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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后,雨声很大。父亲关上门,雨声也变蒙胧了。敏夫走了。就这样。
敏夫失踪后,侵占公款的事态爆发,启子发呆的时间变多了。在厨房切东西时、折叠衣服时,手会停下来,眼睛仿佛遥望着远方。
对守而言,他首先遭遇的试炼是没有朋友愿意跟他玩。父亲不在的涵义、父亲所做的事的涵义,都尾随着成长中的守,强迫他去领会。
父亲抛弃了我。这样的理解就像婴儿首次碰到暖炉被灼伤后,理解到火是可怕的一样。守此后尽量回避这种想法渡日。
至于启子,从不会对守说明过父亲的事,也不曾责陆、包庇过他。她只是跟守说,只要记得我们不需感到羞耻献好了。
「守,你没想过离开枚川吗?」
「有哇。不过,没真的去做!」
「为什么?」
「有个很要好的朋友,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和那个朋友分开,况且,不能留下妈妈一个人……」
「那么,为什么你妈不离开枚川?守,你有没有想过?」大姊大问道。
守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甚至有过一段时期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是因为固执呢?希望呢?或只是没有其他办法呢?
敏夫的「女人」在市内酒吧工作。比启子还年轻十岁,腰围瘦十公分,也有行动力。她比敏夫早一个星期离开了枚川。
警察针对耐力很强的她调查行踪。不用说,那是因为她和敏夫在一起的可能性极大。
俊来发现她在仙台市的公寓,但不见敏夫的踪影。却冒出了另一个在当地金融机关工作的年轻业务员。警察至少来得及救第二个未来的日下敏夫。
敏夫为女人所花的钱,几乎都耗在她那吃软饭的男人身上了。她那落魄的流氓男友,可能威胁过敏夫。但是因为找不到日下敏夫,能提出的证据太少了。
守想过,也许是那种女性的来历和事件的状况,使母亲怀抱着希望。丈夫不知何时一定会回来,会和她连络。不想在那时让他因找不到自己而无法再见,所以决定留在原来的地方。
「你母亲真的很爱你父亲呢。」
「我不认为是那样……」
「那就这么认为吧。你妈觉得这样也很好。一定是的。守,为了你,你妈尽力了呢。她没跟你说过别像你爸吧?」
「从来没有。」
「很坚强的女性。」
大姊大托着腮,眼睛俯望餐桌,声音显得很温柔。
「你吃了苦头吧。你妈信任你爸爸。她并不藉口说孩子很可怜什么的,不是那种扭曲自己的人。我喜欢你母亲那样的女性……」
「谁喜欢谁呀?」伸二又探出头来问道。
大姊大和伸二回家后不久,佐山律师打来电话。
「姨妈呢?怎么了?」
「受了点小伤,」律师语带愤怒地说:「看了医生以后,说是需要做进一步的精密检查。我把事务所的人叫来了,你不用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
「你想像得到的。」律师先做了开场白以后,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守说不出话来。他一想及以子必须忍气吞声,就觉得自己从心脏到后脚跟都无力了。
「律师!」
「什么事?」
「我在想,营野小姐发生车祸的时候,有没有和谁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我们也不必那么辛苦了。」
守说明了和高野、大姊大谈过的假设。
「这并非不可能。不过,一直到现在还没看到现场有人逃跑的报告。」
「可是有这个可能性吧?」
「是的。不过,如果仅靠可能性来运作的话,人类老早就把火星当作休闲地了。」
挂了电话以后,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警察只要稍作调查就马上可以知道。)
大造人在警察局拘留处、以子在医院。
鞋子扔到脸上?
(只要稍作调查……)
时钟敲响了十点钟。
他心想,那就稍作调查看看吧。
五
下定决心并不太难。很幸运的,整个状况都对他有利。
很幸运的。他觉得讽刺地咀嚼这句话。
过了晚上十点钟,他打了电话。一直都很忙的朋友,在这种时候也还在办公室工作。
「很抱歉,」
对方一接到电话,他立刻开口说道:
「今天早上谈的事……啊,是呀,是那件事。又有新的进展,能不能请你现在拨出时间来?啊,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开始准备外出。最近刚雇用的佣人靠过来,脸色很不安,问道:
「要外出吗?」
「啊,我想可能会花点时间,你请先睡吧。」
「可是,太太回来以后,该怎么跟她说?」
「我太太那边你不用担心!」
反正再过过一星期,这个佣人就会理解他们夫妇之间对彼此的行动是如何地漠不关心了。
他来到车库,进到车内启动暖气,就在等待回暖的时候,他感觉引擎迟缓的振动仿佛在动摇
这么做真能顺利吗?全都能解决吗?事后,会不会徒留悔恨呢?
他闭起眼睛,脑海浮现出少年的脸。当发动车子时,他的心情平静了。
等到他站在那栋建筑物前的时候,恐惧感初次涌了上来。
能够努力到何种地步呢?再也无法忍受了,如果想把真正的事实全盘托出,自己能够控制得了吗?
那个答案,没有别人能提供。只有靠自己寻找。
六
在驶往东京的特快车座位上,高木和子做了一个梦。
头隐隐作痛。非常疲倦。连在梦中都觉得疲倦。
哪,和子,我死了唷。洋子近在身旁,一脸悲凄的表情跟她说。可怜的和子,下一个是你呢,你是最后一个。
我不会死。和子仓皇地在梦里,急切地、使劲地喊着。
洋子在。加藤文惠在。三田敦子也在。敦子没有头,然而却不停地啜泣。是谁把我的头扔到那里去了……?哪,和子替我找找……找找……找找……可怜的和子,最后的人受的苦可是最大的哦……
就在此时,她醒了。头抽痛,心脏正在胸中狂跳着。
窗外一片漆黑。玻璃窗上映着自己苍白的脸。她看了表,大约再一小时便可抵达东京,终于可以在自己的公寓里慢慢地休息了。她想要快点回去,想逃到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害怕?她缓缓地呼吸,一边问自己。我可不会自杀。绝对不会。没有理由害怕。
她又看了一次表,然后猛然想起离开东京在车站买的时刻表,意识到了一个清楚的害怕的理由了。
以离开洋子老家的时刻而言,她原可以搭上最后第二班特快才对。既没有足以消磨时间的理由,也没有能够停留的地方。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现在搭乘的却是最后一班特快呢?
我做了什么事?和子紧握双手。
第三章 不安的谬斯
一
凌晨一点钟。守站在事故现场的十字路口。
夜空晴朗,星光闪耀。寒冷的夜气笼罩着市街,看起来像刚换了水的金鱼缸,清新爽飒。
人们熟睡着。
守望着闪烁的交通号志一会儿。红色、黄色、绿色。孤独的灯光秀。白昼忙着处理拥挤车辆秩序的号志灯,到了晚上,此刻,在这许多人沉睡了的市街,也许正指挥着睡梦中的交通也说不定。
守做了一个深呼吸,把整个夜吸进胸腔里。
他离开家的时候,换上了深灰色运动服。运动服从肩膀直到腋下,以及雨腿侧边都镶了黑色的线条。脚上的慢跑鞋穿了很久了,底变得很薄。他没穿那双平常慢跑时穿的运动鞋,是因为那种鞋为了避免脚踝受冲击,底部做得较厚,跑起来很可能会发出重重的脚步声。他两手套着露指手套,脖子上围了条白毛巾。这身打扮即使被人查问也容易辩解,毕竟在慢跑空间较少的市街上,越来越多人选择在车辆较少的深夜慢跑。
守裤子右边的口袋,放着今晚为达成目的不可或缺的一套王具和钢笔形小手电筒。
行进方向的号志灯转为绿色。
守静静地跨过十字路。如同以子所说,出事地点有香烟贩卖机和公共电话,它们正为已卸下铁门的商店守夜。在那旁边,有显示居住环境的标志牌,他出门前曾查了一下这附近的地区地图,很清楚该往那个方向走。他背对十字路,开始缓缓跑了起来。
菅野洋子所租的小公寓在十字路口走去约五十公尺处的西边,面对着窄窄的岔路。那是一栋栋外墙贴着红色瓷砖的四楼公寓,在街灯照不到的地方,墙壁变成一片黑紫色,就像t摊凝固了的血。
在铺了柏油的狭窄的汽车回转处前,有一座亮着常夜灯的水泥外梯。这是所谓「开放型」的公寓。
守放轻脚步,张望着四周,不见任何人影,只听到远处像是卡拉OK酒店里传来五音不全的歌声。
守慢跑着,横越汽车回转处,靠近楼梯。冷不防地,建筑物后面突然跳出一只黑猫,金色的眼瞳闪着光后又跑走了。猫也可能吓了一跳,守的心脏瞬间紧缩,那只猫是一个目击者。
在楼梯人口处,有个固定的铝制邮箱,分成四层,每个都挂着旋转式洋锁。
「菅野」的名字在上面一层。一旁加写了房间号码「四O四」,字迹很整齐。
爬上楼梯之前,守脱下鞋子、赤着脚。通常,深夜里的脚步声,意外地会传得很远。他把脱下的鞋子塞进花树丛中藏起来。
感觉四楼好远。即使在学校时为了做锻链肌肉练习,背砂袋上楼梯时也不曾觉得这么远。脚底一阵冰凉。常夜灯反射在白色楼梯上,眩目得彷佛自己的身影完全暴露在外。
到了三楼舞蹈教室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虽不知道话声的方向,但守反射性地蹲下,侧耳倾听。
有人走过外面的道路。守听着自己心脏鼓动的声音,在原地等着人走过去。然后,再举步往上走。
到达四楼,靠近栏杆朝下一看,熟睡着的街上,成排的房子和无数的灯光在眼前扩展开来。隔着两幢两层楼住宅屋顶的对面,也有一栋一般高的公寓,几扇拉起窗帘的窗子并排着。虽然那些窗子没有亮着灯,但守还是迅速地低下身子。
走廊上并排着五个白色的门,热水炉也有五具。最前面的门牌是「四O二」。目标的门是从另一头算来倒数第二个。守把身体挨近栏杆再往前走。
四O四号室的门牌,仅写着房间号码。可能是因为没有管理员,因而尽量歪让人知道是女性独居吧。
守背靠着栏杆,大大地喘了口气。终于来到这里了。
稍作调查……要这么做,首先要看看营野洋子这名女子所住的房子。这是思考过的。他有自信能胜任这份差事。
爷爷……
守的脑海浮现出重要的「朋友」的脸。守心想,真没想到他所教导的竟以这种方式帮上忙。
父亲的失踪以及随后不名誉事件的曝光,使年幼的守生活产生了钜大的变化,痛苦而难堪。
尽管事件发生后到进小学以前情况还算好——毕竟和守同年纪的孩子们跟他一样,根本不懂「侵占」和「失踪」的意思。守去朋友家玩,朋友的双亲突然变冷淡了,让守感到奇怪。至于朋友,也因为不知为何母亲不准他和日下君玩而感到一头雾水。
然而,在那个时期,真正咀嚼痛苦的只有启子一人吧。至于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