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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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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那一辈喜欢装上框子的一幅剪影,完全象福尔摩斯本人。我惊奇得忙把手探过去,想弄清楚他还在不在我身边。他不出声地笑得全身颤动。

    “看见啦?〃他说。

    “天哪!〃我大声说,〃这妙极了!”

    “我相信我变化多端的手法尚未因岁月流逝而枯竭,或者因常用而过时吧。〃他说。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这位艺术家对自己的创作所感到的高兴和得意。〃确有几分象我,是不是?”

    “我可以发誓说那就是你。”

    “这个功劳归格勒诺布尔的奥斯卡·莫尼埃先生,他化了几天的时间做模子。那是一座蜡像。其余是今天下午我在贝克街自己布置的。”

    “你认为有人在监视你的寓所?”

    “我知道有人在监视。”

    “是谁?”

    “我的宿敌——那可爱的一帮人,他们的头子此刻躺在莱辛巴赫瀑布下面。你别忘了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也只有他们才知道。他们相信早晚我会回寓所,就不断进行监视。今天早上他们看见我到达伦敦。”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正从窗口往外瞧,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派来放哨的人。这是个对我不足为害的家伙,姓巴克尔,以杀人抢劫为生,是个出色的犹太口琴演奏家。我不在乎他,但是我非常担心他背后那个更加难对付的人。这人是莫里亚俚闹呐?友,伦敦最狡猾、最危险的罪犯,也就是从悬崖上投石块的那个人。华生,今天晚上在追我的正是他,可是他一点不知道咱们在追他。”

    我朋友的计划渐渐显露出来了:从这个近便的隐蔽所,监视者正受人监视,追踪者正被人追踪。那边窗户上削瘦的影子是诱饵,我们俩是猎人。我们一同沉默地站在黑暗之中,注视着在我们面前匆匆来去的人影。福尔摩斯不说话也不动,但我能看出他正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专心盯着过往行人。这是个寒冷喧嚣的夜晚,风刮过长长的大街,发出一阵一阵的呼啸。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都紧裹着外套和围巾。我有一两次似乎看见了刚见过的模样相同的人影,特别注意到两个象是在附近一家门道里避风的人。我让福尔摩斯注意这两个人,但他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又继续目不转睛地望着街上。他有时又局促不安地挪动脚步,手指不住地敲着墙壁。显然他开始担心他的计划不会完全象他希望的那样有效。最后,将近午夜的时分,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不安,在屋里踱来踱去。我正要对他说点什么,抬眼望了望对过亮着的窗子,使我又跟刚才那样大吃一惊。我抓住福尔摩斯的胳臂,对着前面一指。

    “影子动了!〃我叫出来了。

    窗帘上的影子已经不是侧面而是背朝着我们。

    三年的时间并没有消除他粗暴的脾气,也没有减少他对智力低于他的人所表示的急躁。

    “它当然动了,〃他说,〃华生,难道我是一个那么可笑的笨蛋,会支起个一眼就认得出的假人,希望靠它来骗住几个欧洲最狡猾的人?咱们在这屋里呆两个钟头,赫德森太太已经把蜡像的位置改变了八次,每一刻钟一次。她从前面来转动它,这样她自己的影子就决不会被人看见。啊!〃他倒吸了一口气。在微弱的光线中,我见他往前探头,全身由于注意而紧张起来。外面大街上已空无一人。那两个人也许还蜷缩在门道里,可是我已看不见他们了。万籁俱寂,除了我们对面钦邢殖鋈擞暗拿髁恋幕粕傲敝猓裁匆部床患T?一平静寂中,我耳边又响起了只有在忍住极度兴奋时才会发出的那种细微的咝咝声。不一会儿,他拽住我退到最黑的屋角里,一手捂着我的嘴。他的手指在颤抖,我从未见过我的朋友这样激动。那黢黑的大街仍旧荒凉地、静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但是,我忽然发觉了他那超人的感官已经察觉了的东西。一阵轻轻的蹑手蹑脚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这声音并非来自贝克街的方向,而是从我们藏身的这所屋子后面传来的。一扇门打开又关上了。过了一会儿,走廊里响起蠕动的脚步声。这本来想不弄出声的脚步,却在空屋中引起了刺耳的回响。福尔摩斯靠墙蹲下来,我也照样蹲下来,手里紧握着我的左轮枪柄。我朦胧中看见一个不清楚的人影,颜色稍深于敞开着的门外的暗黑。他站了片刻,然后弯下身子威胁似地、偷偷地走进屋里。这个凶险的人影离我们不到三码。我已经准备好等他扑过来,才想其他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在这儿。他从我们旁边走过去,悄悄地靠近了窗子,轻轻地、无声地把窗户推上去半英尺。当他跪下来靠着窗口的时候,街上的灯光不再受积满灰尘的玻璃的遮挡,把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这人似乎兴奋得忘乎所以,两眼闪亮,面部不停地抽搐。他是个上了岁数的人,鼻子瘦小而突出,前额又秃又高,留着一大撮灰白胡子。一顶可以折叠的大礼帽推在后脑勺上,解开的外套露出夜礼服的白前襟。他脸又瘦又黑,满是凶悍的皱纹。他手里拿着一根象是手杖的东西,当他把它放在地板上的时候,却发出了金属的铿锵声。然后他由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大块东西,摆弄了一阵,最后咔哒响了一下,好象把一根弹簧或者栓子挂上了。他仍旧跪在地板上,弯腰将全身力量压在什么杠杆上,接着发出一阵旋转和摩擦声,最后又是咔哒一响。于是他直起腰来,我这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一支枪,枪托的形状非常特别。他拉开枪膛,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又啪地一下推上了枪栓。他俯下身去,把枪筒架在窗台上。我看见他的长胡子坠在枪托上面,闪亮的眼睛对着瞄准器。当他把枪托紧贴右肩的时候,我听见一声满意的叹息,并且看见那个令人惊异的目标——黄色窗帘上的人影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枪口前方。他停了停,然后扣动板机。嘎地一声怪响,跟着是一串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就在这一刹那间,福尔摩斯象老虎似地向射手的背上扑过去,把他脸朝下摔倒了。他立刻爬了起来,使尽力气掐住福尔摩斯的喉咙。我用手枪柄照他头上给了一下,他又倒在地板上。在我扑过去把他按住时,我的朋友吹了一声刺耳的警笛。人行道上马上响起一阵跑步声: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和一个便衣侦探从大门冲进屋来。

    “是你吗,雷斯垂德?”

    “是我,福尔摩斯先生。我自己把任务接过来了。很高兴看见你回伦敦来,先生。”

    “我觉得你需要点非官方的帮助。一年当中有三件谋杀案破不了是不行的,雷斯垂德。你处理莫尔齐的案子不象你平时那样——就是说你处理得还不错。”

    大家都已经站起来了。我们的囚犯在大喘气,他两边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察。这时已经有些闲人开始聚集在街上。福尔摩斯走到窗前把窗关上,又放下了帘子。雷斯垂德点着了两支蜡烛,警察也打开了他们的提灯,我终于能好好地看看这个囚犯了。

    对着我们的是一张精力充沛而奸诈万分的面孔。这人长着哲学家的前额和酒色之徒的下颌,似乎他天赋大才,是好是坏姑且不论。可是,只要一看他那下垂、讥诮的眼睑,那冷酷的蓝眼睛,那凶猛、挑衅的鼻子和那咄咄逼人的浓眉,谁也能认出这都是造物主最明显的危险信号。他一点都不注意别的人,只盯住福尔摩斯的脸,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惊异。〃你这个魔鬼!〃他不停地嘟哝,〃你这个狡猾的魔鬼!”

    “啊,上校!〃福尔摩斯边说边整理弄乱了的领子,“就象老戏里常说的:'不是冤家不碰头。'自从在莱辛巴赫瀑布的悬崖上承蒙关照以后,我就没有再见到你。”

    上校就象个精神恍惚的人那样,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朋友。他能说出的只有这一句:〃你这狡猾的魔鬼!”

    “上校,我还没有介绍你呢,〃福尔摩斯说,〃先生们,这位是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以前在女王陛下的印度陆军中效力,他是咱们东方帝国所造就的最优秀的射手。上校,我想这样说是对的:你在猎虎方面的成绩仍然是举国无双吧?”

    这个凶恶的老人一声不响,仍旧瞪大眼睛看着我的伙伴。他那充满野性的眼睛和倒竖的胡子使自己活象一只虎。

    “奇怪,我这个很简单的计策能使这么一个老练的猎手受骗。〃福尔摩斯说,〃这应该是你很熟悉的办法。你不是也在一棵树下拴只小山羊,自己带着来复枪藏在树上,等着这只作为诱饵的小山羊把老虎引来吗?这所空屋成了我的树,你就是我想打的虎。你大概还带着几支备用的枪,以防出现好几只老虎,或是你自己万一没有瞄准好,而这是不大可能的。他们都是我的备用枪,〃他指了指周围的人,〃这是个确切的比拟。”

    莫兰上校一声怒吼向前冲来,但被两个警察拽了回去。他脸上露出的愤怒表情看着真可怕。

    “我承认你有一招出乎我意外,〃福尔摩斯说,〃我没有料到你也会利用这所空屋跟这扇方便的前窗。我猜想你在街上行动,那里有我的朋友雷斯垂德和他的随从在等着你。除了这一点以外,一切都如我所料。”

    莫兰上校转过脸对着官方侦探。

    “你可能有、也可能没有逮捕我的正当理由,〃他说,〃但至少没有理由叫我受这个人的嘲弄。如果我现在是处于法律的掌握中,一切都照法律办吧!”

    “你说得倒是很合理,〃雷斯垂德说,〃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走以前,你还有别的要讲吗?”

    福尔摩斯早把那支威力很大的汽枪从地板上捡起来了,正在细看它的结构。

    “真是一件罕见的武器,〃他说,〃无声而且威力极大。我认识这个双目失明的德国技工冯·赫德尔,这支枪是他给莫里亚蒂教授特制的。我知道有这么一支枪已经好几年了,虽然以前没有机会摆弄它。雷斯垂德,我特别把这支枪,还有这些适用的子弹,都交给你们保管。”

    “你可以放心交我们保管,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说,这时大家都向房门口走去,〃你还有什么话吗?”

    “就问一下你准备以什么罪名提出控告?”

    “什么罪名?自然是企图谋杀福尔摩斯先生了。”

    “这不成,雷斯垂德。我一点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出面。这场出色的逮捕是你的功劳,而且只是你的功劳。雷斯垂德,我祝贺你!你以经常表现的智勇双全抓住了他。”

    “抓住了他!抓住了谁,福尔摩斯先生?”

    “就是全体警察一直没有找到的这个莫兰上校,他在上月三十日把一颗开花子弹装在汽枪里,对准公园路427号二楼正面的窗口开了一枪,打死了罗诺德·阿德尔。就是这个罪名,雷斯垂德。现在,华生,要是你能忍受从破窗口吹进的冷风,不妨到我书房去抽一支雪茄烟,呆上半个小时,这样可以让你消遣一下。”

    我们的老房间,多亏迈克罗夫特的监督和赫德森太太直接照管,完全没有改变样子。我一进来就注意到屋里的整洁确实少见,但是一切原有的标志依然如故:这一角是作化学试验的地方,放着那张被酸液弄脏了桌面的松木桌;那边架子上摆着一排大本的剪贴簿和参考书,都是很多伦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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