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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顿两秒,似乎想起了什么,翻了个身,背对着陆琪,继续这样清幽幽的声音:“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走在一条没有憧憬却必须走下去的路上。周围景色越来越漂亮,内心却越来越荒芜,过去的每一秒和未来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没有分别。当我从教学楼里出来,看见他站在树下等,等得肩膀上落了很多的花瓣,还跟个雕像一样站在那里,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的。他追过来了,我走时断了和他的一切音讯,可他追过来了。”
陆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她想护着它,可那双看不见的手死活要把她心脏给扯出来,她恍然看着曲静:“所以你不在乎对不对?你那么笃信,全世界他最爱你,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从你身边抢走他,抢走你也不怕,他是你的,他的心永远是你的。他伤害不了你,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曲静不知陆琪为何发了狂,坐起来想去抓住她手,陆琪却在拼命的想,要找点什么出来,证明她对自己没有那么淡然。她又笑又抖的说:“不对。你为什么要在QQ上写那么些东西,你就是想要我去看,想要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你也在甩伎俩,装什么装!”
“日志?”曲静摇头:“我功课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他愿意陪我到他走的那天,我也愿意就到那天。有时我会想,这份爱也很像樱花,总是带着点残忍死亡的气息。”
爱能和死亡相提并论,幻想在眼前一一倒塌,陆琪的内心空虚到了极致,这是怎样一种爱,她居然懂了。那样的伤口,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失去兴致,可她仍能拥有他;隔着重洋,隔着家族,隔着另一个女人,她都能拥有他。今日就算她陆琪拿着的是匕首是尖刀,也划不开割不断这深不见底的爱。她踢着矮茶几的桌腿,哭着喊:“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没能有这样的爱。”
她从没有这么嫉妒过一个女人,发了疯一般的嫉妒一个长相不如她,还生理残疾、性格孤僻的女人。
事情至此,谁都无法再装糊涂,陆琪来东京,就意味着这一天迟早到来。徐清平思来想去总是下不定主意,想和陆琪摊牌,又怕她伤心哭闹,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所以对陆琪的任性刁蛮几乎都是忍让。当然,他更怕的是惹来徐家长辈,曲静不可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晚上陆琪蒙头大睡时,徐清平进来跪坐在陆琪床前,房间太小,并无椅凳,陆琪又大趴在床上,他只能就地而坐。可这如此郑重的跪坐姿态,把磨磨蹭蹭转头过来看的陆琪给吓了个半死,娘的,他想演哪一出,以死谢罪还是痛哭求成全?
徐清平打了满腹的草稿正待脱口而出,愣是被她这表情也噎了回去。
他说,他并非想一味的瞒下去,原本就只是想打个幌子来日本就好,过了三月半年的,说清楚然后分手就完事了。没想到的是,家里居然那么快就知道真相,然后以徐爷爷病危为由,把他骗了回去。人刚落地,护照行李一应被妈妈搜刮了去。那个时候的他,面对家里的哄骗威胁,想着自己永远都见不着曲静,慌不择路,才由此一路把陆琪拖了下来。
陆琪问,我要没来日本,你原本打算拖多久的?
陆琪又说,你跟你老妈谈条件了吧,娶陆琪,然后在日本的事情,你们别管。再过两年,两年我就回来。两年后,不如你意呢?你打算跟我说,陆琪,就这样,我们各过各的生活吧。
徐清平闷不作声,只管喝酒。
陆琪想起,曲静曾经说过,他们之间经不起任何一种打算,所以不需要打算。
陆琪望着他,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个在徐陆两家人面前温和得像春风一样的男人,会有如此阴沉冷酷的一面,为了一个女人而把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她以为她会怨恨,怨恨徐清平欺骗她,把她扯进了这场连配角都够不上格的感情代际戏里,但她没有。
在结婚之前,陆妈曾经和她讲过,说徐清平面相好,一众呵护下长大的孩子心里不会有什么阴暗面,以后也会对老婆孩子很好。陆琪不怀疑这个,但如果不是亲自来日本,永远见不到这个男人如此真实的一面。
他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当然领的薪水中六成都给了她,他的眉头总是蹙着,话很少很少,回来就窝在沙发上睡觉,接到家里打过来的电话时,闭着双眼,手指轻轻揉着眉间,说出来的都是我很好,无须挂心。陆琪在东京的一应生活琐事,他也总是尽其所能的去担当,甚至在女孩子故意为之的任性中,依然选择偏袒她。
陆琪是懂他的,他们的生活环境惊人的相似。
他们是独子独女,对父母的依恋和爱,不是人长大了就可以摆脱掉的。他们明白自己在家庭中的分量所在,所以从不会简单粗暴的违背长辈心愿,而是从小就学会谈条件,以自身的妥协换取爸妈的妥协。
是的,他完全可以不顾徐家长辈的身心安康和传宗大计,也完全可以不顾陆琪的心里感受,他只要曲静,他顺着自己的心去做不就好了。可那只会是十七岁男孩干的事,不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应该做的事。
若说这是他的懦弱所造成的困境,又何尝不是陆琪的懦弱呢?这段婚姻中,她一样的仓促,一样的没有爱过,一样的把自己交给了别人。
陆琪问,以后呢,你真没想过以后?
答案惊人的一致,徐清平摇头:“陆琪,除了对不起你之外,以后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
第一次听一个男人如此说,尽管那个女人不是自己,陆琪仍然心都碎了。她的婚姻至此该告终结,但也不是一无所是,起码给过这两个人暂时的安宁庇护,她得到什么,陆琪想,这不是个最有钱的,但确是最肯为她花钱的男人。
七月底的一晚,陆琪拉着他们两个喝得大醉,醒来发现自己大喇喇睡在徐清平和曲静中间,于是拎着自己无比沉重的头颅,爬到了沙发一角趴着睡。她就这样一直呆在徐清平的宿舍里,脱掉自己无比委屈的外衣,明目张胆的指使这两个人陪吃陪玩。她说她没地方去,让他们先收留她。其实只是她还没想好,回国后自己该如何生活,如何面对她的老妈,生日那天,陆妈汇了7万美金过来,摆明了是让她做长期抗战的准备。靠,来的时候信心满满,不出两月悻悻然归去,王亚美不揪着耳朵,不说她光长了一张漂亮脸蛋才怪呢。
人生总要允许有混沌期吧,虽然她陆琪的混沌期确实长了那么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这么长。。我的世界太过安静, 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心房的血液慢慢流回心室, 如此这般的轮回。 聪明的人,喜欢猜心, 也许猜对了别人的心,却也失去了自己的。 傻气的人,喜欢给心, 也许会被人骗,却未必能得到别人的。 你以为我刀枪不入,我以为你百毒不侵。 —— 徐志摩《寂寞人心》
、第三十八章
陆琪在消磨中过得太久,觉得浑身都长满了蛆,不干点事情摆脱疲软状态,她就不舒心。正好夏日祭来了,她上网查了一下,蔫了的斗志即刻就打满鸡血,写了满满一张的旅行路线。要去京都看祗园祭,去大阪看天神祭,去秋田看竿灯节,当然怎么少得了青春飞扬热血澎湃的甲子园呢。
一切自然都是徐清平出钱,她陆琪还能有这张免费饭票到什么时候啊。
日本高中棒球冠军赛的门票是千金难求,徐清平花了重金才搞到三张,还难得的利用“家属探亲”的特权调休到了假期,陪同一起去看。他和曲静还好,穿平时的休闲装,陆琪已经换了一整套棒球女孩的装备,兴致盎然,就差是自己站在了甲子园的绿茵球场上。三人间纠葛已清,心情自然都不错,徐清平就笑她参与度这么高,怎么连今天决赛的两支球队都搞不清楚。陆琪白了他一眼,他还是不懂,这是她的一贯风格,有些时候,她需要些形式感的东西。
棒球赛看完,一行三人又去了大阪和京都,这里是日本传统文化密集的关西地区。陆琪来日本两个多月,都没能好好玩玩。趁着有休假,徐清平想他也该尽地主之谊,他肯花心思做的事,通常都能做得很好,这么个旅行季,还能给订到顶级三大民宿之一的“佟家”。陆琪心里明明很高兴,嘴上却说:“这是要赶人走了吧。”
回东京后,陆琪开始上街去买纪念品了。不是自己该呆的地方,人家对你再好,你也是要走的。她买了许多陶瓷小件,陆妈这两年开始走贵妇风格,衣裳摆设不再用大红大绿,喜好浅蓝藏青这样的淡雅颜色,她想,老妈一定很喜欢这些东西。只是太多了点,实在背不动,就寄回去吧。
到了八月的中旬,一日她睡了个闲散午觉起来,便在本子上一笔一笔划拉着自己要买回去的东西,接到了自家小姨的电话,嘿嘿笑着说:“小姨,我正在想呢,要给你和大姨买什么礼物好,……”
小姨哽咽着嗓子说:“琪琪,你快回来吧,你妈撑不下去了!”
陆琪头一下子就炸开了:“小姨,你说什么?”
“你爸出事了,上个月就公安局带走了,说他非法集资、金融诈骗。那些人天天上门要债,你妈,你妈就快要上吊自杀了!”
陆琪手抖得连电话都拿不稳。小姨在那边继续说:“琪琪,你别着急,你先回来,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陆琪陆琪急得赤脚在屋子里打转,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看着满屋子都堆着自己买来的各种小玩意,突然就伸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她在干什么!
来日本之前就觉得奇怪,她陆琪好好的工作不干了,还要到人生地不熟的日本来找老公,爸妈不但不阻拦,还说要去就早去,别拖拖拉拉的。就算陆爸陆妈没意见,外婆呢,大姨小姨呢,怎么可能全都一致同意,随她疯随她闹。妈妈电话那么少,她也不在意,生日那天,陆妈给她汇了7万美元,她除了高兴也没觉得别的。
妈妈在机场含泪相送,陆爸还想着把自己最后那点钱给她,他们出事了,却还在掩饰太平,要送她远走高飞,送她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去,可这个男人是有问题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陆永康是谁,陆永康是她的靠山,是她的守护神,他五十岁了还想着要再创辉煌,是因为他有个永不满足的女儿。他要是还有丁点儿办法,就绝不可能让别的男人来取代自己来保护陆琪。
二十七年来,她干了无数父母眼里的坏事,她随心所欲,她无所顾忌,她折腾来折腾去,只是因为她比别人命好,她有陆永康和王亚美。
没有了陆永康和王亚美,她陆琪连狗屎都不是。可如今他们出事了,她居然不知道?
陆琪抽噎着给徐清平打了个电话:“清平,我要回家,你帮我订机票,我要赶紧回去。”
入夜,曲静也赶了过来,抱着一直在哭泣发抖的陆琪,跟她说:“你先不要着急,打电话先问清楚些。”
“我不敢给我妈打,我爸被拘留了。我不是着急,我害怕,比死了都要害怕。”
徐清平把行李箱拎了出来,看到曲静后说:“我陪陆琪回去。”
陆琪晚上睡不着,躺床上还在发抖,曲静给她加了床薄被,也没用。她知道一个人在害怕下会是什么样子,就把陆琪给推了起来:“我们去阳台聊聊天。”
陆琪裹着被子出去的,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外壳被人剥掉后随时会被人捏死的幼虫。
“你要是这么害怕,干脆就别回了,你家里的意思不也是让你出来躲过这一阵子。”
陆琪来不及细想,只直觉的摇了摇头。
“还是要面对,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