄小孩子一般,喃喃的说:“不会的,你爸爸还那样年轻,还可以陪你走很长的一段路,还想看着你怀孕生子,还想含饴弄孙的享受天伦之乐,怎么会死?做梦是反的,这表示将来要长寿。”
不知为何,顾仪婷忽然也掉下泪来,她是个极少有情绪波动的人,她的眼泪让顾凉凉心头一怔,以为是与自己一样难过伤心,却不知道顾仪婷是因为无意中帮余萧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一份遗嘱草稿,虽然只是草稿,可她当时一看,心里陡然一沉,知道这是个不好的预感,心想着他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怎么还有时间想这些东西,只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连余萧也不知道。
她战战兢兢了这些日子,忽然听到顾凉凉这句话,不知为何就觉得心惊肉跳,心里又莫名的难过,她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但她自己一清二楚,少女时代就认识了风流倜傥的余萧,眼睁睁的看着姐姐与他恋爱,吵架,结婚生女,她就站在一旁,永远是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略带着几份羞涩,所以这样的女孩子注定吸引不了余萧,可有时候,余萧心情大好的时候,也会夸她懂事大气,知近知退,听在她心里,自然暗自庆幸,因为看了他们这么多的事,心知余萧并不是个安分的人,像顾仪芳那样的绝代佳人,仍旧笼不住他的心,更何况是她呢?
而真正想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只有装作不为所图,兢兢业业的扮好那个乖女孩,这样才有机会留在他身边更久,这一点她是聪明,也正是这一点聪明让她赔上了这一辈子的大好青春年华。
但她却从不后悔,他们一直以另一种方式处了一辈子,好像也逐渐形成了一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尤其是近些年,他年岁渐长的时候,起居饮食全是她一人打理,包括最亲密的贴身衣服他也放手让她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