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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次,我们看到了一点痕迹,说明曾有人在我们之先穿过了那条危险的路。在粘土地上的一堆棉草中间露着一件黑色的东西。福尔摩斯由小路上向旁边只迈了一步,想要抓住那件东西,就陷入了泥潭,直陷到了腰那样深。如果不是我们在那里把他拉了出来的话,他就再也不会站到坚硬的陆地上来了。他举起一只黑色的高筒皮鞋,里面印着“麦尔斯·多伦多”。
“这个泥浴还是值得一洗的,”他说道,“这就是咱们的朋友亨利爵士失去的那只皮鞋。”
“一定是斯台普吞逃跑时丢在那里的。”
“正是。他让猎狗闻了鞋味去追踪之后还把鞋留在手边,当他知道把戏已经被拆穿了而逃跑的时候,仍把它紧抓在手里,在逃跑的途中就丢在这里了。我们知道,至少一直到这里为止他还是安全的。”
我们虽然可以作很多推测,可是永远也不能知道比这更多的情况了,在沼地里根本无法找出脚印来。因为冒上来的泥浆很快就把它盖上了。一过了最后的一段泥淖小路,走到坚实的土地上的时候,我们就都急切地寻找起脚印来了,可是一点影子也没有看到。如果大地并没有说谎的话,那么斯台普吞就是昨天在挣扎着穿过浓雾走向他那隐蔽之所的小岛时并没有能达到目的地。在格林盆大泥潭中心的某个地方,大泥淖的污浊的黄泥浆已经把他吞了进去。这个残忍的、心肠冰冷的人就这样地永远被埋葬了。
在他隐藏他那凶猛的伙伴的、四周被泥潭所环绕的小岛上,我们找到了很多他所遗留下的痕迹。一只大的驾驶盘和一个一半装满了垃圾的竖坑,说明这是一个被废弃不用的矿坑的遗址。旁边还有支离破碎的矿工小屋的遗迹,开矿的人们无疑地是被周围泥潭的恶臭给熏跑了。在一个小房里,有一只马蹄铁、一条锁链和一些啃过的骨头,说明那里就是隐藏过那只畜生的地方。一具骨架,躺在断垣残壁之间,上面还粘着一团棕色的毛。
“一只狗!”福尔摩斯说道,“天哪,是一只卷毛长耳獚犬。
可怜的摩梯末再也看不到他所宠爱的那只狗了。嗯,我不相信这里还有什么我们还没有弄清楚的秘密。他可以把他的猎狗藏起来,可是他不能使它不出声,因此才出来了那些叫声,甚至在白天听来也不很好听。在急需的时候,他可以把那猎狗关在梅利琵房外的小屋里去,可是这样做总是很冒险的,而且只有在他认为一切均已准备就绪的时候,他才敢这样做。这只铁罐里的糊状的东西,无疑地就是抹在那畜生身上的发光的混合物。当然,他所以采取这种方法,是因为受到了世代相传的关于魔狗的故事的启发,并居心要吓死查尔兹老爵士的原故。难怪那可怜的恶鬼似的逃犯,一看到这样一只畜生在沼地的黑暗之中一窜一窜地由后面追了上来,就会象我们的朋友一样,一面跑一面狂呼,就连我们自己说不定也会那样呢。这确实是个狡猾的阴谋,因为这样不仅可以把要谋害的人置于死地,而且能使农民不敢深入调查这样一只畜生。在沼地里很多人都见过这只猎狗,哪个见过它的农民还敢于过问呢?我在伦敦曾经说过,华生,现在我再说一遍,咱们从来还没有协助追捕过比躺在那边的他更为危险的人物呢。”——他向着广袤而色彩斑驳的、散布着绿色斑点的泥潭挥舞着他那长长的臂膀,泥潭向远处伸延着,直到和赤褐色的沼地的山坡连成一片。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第十五章 回顾
那已经是十一月底了,一个阴冷多雾的夜晚,在贝克街的寓所里,福尔摩斯和我在起居室中坐在熊熊的炉火两旁。在我们到德文郡去经历了那场结局悲惨的案件之后,他已又办了两件最为重要的案子。在第一件案子里,他揭发了阿波乌上校的丑行,因为他与出名的“无匹俱乐部”纸牌舞弊案有关;而在第二件案子里,他保护了不幸的蒙特邦歇太太,使她免于身负谋害其丈夫前妻之女卡莱小姐的罪名——这个大家都还记得的年轻小姐,在那件事发生了六个月之后依然活着,而且还在纽约结了婚。我的朋友因为在一连串困难而又重要的案件里获得了成功,故而精神奕奕,因此我才能诱使他谈起了神秘的巴斯克维尔案的详情。我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这个好机会,因为据我所知,他是不允许各案互相搅扰的,以免他那清晰的头脑由于回想过去的事而分散对目前工作的注意力。亨利爵士和摩梯末医生都在伦敦,正准备出发作一次长途旅行,以便恢复爵士那深受刺激的神经。就在那天下午,他们来拜访了我们,因此,很自然地谈起了这个问题。
“事情的全部过程,”福尔摩斯说,“从自称为斯台普吞的那人的观点来看是简单明了的。虽然对咱们说来,一开始的时候无法得知他那些行动的动机,就连事实也只能知道一部分,因此就使得全部经过显得极为错综复杂了。我和斯台普吞太太已经谈过两次话了,这个案件现在已经完全搞清楚了,我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不解之谜。在我那带有索引的案件统计表的B字栏里,你能找到几条有关这件事的摘记。”东西
“也许你愿意根据记忆把全案的梗概谈一谈吧。”
“我当然愿意谈一谈罗,虽然我不能保证全部事实都能记住,思想的高度集中很能淹没对于过去的记忆。一个正在处理案件的律师能够就本案的问题和一个专家进行辩论,可是经过一两个星期的法庭诉讼之后就又忘得精光了。因此,在我的脑子里,后来的案子不断地代替了以前各案的地位,而卡莱小姐的事也就模糊了我对巴斯克维尔庄园案案情的回忆。明天也许又要来了什么小问题了,同样也会代替了美丽的法国姑娘和臭名远扬的阿波乌两案的地位。可是关于猎狗这个案件,我倒愿意尽可能正确地把它告诉你们,如果我遗忘了什么的话,你们再加以补充。
“我的调查毫无疑问地证实了,那巴斯克维尔家的画像并没有骗人,那个家伙确是巴斯克维尔家的人,他就是那个查尔兹爵士的弟弟罗杰·巴斯克维尔的儿子。罗杰曾带着极坏的名誉逃到南美洲去,传说他在那里没有结婚就死了。实际上,他结了婚,并且生了一个小孩。这个小家伙和父亲同名,他和一位哥斯达黎加的美人贝莉儿·迦洛茜娅结了婚,在一次偷取了大批公款之后,他就改名凡戴勒逃到英格兰来了。在这里,他又在约克郡的东部开办了一所小学。他所以想搞一下这种事业是因为他在归途中偶尔结识了一个患有肺病的教师,他想利用这人的能力作一番成功的事业。可是这位福瑞泽教师死了,弄得这学校由名誉不佳直到变得臭名远扬了。凡戴勒夫妇感觉最好还是改姓斯台普吞,于是他就带着剩下的财产,带着未来的计划和对昆虫学的爱好迁到英格兰南部去了。我由大英博物馆得知,他在这一门学问里还是个公认的权威呢,而且有一种飞蛾是由于他在约克郡居住时期首先发现的,所以也就永久以凡戴勒为名了。*
“咱们现在谈到他的那一段生活,确实会使咱们感到极大的兴趣。那家伙显然是在经过调查之后发现了,只有两个人有碍于他获得庞大的财产。我相信,在去德文郡的时候,他的计划还很模糊,可是从他带着自己的太太而又使她以妹妹的身分出现这一点来看,显然他从一开始就是居心不良的。虽然他可能还没有确定整个阴谋的细节,可是显然他已想到将她用作钓饵了。他下定决心要把财产弄到手,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不惜采用任何手段或是冒任何危险。他的第一步行动就是,首先把自己的家安置在邻近祖宅的地方,愈近愈好。
第二步就是培养起与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和邻人们的友情来。
“准男爵亲口告诉了他关于家族的猎狗的传说,因此也就为自己铺了一条死亡的道路。斯台普吞——我就还这样称呼他吧——知道了老头的心脏很衰弱,稍一惊吓就能致死,这些都是他从摩梯末医生那里知道的——他还听说,查尔兹爵士很迷信,并且十分相信那个可怕的传说。他那灵敏的头脑马上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既可置准男爵于死地,而且又几乎没有可能追究真正的凶手。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他就费了相当的心机设法使其实现。一个普通的阴谋计划者,利用一只凶恶的猎狗也就满足了。可是他还采用了人工的方法使这动物变得象魔鬼一样的可怕,这就要算是他的机智和天才了。那狗是他从伦敦福莱姆街的贩狗商人罗斯和曼格斯那里买来的,是他们所有的货色之中最强壮、最凶恶的一只了。他坐北德文郡铁路的车把它带回家来,为了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牵着狗穿过沼地走了很长的路。他已经在捕捉昆虫的时候学会了怎样走进格林盆泥潭去,因此能给那只猎狗找到一处安全的藏身之所。他就把它关在那里,待机使用。
“可是好机会不是很快就能来到的,夜间没法把那老绅士从家中引出来,好几次,斯台普吞带着他那猎狗埋伏在外面,可是毫无结果。就在这些次一无结果的跟踪追寻当中,他,或者不如说是他的同伙,被农民看到了,因此,那段魔狗的传说就又得到了新的证实。他曾希望过,他太太也许能将查尔兹引向毁灭,可是在这问题上,她竟表现出意想不到的不听话。她不肯把老绅士拖进情网,因为这样一来就可能把他交给了他的死敌,恐吓、甚至我连提都不愿提起的殴打,都没能动摇她的决心,她丝毫也不愿参预这件事,有一段时期,斯台普吞甚至到了一筹莫展的地步。
“可是他在困难之中终于抓到了一个机会。由于查尔兹爵士对他已经产生了友情,就在帮助那可怜的女人劳拉·莱昂丝太太的那件事里请他负责掌管那一笔慈善金。由于他以单身汉的身分出现,所以他才能对她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他向她表示,如果她和丈夫离婚能获成功,他就和她结婚。可是他那计划突然面临了一个紧要关头,在摩梯末医生建议之下,查尔兹爵士正准备离庄园他去,他本人也假装同意这个意见,但他必须马上采取行动,否则他所要加害的人一远离,他就会弄得鞭长莫及了。因此他就迫使莱昂丝太太写了那封信,恳求老头在去伦敦之前的晚上和她见一次面,随后又用听来似乎很有道理的一套理由使她未去赴约,这样一来,他就得到了一个久候未得的好机会。
“在傍晚的时候,他从库姆·特雷西坐车回来,有足够的时间弄回他的猎狗来,抹好发光涂料,再带着那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