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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子还没有改变这种想法?”
“不仅没有,还越来越固执呢……怎么也不听我们的话。还说,她从明天开始就去住……请你好好劝她一下,你们是好朋友,说不定她会听你的话。”
“我知道了……”
卓藏的话,也使恭子十分难过,他的心情,她完全理解;她自己也是坚决反对悦子一个人住到世田谷宿舍去的。
回到等候室,恭子坐到刚才卓藏坐的椅子上。
“悦子!”
听到恭子小声的叫唤,她以男子似的严厉的表情,瞪着恭子。悦子的这种表情,恭子迄今可从未见过。
“恭子,你过来要说什么,我知道了。是我父亲托你……”
“嗯,你听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也很明白,你和父母担心我,我很感谢。但是,只这一件事,希望你们无论如何依了我……我想,至少在这四十九天之内,在那个家,冥想着那个人,独自静静地住一段时间。我的想法,绝没错的,作为妻子,这是应当的。”
“不过,你……”
“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自杀什么的?”
虽然声音很小,却表达出了她的不可动摇的意志。
“我几次对父母说,那种担心是无谓的。我在没有亲眼看到杀害他的凶手被抓住,并得到惩罚之前,无论天翻地覆,我是决不愿死的……”
“但是,悦子……”
“我向你保证,过了四十九天一定回家……在这之前,希望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装作视而不见。从现在起到抓住凶手,对他作第一审的判决,岂止四十九天,恐怕需要半年多时间,所以……在我一个人生活期间,是绝对不会自杀的。”
恭子听了这话,反而从心头掠过一种新的不安。这期间她也许不会自杀。但是,悦子是不是有一种可怕的念头,想单靠自己一个人追踪和发现凶手,以命相拼?
正当人生之花含苞欲放时,花蕾却被人揪去,这样的年轻姑娘怎能不豁出命为夫复仇?
“悦子,我希望你还要认真考虑啊……”
如果能够的话,恭子真想掏出整个心说服她。
“我的丈夫也很担心,他决心要尽早逮住凶手。但是,现在凶手在想什么,全然不知,你未必就不是他狙击的目标,可你一个人住到那儿,这不是给凶手以可乘之机吗?”
“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未得罪过谁,我也不知道,杀了我,谁又能得到什么利益。假如说,义宏有巨大的财产,我继承了,要是我死了,这些遗产也只能归我父母所有,这样的事,我是知道的。恭子,难道你认为我的父母为了金钱,会杀死他和我吗?”
悦子歇斯底里地说着,话题竟转到令人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恭子惊讶得流下了冷汗。
“悦子,说这些干吗呢……如果这次的凶手,是一个无知的疯狂的暴徒呢?”
“这么说就不着边际了。如果是一个无知的暴徒,即使我回到父母家,他也可能放火或干别的,把我们一家都杀死,甚至会袭击你这个毫无关系的人!”
恭子至此无计可施了。悦子说的虽近似疯话,但使人惊奇的是,她的话并非毫无根据。难怪连父母都拿她没有办法。
恭子望着悦子旁边的母亲泰子那不知所措的神情,下决心再作一次努力:
“悦子……义宏的佛事,不一定要在世田谷的宿舍作,这次事件中,受打击的不止你一个人,还有你父母呢?你也要想想他们的心情……”
“恭子!”
悦子苍白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你是个幸福的妻子,你不理解我的内心……”
恭子无言可答了。仿佛被人揍了一个耳光。但是悦子的激情好象刹时间被风暴刮走了,她用手捂着脸,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对不起……我说了不好的话……我并不是妒嫉你……恭子,请你原谅我,原谅我……”
忽然,悦子抬起头,拉着恭子的手说:
“以后,我们一定还是好朋友……请你经常到世田谷家里来玩吧……”
当天午后,三郎吃完午饭,回到检察厅。平时,三郎的午饭是在所内地下食堂吃一些廉价的简单的食物。今天,因为有一个研修生,有私事找他商谈,为了避开所内地下食堂的拥挤和熟人多,就到日比谷公园的“杉木楼”,在那里结束了谈话,返回来了。
当他走到地方裁判所房子旁边的入口处时,.看到从对面律师会馆出来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向自己走来。
“失礼了,是雾岛检事吗?”
“是的,你是?”
从对方别在西服领子上闪闪发亮的证章看来,知道他是律师。但是,东京有三个律师会,即使是活动在第一线上的检事,也不会记住所有律师的。
“我叫通口哲也,名字你大概已经听过了。”
对方堂堂正正地自报了姓名。
“检事,你也许认识我,你在公判部时,我见过你几次。”
“那,实在失礼了,您有什么事?”
“倒是检事您有我的什么事吧?”
通口哲也以挑战的口气说,脸色却没什么变化。
“我们方面和您,现在还没有什么联系吧?”
“但是,我总归要受到一次调查的。我也是律师,当然能预料到,如果这样,倒不如预先直接见检事先生为好——我讨厌警察的搅乱,再说,这两三天之内我有事要去关西,担心会被人说成逃走,所以我只好预先报案了。”
通口哲也嘴边泛着莫测高深的微笑。预先报案,这多有意思,这句话对三郎来说,很具有讽刺意味。
“那么您辛苦了。您特地来了,请到我的办公室谈好吗?”
是不是这个人想在搜查的有关名单还未到齐的时候,突然袭击以争取主动?要是这样,事已至此也无法回避了。如果他的确要出去旅行,在临行之前听听他的话,那也不无好处。在现阶段,是不能对他下禁止外出之令的。
进到三楼三郎的办公室,通口哲也又拿出名片,坐在三郎对面的椅子上,接着以满不在乎的语调开始谈话。
“对于这次事件,我觉得是非常遗憾和非常不愉快的。说句公道话,对我产生一定程度的怀疑,也是不可避免的。我和被杀害的冢本副教授,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见过一次面。但是,围绕着悦子,我和他是竞争者的关系,这是事实。不可否认,在这次竞争中我失败了。对于他,我承认,我是怀着‘嗯,这个畜牲’——这样的一种恶感的。”
三郎默默地点了点头。对方这最初的态度,看来是坦率的。但只是干脆地承认了不可否认的事实,而以后,也许就会来了耍滑头的手段。
“检事先生,我从内心希望的是悦子能够得到幸福。这些,你相信不相信,我不知道!我之所以向悦子求婚,正因为我相信我能使她幸福,同时也确信,这是多少能报答尾形先生恩情的途径。因此,我是决不会去干那造成悦子和尾形先生一家痛苦的伤天害理之事的——第一,这点请您理解。”
通口哲也仿佛站在法庭的辩护席上,挺着胸,据理力争。
“照这样说来你是为了所说的恩情,而不是为了爱情去向悦子求婚的罗?”
三郎以故意使之为难的语气问。
“我并不是讲浪花节①的人。我觉得悦子能够作我的妻子,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对她有感情,只是,这不是那种火一般的热恋,是不是可以说,是一种理性的、静静的爱情……我想,活到二十九岁而为了恋爱,失去判断力,成为盲目的人是不多的。”
三郎想,的确的,这个人即使犯了错,也不是那种因一时的兴奋和激情而去杀人的那类人。这种人似乎理性很强,甚至给人以冷酷的感觉。如果他犯罪,那也是事先经过周密的盘算,而觉得十拿九稳,绝不会露马脚时才行动的。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觉察到冢本义宏的存在呢?”
三郎转向提问了。
“我虽然有所感触,悦子和我以外的男人有联系,但最初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的,是在去年年底的时候。那一天,是在赤坂的叫‘香华园’的中国菜馆里,我偶然发现他们俩在一起。”
“那你问了悦子没有——‘你旁边的人是谁?’”
“不,我不会在人前做出如此不礼貌的事。悦子从对面主动给我介绍了。不过,他们显然有点局促不安……”
“当时,你从两人的神情仔细看出他们不是一般的朋友吗?”
“嗯,那……”
通口哲也显然不安起来。
“当时,你是否毅然地下决心以后不追求悦子了?”
“不,第二天,我见到悦子,并且宣布要斗到底。这件事,你可能从她本人那里听到了。”
“斗?具体地说,想做什么?”
“我想,要是知道,他作为结婚对象是不合适的话,悦子是会觉悟过来的。我一点也不想歪曲事实,贬低对方,如果那样,那与费厄泼赖的精神是相违背的。而且万一让悦子识破了,我自己这方面首先就失去起码的人格了。”
“说冢本是不合适的人物,你有什么根据呢?”
“这是因为,我偶然得知他和被认为是右翼头面人物的熊谷总吾有着特殊的关系。我想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在得到尾形先生的同意之后,进行了他的身世和经历的调查。”
“那么,结果向尾形先生报告了没有?”
“报告了。根据我的调查,我的第一个印象没有错。我只是更加感到,他不适合做悦子的丈夫。并且,舍去个人的感情,如实地向尾形先生报告了,我觉得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不过,在什么地方总会掺有个人感情吧。”
“这方面,您愿意如何考虑就如何考虑。检事先生,我虽然作了‘宣战’,但是要是悦子和冢本结婚能够得到幸福的话,我是决不想妨碍的。而我认为,一位在过去的经历中,笼罩着那种阴影的人,能够建立一个长期幸福的家庭是不可思议的。”
通口哲也从提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从‘帝国秘密侦探社’送到我这里的调查报告。因为我认为,光我个人的调查是不够的。作为调查,不能片面,所以把调查委托给专门的人了……等到这个调查报告送来时,已经是事件发生的时候,我的努力落空了……不过,这次,从另一角度,也许这报告能起什么作用,请您接受吧!”
“这,太好了……得您帮助了。“
“这里所写的有些事情,大概检事先生以前就知道了吧?……虽然有些财产,但他还不能使女方得到幸福。”
“有些财产?”
对于三郎,这句话是意外的。
“有这样的事?据我们的调查,他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财产的东西啊……”
“托私立侦探,没调查出银行方面有多少存款。但是,那个住宅是用三百万元买的,后改为义宏的名字——这件事简单地调查出来了。”
“那个住宅不是借的?!”
“最近,有很多采用分让、赁贷两种形式的住宅。最初,义宏交纳权利金,借了那个住宅,每个月又交房租,后来他筹够了权利金的余款,于去年十月订立了分让合同。这笔钱从何而来,我不知道,可是报告清楚地记载了这个事实。”
三郎翻到报告的有关那部分。
新的疑惑又在三郎胸中开始翻卷,要是一百万元,通过一点一点积攒业余收入或者版税什么的,是可以得到的。但是,作为普通的学者,一年积蓄达四百万元高额,这是出人意外的。
这笔钱从哪儿来呢?
三郎正想着这个问题时,通口哲也又以挑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