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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帘栊都是卷起的,那九道帘栊后边,还有一道沉重的大门,等列云枫被抬到门后,他们只看到恍惚的一个女子人影,然后门吱呀一声关闭,所有的帘栊都垂了下来。
澹台梦感觉自己是水中飘荡的小舟,已经没有了方向,可是前路茫茫,原地不动,只能覆没,都说生死无常,连生死都可以看破放下,还有什么不可以面对?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列云枫死了,她也要把他的遗体带出去,不能流落在异国他乡,而且她要弄明白这里边究竟暗藏了什么样的玄机。
人生自古,难脱生死,活,要活得磊落,死,要死得明白。
必须报的仇,她一定要报,必须铲除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既然时日无多,何妨快意恩仇?
只是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列云枫能够活过来。
事情已经昭然若揭,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因为设计暗算了他们的人,就是印无忧的父亲印别离,而且澹台梦觉得,事情远远不会如此简单,参与这件事情的,恐怕还有厉娇娆,只是幻雪宫,是在扮演幕后黑手,还是想做个取利的渔翁,现在尚在两可之间。
幻雪宫既然是邠国的护国圣教,所有的动荡起伏,都离不开庙堂朝廷。
若触及到政治纷争,列云枫的身份就是一颗很有潜力的棋子,不然这个卢妃仙子怎么会去救人?
她要列云枫活着,还要对付这些明着的暗着的敌手,他们一定会安然离开这里,所以一切在未摸清楚状况之前,必须学会缄默。
澹台梦心中虽然千回百转,可是脸上没有阴晴悲喜,就静静地站着。
印无忧不知道澹台梦在想什么,可是他的心悬着空中,忽上忽下,起伏不定,他现在宁可躺在里边的是自己,也不想列云枫变成现在的样子,更可怕的是澹台梦,平静如水,波澜不惊,他竟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咬着嘴唇,印无忧感觉到从来都没有过的无力感,如果换成了是列云枫,一定知道澹台梦在想什么,如果躺在里边的是自己,列云枫和澹台梦一定会商量出对策来。
泠舟魅影坐在玉阶下的雕花水晶椅子上,椅子宽大如簟,看上去毫无接嵌之处,应该是一整块水晶雕成,上边的雕镂出来的花,很奇异,不是寻常所见的花卉。
黑猫,懒懒地蜷在泠舟魅影的怀里,她现在手里抱着一个银质的手炉,里边装着木炭,大约木炭上边浸了精油,随着炭火,香气也飘散出来。
谒见厅里边寒意森森,此时的泠舟魅影裹着一件雪色狐裘,头上的银针,额前的猫眼儿,让谒见厅里边的凉气更重。
雪裳垂髫的少女,侍立两厢,静如凝水,咽而不流。
忽然,听得九道珠帘之后,有玉磬声起,叮咚如泉,又有编钟音动,清越幽远,继而丝竹婉转,又不似平常的箫管琴筝,听上去心旷神怡。
这一曲乃是佛乐《普庵咒》,单音成韵,连绵不绝,犹如天地相融,人灵合契,令人不知不觉进入清净空灵之境界,此咒本是临济宗第十三世子孙普庵禅师所传,可普安十方、驱除虫蚁、蚊蚋不生、消灾解厄、镇煞安胎、驱邪除秽、逢凶化吉,因此在后世禅宗寺院和民间流传甚广,后谱成古琴曲和琵琶曲,曲以静心,可消怨障心魔。
只是这忽然之间,怎么弹奏起这样的曲子,实在有些诡异。
但见泠舟魅影带头起身,然后跪伏在地,厅上所有的少女都随着跪伏,宁静安然,不动悲喜,随着音乐,轻声咏唱:“南无佛驮耶,南无达摩耶,南无僧伽耶,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
南无普庵祖师菩萨,南无百万火首金刚王菩萨……”
少女的声音,清净悦耳,随着古雅悠远的乐声,回旋在这瑶池仙宫,玉宇琼楼一般的水晶大厅里,纤尘不染,飘然欲仙。
印无忧只感觉到更是心烦,这边担心着列云枫的安危,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如何,还有父母现在何处,会不会有拼个你死我活,他现在心中纠结矛盾,不管印别离和厉娇娆做了什么,他生气固然生气,可是他也担心父母会出意外,他此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将所有的恩怨都化解消除,如果只是生死那么简单就好了,他宁愿一死,就可以把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部消除,然而事实远非如此。
恩怨之外,还有是非。
父母之间的恩怨是非,他身为人子,不能坐视,又不知道怎么插手,现在最好的朋友有生死未卜,印无忧已经燥郁得想要杀人,这厅上还霹雳噗隆地连打带敲,这些女子还哼哼唧唧地唱个不停,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手按着剑柄,一触即发。
皮囊空后色相空,万句弥陀万卷功。极乐虚无飘渺外,五浊悲咽婆娑中。前尘颠倒三千发,来世唏嘘两袖风。白骨有心思禅定,红尘无念任穷通。
轻轻念着一首诗,澹台梦的心慢慢沉寂下来,这是她以前写下的,写的时候曾肝肠欲摧,可是事情过去,也不过尔尔,想想从前诸事,或是曲解他人之心,或是被人胁迫刑求,再痛不欲生也挺了过来,那有那些自闭孤独的日子里,身受邪神之降和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折磨,只能靠着翻检经史典籍,岐黄针灸,稗官野史,道箓禅偈,沉溺在这些纷繁复杂,各有意味的文章中,熬过一个又一个寂寞冰冷的慢慢长夜。
她方才已经想得够多,现在心里反而空落,其实她心里藏着遁入空门的念头已经很久,想皈依三宝,落发为尼,从此了却了尘世间的烦恼生死,只伴着古殿佛灯,精进修行,也许翰如烟海佛经里边,有般若智慧,可以降住蠢蠢欲动的邪神之降,可是枫儿却说那不过是遁世逃避,若心可以禅定,何必在乎是否手托饭钵,身穿缁衣?
她自觉有理,果真可以削去三千烦恼丝就可以化解了邪神之降,自己还徘徊犹豫什么?那是邪降之毒,不是心魔。枫儿的意思很明白,邪降之毒总不可解,也不该自此滋生了心魔。
同样若是此心相系,可以生死相托,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生死不过是无常瞬间而已,都说人间无物比情浓,其实人间有很多东西,远远比情感更沉重,更禁得起岁月洪流的冲刷淘荡。
如果现在重伤的是自己,等在外边的是枫儿,枫儿一定不会只顾着黯然神伤,自叹落泪,他一定会琢磨更有用的东西,既然生死不能由自己操控,伤心难过都是徒劳,自己已然是将油尽灯枯之人,朝夕不保,行将朽木,何必效世间儿女,啼哭悲咽,如果枫儿真的不幸而去,自己就是泪落成海,也挽不回枫儿的性命,哭有何用?
哀思过恸,损伤神智,神迷心乱,如何应对,现在尚不知对方意欲何为,自己若是乱了方寸,只能有人摆布,处于被动,枫儿知道了,一定会笑自己,打赌已经输给他了,不能再让他嘲笑自己,枫儿那张嘴,若是嘲笑奚落起人来,能把人逼得无地自容,他要是敢取笑自己,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澹台梦站在那里,心潮翻涌,一颗心翻来覆去,忽而想此,忽而想彼,只是都脱不开枫儿两个字,想来想去,都是在设想若是易地而处,枫儿该会如何。枫儿该如何做,她只能过之,不可不及,不然枫儿叫她小师姐的时候,一定会笑得暧昧,奚落她又不及他多矣。
“唵,波多咤,遮迦耶,夜兰阿,阿瑟咤,萨海咤,呼嚧呼嚧咤,遮迦耶,娑婆诃,无数天龙八部,百万火首金刚,咋日方隅,今朝佛地,普庵到此,百无禁忌,南无普庵祖师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
此时钟磬大作,悠扬清越,普庵咒已然咏毕,泠舟魅影带着众女子五体投地,复叩首后方起。
有白衣小鬟从石门后转出,立于玉阶之上,传卢妃仙子之谕,令泠舟魅影入见。
泠舟魅影抱着那只黑猫,神色微寒,幽蓝色的眼眸中,隐隐藏着不安,这丝惶然不过是须臾之间,就闪掠而过了。
可是就是这一瞬之间,也落到了澹台梦的眼里,澹台梦和泠舟魅影对视一下,四目交汇,也只是一瞥而已,彼此心头都不由得一震。
澹台梦只觉得泠舟魅影的眼睛,蓝得深邃如海,诡魅可怖,好像那眼睛里边,还有无数的眼睛,许许多多的眼瞳都藏匿在这双眼睛里边,可以一下子就穿过人的掩饰伪装,看透人的心,和这双幽蓝之眸对视的瞬间,竟有失魂落魄之感,好像自己心里想着的事情,泠舟魅影已经全然了解。
但是,在看穿澹台梦的瞬间,泠舟魅影仿佛又传达着一些讯息,起码澹台梦从她的眼睛中,读到了危险,不是那种天崩地裂的危险,而是按潮涌动的危险。
是泠舟魅影有意泄露还是无意流露,澹台梦无从确定,她看着泠舟魅影裹着雪色狐裘,抱着那只黑色的猫儿,好像觐见天帝,自为献祭一样走上九重玉阶,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另一个白衣小鬟下来,施了一礼:“尊上吩咐,两位心神浮躁,有扰她老人家救治那位公子,所以请两位移驾枯荣半间亭,不然会延误救治之机。”
印无忧没有动,这个什么见鬼的卢妃仙子究竟能不能只好列云枫,他现在心里惶惑不安,只看这幻雪宫的排场,谒见厅的奢华,还有卢妃仙子金容不露的气势,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够妥当,现在又不许他们在大厅里边等,他现在想冲进去看个究竟。
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印无忧,澹台梦低声道:“无忧,我们先回避一下。”
她的手还是那样,柔软而微凉,好像握住了一泓泉水一样,印无忧心里苦笑,怪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如果要是卢妃仙子搞鬼,在石门里边,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澹台梦向那个白衣小鬟抱拳:“烦请姑娘带路。”
白衣小鬟敛眉躬身道:“当不起姑娘的请字,我叫水晶,请姑娘以名呼之。”
这个小鬟神态自若,言谈之间,好似颇通文墨,谈吐不俗,应该读过书。看她的身份,也不过是幻雪宫一名侍女而已,倒也难怪,这个幻雪宫是邠国的护国圣教,自然与一般的江湖门派不同,她们的历任宫主,都是帝师,身份尊贵,纵然是以武护国,也得通晓文墨,不然何以服众。
水晶说着话,身体微躬,侧身避开澹台梦的礼,然后在前边引路。
水晶在前,走得袅袅婷婷,端庄恬静,这番行路体态,绝对训练有素,不知晓那个没露面的尊上卢妃仙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澹台梦已然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来自幻雪宫尊上的压力。
这绝对是一个难以应付的难缠人物。
枯荣半间亭,就在谒见厅的后边,中间隔着一道天桥,原来谒见厅的下边是湍急的河流,难怪厅里寒气如此之重。
连接谒见厅和枯荣半间亭的天桥居然也是水晶建成,水晶的栏杆,栏杆上边雕着是盘曲的蟒蛇,每条蛇的口里都含着一颗血丹珠,通红的血色,红艳欲滴。
枯荣半间亭的建筑风格和谒见厅极为相似,这是一座八角亭,高大宽敞,而且极为奇特的是这亭子居然有两层,亭子都是透空的,上边边有玉石桌椅,上边摆着玛瑙茶具,茶壶里边尚有茶烟袅袅,下边空阔之极,八面之中,两面是通口,另外六面的玉台后镶嵌着玉石栏杆,可以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