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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一幕……
关梓齐被压在餐桌上,敞开的衬衫两边都抓在女儿手上,露出大片令人遐想无限的结实胸膛,身上吻痕遍布,明摆着就是被蹂躏很惨的情状,而现行犯正一脚跨在他身上……
场面很干,干到没有一个人发得出声音。
「那个……」曹父清清喉咙。原来,关梓齐一直都是被强迫的,不是他去招惹他们女儿,他们都误会他了——
曹家父母好羞惭,是他们没教好女儿!
半响,用着无比内疚、亏欠的口吻低语:「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尽早把她娶回去吧……」
【6、等待黎明】
有很长一段时间,生命悄然沈寂,看不到过去,也看不见未来,有时候夜里醒来,身体冰冷失温,必须将掌心牢牢贴上胸口,才能感觉到自己仍有心跳。
生活,只剩麻木。
他在一片黑暗中,安于沈寂,安于孤独。
然后,那个女孩毫无预警地闯入他的生命中,带着阳光般的灿笑,拂亮了他的生命,暖暖地、暖暖地盈满了一身——
「梁,发什么呆,吃年夜饭了。」
他回神,那名女子带着盈盈浅笑走来,他赶紧上前扶住大腹便便的她。她用很兴奋的口气告诉他:「今年的年夜饭准备得狠丰盛喔!」
这是他与关家人一同过的第一个农历年,关家父母似乎很重视。
虽然嘴里不说,但他心里明白,关家每一个人,早已将他视为一份子,即使他与梓容之间从无承诺。
他很久没有过年了,早忘记与家人围炉、守岁、吃年夜饭是什么样的感觉,那年,他收到十多年来不曾再收到过——有长辈给的压岁钱。
「我、我也有?」他颇讶异。
「废话。」关父瞪他一眼。不然坐在这里围炉是围假的?
「老头,我三十几岁了!」还收红包,很可笑耶!
「儿子还没生,就是小孩!」
他还想抗议,坐他旁边的关梓言,笑笑地低声对他说:「这是关家的不成文习俗,也是爸疼爱晚辈的心意,身为家里的一份子,就要认命接受。」
家里的一份子吗?他接受了,并且高调地下战帖。「老头,等一下敢不敢来赌一把?」
别开玩笑了!关氏家规第八条:不得投机取巧。爸多注重他们的品德啊,关家可是禁赌的,就算过年也不曾放宽尺度过。
张口想暗示他别踩家规,关家大家长竟豪气地接下战帖。「不要以为你一定会赢。」上次输那盘棋,一直很不服气。
一群人傻眼……
看着前方从象棋厮杀到围棋,完全杀红了眼的两人,关梓齐啧啧有声地对小妹惊叹。「你的男人居然有本事把爸带坏,了不起。」
哪还有一点刚正不阿的模样啊!自小以来,比国父铜像还要威严的严父形象,完全碎得拼不回去。
「爸很喜欢他。」关梓群道出观察结果。梁问忻在这个家完全拥有豁免权,爸宠他宠得不可思议。
关梓容只是笑。
因为他的男人,真的很得人疼啊,愈是与他相处,就愈是挖心掏肺,想对他再更好一点,他就是有那样的魔力,也值得被如此对待。
关家有守岁的习俗,每年的这一天,他们无论人在何处都会赶回来同聚一堂,迎接新的一年,不曾有谁缺席过。
梁问忻结束里头的战局,找到站在屋檐下,他孩子的妈。
侧眸瞥见他来,她笑问:「战果如何?」
他不答,低头抚了抚她圆滚滚的肚子。「儿子,你的尿布奶粉钱,外公贡献不少,记得感恩一下。」
她闷笑。「你连爸都要欺负。」
梁问忻伸臂揽过她,由她去笑。
有一段时间,他们都没再出声,静静地依偎着,等待即将到来的黎明。
远方传来鸡啼声,她枕着他的肩,凝望苍穹露出的那抹白。
「天亮了,是新的一年喽!」她说。
是啊,天亮了。
再长的黑夜都有尽头,人生的黑暗终会过去,盼到黎明。
「容,谢谢。」他低低地,轻不可闻的声浪,似在自言。
「谢我什么?」
谢她,给了他爱情,为他孕育新生命、有个吃年夜饭的地方、给了他那么可爱的一群家人,还有————一段全新的人生。
一切,全因她而有了不同,这世上,他再也不孤独。
他伸出手臂拥紧了她,牢牢地,护住他生命中的曙光。
【7、吃得苦中苦】
从小,老师就教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是谁来告诉他,他明明吃了那么多苦,在这个家依然是二等公民,没有成为人上人。
有关家大老爷在,大老爷最大,他多吭一声就会被他的管家婆瞪。
回到房里,她最大,他家慈禧老佛爷嘴角一垮,别说采衣娱亲,要他舞龙舞狮他都认了。
第一年,儿子刚生了,
他还能玩玩儿子心理平衡一下。
再隔两年,措手不及又多个女儿,从此更是为奴为婢。
学说话的小鬼翅膀硬了,学会顶嘴,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他老子你一句我一句地顶,不知是他常和老头顶嘴的现世报还是怎样,他家小子小小年纪就很不孝。
午后,小鬼的娘替他洗完澡,不等衣服穿上,就光着屁股到处跑,被他瞧见,忍不住嘲弄两句。「这么小的鸟也敢带出来遛,知不知羞耻啊关子蔚?」回家去藏藏羞吧他!
「鸡鸡,是鸡鸡……」小小年纪,乱顶一通,把学来的动物名搬出来献宝。
「是被鸡啄的小蚯蚓吧!」他回呛。
「蛇蛇——」还用小小的手臂比出极限大。八成是从他那个爱看Discovery频道的娘那里学来的。
「你要是大蛇,你老子我不就是巨龙了?」别笑死人了。
谁知,小鬼愈大愈不禁玩,不过才讲他两句,就一泡泪凝在眼眶要哭不哭的。「把拔,不爱蔚蔚……」完全感受到父亲的嫌弃。
死小子,你说什么鬼话?是男人的话给我长进点,别净学咱们家那个婆娘!
女儿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心情好就咬上两口,附加一滩口水,儿子抱住他的大腿,用那双像极了母亲的大眼睛,泪汪汪仰望他,期待他朝贡几句:「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宝贝,你是我的全世界,把拔最爱你了,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给你……」之类的谄媚语来讨他龙心大悦。
然后还被随后而来的管家婆瞪。「你又怎么欺负蔚蔚了?」
这是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他在这个家根本没地位!
身心饱受压榨,可是他成为人生人了吗?没有!日复一日,依然是次等公民——不,根本就是三等贱民!他连儿子都得逢迎谄媚。
更别提从认识啰嗦老太婆到现在,他都不忍心细数倒进他肚子里的苦药有多少、违心之论又说了多少……
到最后,进到厨房里看见补药,不用人催、不用人请,他已经认命到会自行往肚子里倒,反正这个家里,会被这些苦死人的东西荼毒的人也只有他,管他喝了什么东西,反正管家婆开心就好。
「咦?梁,你今天好乖,不怕苦了吗?」
「……」因为自动一点,老佛爷打赏三笑容比较灿烂。
「可是那是我要喝的四物汤耶,你也月事不顺吗?」她好无辜、又好抱歉地望着他说。
「……噗!」一口药喷了出来。
关梓容,我后悔了,我绝对、绝对不要结婚……
【8、煙火】
最近,家里非常热闹。
从梓容怀孕回家安胎,到最后预产期将近,家里上上下下为了迎接新生命而忙进忙出。
小时候,梓容最崇拜的人就是她这个品学兼优又好聪明的三哥,兄妹俩感情一直最好、最亲,曾几何时,记忆中那个还流着两管鼻水、绑丫头辫子成天跟前跟后、口齿不清喊三哥的小妹,一转眼都要为人母了,看着她透出母性光辉的温柔笑容,关梓修当下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一种笑容比这更美了,他一点都不怀疑,她是真的打心底感到幸福。
这段期间,看着小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看着梁问忻温存相陪,有时候摸摸她的肚子,倾身
聆听孩子的生命律动,那画面温暖得几乎教人心房疼痛。他永远,不会有机会做这举动了。
他曾经担心,娃娃是否会触景伤情,但是看她始终挂着浅笑,陪着母亲添购育婴用品,忙得那么乐在其中,丝毫不见感伤,他悄悄松了口气。
为了不让娃娃承受压力,他没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今生难以再有自己的小孩,有时梓容挺着肚子,笑笑地问他们:「什么时候也生一个?」时,他总无法回答,只能浅笑虚应。「再看看,两个人在起快乐就好了,孩子不一定要有。」
他是真的这么觉得,只是不晓得,娃娃是不是也能这么想。
她似乎察觉到了,生活中开始做些小改变。
那天他在医院值班,天将亮时回到家,她仍在睡梦中,他看见压在梳妆台上的小纸条:
梓修:
今天帮蔚蔚换尿布被暗算了,听说童子尿样养颜美容,不知道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好吧,那我不计较了。
我有帮他洗澡喔,但是小娃娃软不溜丢的,几次差点滑进澡盆里,梁问忻看见不来帮忙,还没良心在旁边大笑,我不知道刚出生的小娃娃那么软耶,好好玩喔。
娃娃
她开始会把每天发生的琐事、她的心情,写在字条上与他分享。他知道,她在让他放心,用那些举动告诉他,她很好,不用担心她。
当她开心时,那就是真的开心,当她沮丧难过时,也不会企图隐藏,悲欢笑泪都会让他知晓,不教他猜测忧虑。
他轻巧地躺卧在为他预留的半边床位,支肘凝视她良久、良久。
这名女子,他给了这辈子能给的所有爱情,几乎用了生命中所有的时间在爱她,一路走来再痛、再苦,也舍不得放下——
轻轻叹息,倾身吻上她的唇。
深眠中的夏咏絮被扰醒,迷迷糊糊中意识到他在解她睡衣的纽扣。
「对不起,吵醒你。」但是他非得拥抱她不可,渴望感受她的体温,感受这具承载他一生情爱的软馥身躯。
「天……快亮了……」几乎窒息的浓炽深吻中,她娇喘着吐出话,试图唤回他一点理智。
乡下地方,公婆很早起,被听到多不好意思。
「我爱你。」爱得一颗心惶然疼痛,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如此深爱。
短短三个字,软化了她所有的顾忌,悄悄叹息,温驯地张臂搂住他,全心全意回应,感受他的炽烈、他强悍的入侵,以及毋庸置疑的爱恋。
梓修几乎不说爱的,但是每一次开口,带给她的震撼悸动,永远一如最初。
欢爱后,与她相拥着一同入眠。
再次醒来,是被婴儿的哭声扰醒。
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快中午了,他披衣下床,拉开房门,妻子正努力在哄爱哭的小娃娃。
「蔚蔚,你乖喔,别吵舅舅睡觉,晚点带你去找把拔。」塞了奶嘴堵他,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听到要去找把拔,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开始吸他的奶嘴。
这娃儿超黏他爹的,常常谁哄都没用,梁问忻一抱过手,就亲亲密密地依偎过去,啥儿委屈泪水都不见了。这就是血缘天性吧,谁也取代不了,那独一无二的情感认定。
小小娃儿哭累了,她看着怀中酣睡可爱睡容,几乎无声地叹息。
说不遗憾是骗人的,如果可以,谁不想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梓修都三十二岁了,可是她现在的状况,还能再为他生儿育女吗?好难。
为了她,他牺牲多少、让步多少?对他,她真的无法不感到亏欠……
身后,关梓修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