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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盈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落到澹台梦的眼中,微微愣了愣,她也知道,妹妹心中的委屈和难过,只是,越是珍惜的东西,一旦失去后,就会越是心疼,如果自己不是妹妹心中最亲切的那个人,一旦自己失去,盈儿也不会那么伤心吧。
同胞姐妹,血浓于水,只是平时疏离些,冷漠些,一旦阴阳一分,天人永隔,伤痛就会随着慢慢流逝的时光而被冲淡。
澹台盈心里有话,可是说不出来,又是急,澹台梦道:“晚上闲了再说吧,师祖还在呢,我有些事儿,先走了。”
看着姐姐要走,澹台盈冲口道:“姐姐,其实,你看小师兄好几个娘,都挺疼他的。”
嗯?
澹台梦本来都要走了,听妹妹如此说,又站住了,澹台盈的脸立时红了,小声道:“姐姐也知道,小师兄的小王爷,只怕将来不会只有一个正室夫人。我觉得……”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心中一急,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说得清楚。
澹台梦微微一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固然是情之极至,可是人世间,哪里有那么多随心如意的事情?娥皇女英,同嫁给舜,生时未必心平,可是在苍梧闻到噩耗,泪竹成斑,投江而殉的时候,一定心同哀寄,魂共缅思。可是生时恒久,逝去不过一瞬,如何取舍,盈儿,你该明白。”
听妹妹莫名其妙地说了那样的话,澹台梦还以为是澹台盈依旧喜欢着列云枫,甚至不惜不去计较名分也要追随,所以忍不住劝了几句,只是她怕把话说得太露骨,妹妹会承受不了,所以尽力说得婉转些。
可是,澹台梦的话,澹台盈并没有全听得懂,她是从姐姐的神色间看出一些端倪来,不由得脸更红了:“姐姐,我是说辛莲是个不错的姑娘,她虽然是个丫头,而且还是他的……人,可是真的是很不错的姑娘。”
澹台梦愣了愣,开始没明白澹台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看着澹台盈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忽然间恍然大悟,不由得一笑:“盈儿,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说着话,双颊绯红,忍俊不住笑意,也不管澹台盈,脚步飞快地离开院门,直奔厨房。
原来妹妹以为自己会嫁给列云枫,居然跑来替辛莲说话,澹台梦觉得特别可笑,只是当着妹妹笑,会让澹台盈觉得自己在笑她,所以才急急地跑开。
自己会嫁给列云枫?
到了厨房的外边,澹台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妹妹怎么会有如此的想法,别说是列云枫,这一生一世,自己哪里有机会穿上大红的嫁衣,坐上绣着龙凤呈祥的花轿,与自己心仪爱恋的那个人共度一生啊?
想到此处,澹台梦的笑,像晕开的水墨,扩散开来,更加浓郁,只是笑容里边,沉浸了淡淡的却化不开的忧伤。
笑什么,难道聪明的人,孤高傲世,连独处的时候,都会笑人啊?
列云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昨天就约好了,今天一早要特意为谢神通做早餐,哄哄老头开心。
澹台梦笑道:“枫儿,你别在这里笑我,等师祖走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笑你呢。”
澹台梦的意思,列云枫当然明白,因为有谢神通在场,所以师父澹台玄才没有发作,只怕谢神通走了以后,澹台玄还是要和他算账。
列云枫笑道:“我知道世上的人,雪中送炭的少,幸灾乐祸的多,只是想不通我被师父打了,你能有什么好处?也值得笑成这个样子。”
他这话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澹台梦也笑了:“你管我,看到有人罪有应得,受到惩处,就觉得大快人心,这心舒气畅,百骸俱通,可以益寿延年,说不定还得道成仙呢。”
列云枫叹口气:“难怪说江风日下,人心不古,你就是有这个心思,也该藏在心里,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贞静淑德,不可违也。”
看着列云枫的笑容,澹台梦忽然失神,想起澹台盈的话来,笑着道:“我要贞静淑德有什么用?倒是你,将来要娶一个怎样贞静淑德的女子?”
啊?
列云枫不觉一愣,根本没有想到澹台梦会问这个问题,他自己很少会想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婚姻,将是维系列家生死荣辱的一条藤蔓,列家的特殊地位,和皇家的特殊关系,既有着让被人艳羡的殊荣,也暗藏着福祸相依的危险。
只是澹台梦忽然会问这个问题,他愣了愣:“贞静淑德?贞静淑德只怕像一张毫无生气的山水画一样,看看也就算了,可惜那画儿要挂上了,就得观望一辈子。”
他轻轻叹口气,这种话,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连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岑依露都没有提过,今天澹台梦一问,才忍不住说出来。说到这个问题,列云枫就轻松不起来了。
澹台梦心中也无端被刺痛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既然是画,一副也是挂着,两幅也是挂着,单单对着一个,就是世外桃源也会腻了。”
列云枫摇头:“不过是一壁素墙,无有一物,挂上一幅画,已经是阴差阳错的无可奈何了,那么还可能重蹈覆辙?壁上的那些画儿固然寂寞,看着的人更是无趣。”
澹台梦也叹了口气,心中特别的痛,她了解到列云枫的无奈和隐痛,眼中微微有些湿意:“难怪叶眉儿和辛莲那么好姑娘,你都敬之而已,泾渭分明,互不相扰。”
忽然提到了叶眉儿和辛莲,而且澹台梦居然看出他和两个女孩子之间,没有任何的纠葛,列云枫的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你,知道?”
澹台梦笑道:“你觉得我应该不知道吗?”
列云枫微微摇头,没有回答。
澹台梦笑道:“你忘了我是谁?什么事儿能逃过我的眼睛?”
列云枫点头:“你看得那么准?不是最毒妇人心,而是最毒妇人眼?”
啪。
澹台梦捶了列云枫一拳,嗔道:“枫儿,你找死是不是?居然说得这么难听!”
别有深意地看着澹台梦,列云枫道:“妇人,有什么好稀奇的?终有一日,你还会变成老妇人,子女绕膝,儿孙满堂。”
人皆不愿老,老去有谁怜。
可是老去毕竟是生命的必然,对有些人来说,能够在滚滚红尘里慢慢老去,也是一种奢求不到的幸福。列云枫的话,很平常的这句话,却是沉重的承诺,对她的承诺,她答应过列云枫,要好好地为他活一年,这一年,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和折磨。
澹台梦的心,泛起阵阵涟漪。
看到澹台梦有些怅然若失,列云枫转了个话题:“被人笑未必是坏事,只是不知道小师姐会隔岸观火还是火上浇油呢?我看你架桥拨火的本事已经登峰造极了,明儿不如开个私塾,广受弟子好了。”
澹台梦笑道:“我又怎么了?你又来编排我?”
列云枫道:“别说贝小熙说的那些话不是你的授意,那些话,虽然字字句句都是贝小熙的口吻,可是他怎么可能把状告到点子上边,还那样天衣无缝?”
澹台梦只是笑:“世人的话,出自世人的嘴,说了也是没说,没说也是说了,反正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就行了,你管是谁要谁说的?”
她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真的遇见张浦了,张浦本来憋了一肚子的气,见到贝小熙就想找茬,结果两个人打了一架,结果张浦还是让贝小熙踢了好几下。
一路回来,贝小熙开始担心打了张浦的事情怎么向师父交代,澹台梦就教给他怎么说,没想到来到院子门口,里边更加热闹,所以两个人才故意在外边说了那么一番话,赶上谢神通高兴,也没有追究贝小熙。
列云枫笑道:“谁让他遇见小师姐,只能怪他自己流年不利。”
澹台梦道:“你想好了没有,弄些什么东西来孝敬初次见面的师祖啊?我爹爹对师祖可是言听计从,如果你靠上师祖这棵树,爹爹就不能奈你何了,到时候,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哄得师祖高兴,你把藏龙山翻过来都没有关系。”
心中微微一动,列云枫道:“小师姐,现在就看你的手艺了,只要留住师祖,让他绊住了师父,我们就可以再去陈家看看了。”
澹台梦笑道:“虽然明儿挨打是你一枝独秀,可是现在想法子可得我们万木争春,想主意可是很累人的事情,你好意思推给我?”
她的口气里边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自己犹自不觉。
列云枫眼光闪动:“我要是说得出来,你可做得出来?
”澹台梦笑道:“你说吧,只要你能说,我就能做。菜吗,不过是溜烧烹煮,拌炒煎炸,有什么稀奇?”列云枫大笑道:“寻常的菜有什么意思,想来师祖这般年纪,该吃到的也都吃到了,今天,我们让他老人家改改口味,别吃菜了。”
澹台梦感觉好笑:“不吃菜,那吃什么?”
列云枫微笑着点头:“让他老人家开开荤,今天吃人吧。”
真假识破劫难逃
剑光灼灼。
端木嫣然的眼睛盯着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影,那条影子淡淡的,鬼魅一样。
心,开始狂跳起来。
细细的冷汗,从林雪若的手心渗出,因为以她夜能视蚊的眼力,居然看不清袭击者的面具。恍惚间,感觉扑来的这个人,是人。
可是,看不清楚他的五官,甚至连他的眉眼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逃跑,易容,夜视,是林雪若保命的本事,现在才刚刚黄昏,她居然看不清楚这个人的五官,好像就是一个圆圆的脑袋而已。
这个袭击者不仅仅没有五官,还没有手,起码林雪若看不到这个人的手。
长刀如残月,带着凄厉的风声,来人已然到了面前。
噗。
很落寞的一声。
端木嫣然的一泓泪已经劈向那个人,这一剑,从那个人的天灵劈下去,切黄瓜一般,一直劈到腹部,一分为二。
可是,从剑锋传到手上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剑劈到了水里。毫无滞涩之感。
眼看着那人倏然就断成两片,软软地落于地上。
没有血,没有呼喊,甚至都没有挣扎。如同一件衣裳,被撕成两半一般。
阵阵的凉意,顺着林雪若的脊梁,慢慢扩散。她双手空空,已然被吓住了,忘记了把腰间的软剑抽出来。
大部分的时间,林雪若根本用不到兵刃。
和对手过招,是他们的师门大忌。能不动手的时候,就坚决不动手。
那被劈成两半的人,果然没有五官,只是圆滚滚、肉乎乎的一个脑袋,现在都切西瓜一般切开了,沾满了尘土。
林雪若感觉自己的牙齿在咯咯直响,她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没有五官的人,也应该算是人,就算不是人,大不了是个鬼。人也会会杀好人,可是鬼一定会抓恶人,这个康宝比她狠毒阴险多了,如果是鬼,一定会去抓康宝而不是抓自己,雪若最善良了,不怕不怕。
四周,又死水般寂静。
端木嫣然有些轻蔑地:“你怕了?”
哈哈,哈哈,哈哈。
林雪若故意很响亮地笑了几声,可是如今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她的笑声愈发显得突兀而诡异,听得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干涩生硬,感觉到毛骨悚然。
端木嫣然哼了一声:“害怕了就说出来,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