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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来,明天不可逆转,不妨珍惜现在。
澹台梦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好像很多以前想不到的东西,现在都涌上了心头,她微微垂着目光:“盈儿帮我熬了两碗药,”她回头看澹台盈眼中带泪,还端着乌漆盘子,不由一笑“傻丫头,放在桌子上就好了,端着它做什么,现在药很烫,他们也喝不下去。”
澹台盈本来在心疼印无忧和列云枫挨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替他们难过,忽然姐姐轻言软语说了几句话,语气亲昵,和往日大不相同,一时间就呆在哪里,以为自己听错了。
澹台梦本是无意间说了几句话,因为此时她心中思索着很多事情,没有去故意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没有刻意地冷漠,对澹台盈的关切,才自然流露出来,澹台盈呆在那里,她才有所觉察,心中不由得一痛,顺手接过乌漆托盘,放在桌子上。
澹台盈轻轻唤了一声姐姐,眼中之泪簌簌而落。
梦靥心劳总关情
晨雾凄迷,寒露沾衣,这条晶莹彩石铺成的小路,苔痕苍冷,幽深崎岖,从龙吟森森的竹林里曲折穿过,摇曳的竹影,滴翠生凉,疏淡的花香,衔愁引恨,一路走来,都不胜凄楚,而路,仿佛就没有尽头。
竹林中,岚气氤氲,绕身分合,前边人影约绰,翩若惊鸿。
列云枫知道,那个寂寞前行的人就是澹台梦,她在前边默默地走了,他在后边静静地追随,距离,总是不远不近,让他可以隐隐约约看得到她,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喊,她都听不到。
昨夜的露水,带着残月的清寒,从披离疏落的竹叶上滴下,洇入小路两旁的茵茵碧草之中,旋而不见。身上的衣衫,渐已湿透,心,更加寒凉。
雾,越来越浓,澹台梦在前边低声而歌:
桂子飘香,红颜无泪,孤酒千觞醉卧雪。离别清秋,明月流霜,好风如水,凋零残夜。
恨吞声,诗或酒,更添凄切。怕是愁绝,终欲愁绝。帘外花影,摇曳寒星屑。烛光里,丝竹黯,舞歌歇。
昔年豆蔻,天涯芳草,旧梦逍遥芳魂缺。休将往事醒时忆,须臾空,因缘觉。
歌声幽咽哀伤,仿佛一辈子的恨怨痛楚,都蕴藏在字里行间,吟唱之后,就会了无痕迹。
路,终于断了,消失在一片潭水中。
寒潭清澈,冽而幽凉,还未近潭边,凄神寒骨的水雾,弥漫旋回,澹台梦站在水边,垂头望着自己投在水中的身影。
梦儿。
列云枫意识到了危险,情急之下,就要纵身过去阻拦,可是他腾身而起,却有重重摔下,一道无形无影的墙壁,阻隔了他和澹台梦,他无法冲破这道阻隔,任他怎么拼命去撞,还是被摔回原地。
澹台梦暮然转过身来,神色倦怠,眼波流转,喃喃自语:“我知道你来了,可是阴阳一隔,生死茫茫,我已经看不见了,我们,本如参商,只能遥遥相望,互不相知,此生未必有憾,却未必遗恨难消;就是擦肩而过,也不该相识交集,早知今日死别,何必当初遇到,不识我,错看我,你都不会如此痛苦。我走了。”
我走了。
最后三个字,说得微微哽咽,午夜哀箫,残垣落日,芦荻埙声,旅人断肠,也不若这三个字流露出彻骨的凄楚。
澹台梦面向列云枫嫣然一笑,然后轻展双臂,长发飘飘,衣裙猎猎,悠然倾倒,跌入寒潭之中。
眼见着澹台梦如幻梦般慢慢沉入水里,水光潋滟,波影斑驳,任是列云枫怎么冲撞,砍斫,就是无法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澹台梦的身体慢慢沉入潭底。
噗。
一口殷红的血喷了出来,那堵无形的墙忽然显形,被鲜血喷溅的地方溶化开裂,列云枫穿过那个缝隙冲到了潭边。
潭水清澈见底,澹台梦安静如花,躺在那里,脸上还是嫣然恬静的笑意,列云枫一下子跃入寒潭之中,只觉身体在瞬间就被冻结,冰冷的潭水,好像千万枚钢针一样,刺入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忍着刺痛,游向潭底,可是随着被推开的水花,在粼粼的波光中,澹台梦的身体慢慢透明,最后想影子一样,动荡、模糊、消失无踪。
潭底寒意彻骨,潭上雾气升腾,伊人无踪,天地静默。
手触碰着方才澹台梦躺过的地方,列云枫呆在那里,澹台梦真的去了,还来不及解开邪神之降就阖然而逝了?还是她早已经去了,不过托一场凄迷的梦给自己,来和自己话别?
不知道人死为鬼,还是人死如灯灭,列云枫去寻找自己的扇子,他一定要再见到澹台梦,因为有很多话,他还来不及问,澹台梦也许刚刚离开,那么魂魄不会散去,自己此时追赶还来得及。
剑,弹出一片涟漪,带着潭水的凉意,刺向了身体,可是没有感觉到痛疼,有双手死死握住他的手,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枫儿,我离去是无可奈何,你留下是义不容辞,万丈红尘,婆娑世界,我们都有太多的留恋,如果身不由己,就要坦然面对,如果心不由己,就要随遇而安。
泪水,冰冷无声,和潭水混到一处,列云枫一字一顿地,梦儿,我要见到你。
他一说话,冰冷的潭水灌入口中,立时被呛住了,感觉到窒息,他开始挣扎,呼吸更加急促,头脑中意识未灭,知道自己已然溺水,忽然,他放弃了挣扎,既然要见澹台梦,这样的方式也好,就像三闾大夫屈原一样,身佩茝兰,抱石沉江……
喂,喂,小枫,怎么了。
有人摇晃自己,列云枫惺忪地睁开眼,身上依旧有些疼痛,已经在床上趴了一天一夜了,印无忧早去练功了,他就是不肯起来。
练功太辛苦,身上还很痛,为什么非要伤上加伤,应该养精蓄锐,然后好去循着那个假慕容惊涛的线索,把真的慕容惊涛吹灯拔蜡才好。
以前列云枫还会顾忌会被澹台玄去衣责打,这番真的给扯去衣裳打了一顿,他心里反而没什么所谓了,这趟山一定要下,绝对不能放过慕容惊涛那个老家伙。
睁眼看看,原来是印无忧在床边叫他,列云枫动也没动:“才四更天,起来做什么。”
印无忧看着他,忽然一笑。
他笑的时候不多,所以好像冰雪覆盖的山峰,忽然天地回暖,草木葱茏,让人感觉意外。
列云枫哼了一声:“你笑什么?”
印无忧笑意犹在:“你哭什么?”
一摸眼角,居然还留着泪滴,列云枫恍惚中清清楚楚地记起了方才的梦境,心中怅然若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印无忧坐在一旁:“沧海说,你是小王爷。”
列云枫点头,心中想澹台梦不知道在做什么呢,再过一会儿,她一定会来。昨天她做了桂花雪沫,甜香清凉,唇齿留香,不知道她今天会弄些什么东西来。她不会有事儿,天无绝人之路,这个世上,哪里有无解之毒。
这半年多的时间,除了翻遍典籍,列云枫还思索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云真真。
这几日趴在床上的时候,更不停地思索着,澹台梦的生母云真真尚在人间,云真真是陇西云家的人,根据云家那个骇人听闻的传统习惯,云真真的母亲嫁给了自己的亲哥哥黑水教教主云不归,兄妹通婚,天伦倒逆,然后云真真又千方百计嫁给了澹台玄,才生下了生而携毒的澹台梦。
解铃还须系铃人。
是什么样的缘故,可以让云真真生下这样的女儿,是不是云真真的身体里边,也该带有异于常人的东西,如果没有,澹台梦不会生而携毒,如果有,那么云真真的身体里边,究竟有什么东西会产生除死无解的邪神之降?
但是近不过夫妻,如果这件事会牵扯到云真真,澹台玄一定会为了女儿去想云真真求助,包括当年极力促成此事的谢神通,他们都没有再联系云真真,也许云真真帮不到什么。
可是这几日,无论列云枫怎么想,都觉得云真真的身上也该有些什么,那云真真为什么非要选择澹台玄?就因为澹台玄是天下第一吗?同一辈上的少年英俊也不少,还有很多世家子弟,岂不多比这个玄天宗更有势力?而且这些年,澹台玄也深居简出,只在医庐治病救人,如果不是出了林瑜这场事儿,他根本不会下山。
云真真住在白云观,离这里路远迢迢,听说每年澹台玄都会送一封信过去,只是谁也不知道信上写些什么,有此印无忧谈到一件事儿,说是他曾经陪着澹台梦去过白云观,可是没有见到沧海道长,反而和黑水教的人打了起来,那些人说是上山迎接圣姑。
印无忧说得不是特别详细,列云枫也没有去问澹台梦,世上的人,谁不渴望有亲娘照顾,澹台梦对云真真却只字不提,她明明知道母亲还活着,也知道母亲住在哪里,可是却从不提起,是不是澹台梦也了解当年的一些秘密?
凡是秘而不宣的事情,都有无限伤痛在里边,才不能示人,不能剖白,所以列云枫也一直不忍心触碰澹台梦这个伤口,还有澹台玄和秦思思,对云真真也谈之不多。
云真真,列云枫心中反复琢磨着这个人,也许可以从她的身上,找到解毒之法,澹台玄不能去问,澹台梦也不能去问,他算算日子,该是澹台玄送信的时候了,不如把那封信偷偷拆开了,看看上边写着些什么,也许能了解一些事情。不知道这次会派谁去送信。
印无忧看列云枫眼光闪烁,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你们家,什么样子?”
提到家,列云枫叹了口气:“我们家,很大,很多人,很冷清。”
印无忧怅然:“我们离别谷也是,很大,很多人,很冷清。”他沉默了一会儿“你爹娘呢?”
列云枫一笑:“他们常年打仗,我有个姐姐在宫里,有个哥哥在江湖。”
印无忧本来提到爹娘,有些伤感,可是忽然又一笑:“我差点儿忘了,你的姐姐是皇后,那,你不就是民间闲话里边的国舅爷?”
列云枫忍不住看看印无忧,他平时话不算多,今天怎么东一句西一句地说起来,印无忧的眼睛晶亮,好像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
列云枫笑道:“小印,你让师父打傻了,还是捡到了宝?”
印无忧有些窘:“小枫,你笑话别人的时候,特别欠揍。”
列云枫大笑起来:“我哪里有笑话你,分明是你不打自招,我看你没话找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向我讨教?又是爹娘,又是家,八成你心里头有了喜欢的姑娘了吧?”
印无忧的窘色更重:“废话。”
列云枫坐了起来:“废话的意思,就是说对了?不知道是哪位千伶百俐的姑娘,能入我们小印的法眼?”
印无忧哼了一声,然后又忍不住一笑:“是,她是千伶百俐,反正我见过那么多姑娘,就感觉她,她与众不同。”
列云枫笑道:“你见过的姑娘?只怕见到你的姑娘现在都变成艳尸了,估计就这位还活着,的确与众不同。”
死小孩。
印无忧骂了列云枫一句,可是笑意不俊,列云枫说得也不错,他从前只是杀人,见过几个年轻姑娘,也不过是他剑下亡魂而已,好不好看,他从未在意。
列云枫心中一动,死小孩好像是澹台梦嘲笑印无忧的话,现在印无忧无意说出来,说得极其自然,他心中正想着,澹台梦已经进来了,果然还捧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