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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老师抓住我的绑腿,他是想爬起来吗?
「很重欸。」我说。
「什么很重,我是在警告你,这里的水位突然变深,叫你小心。你可别掉下去啊,沼上。好了,这里我来看着,你快回村木老翁那里,把警察带来。」
「带、带警察来?」
「废话,这可是杀人命案呢。」
「命、命案?」
「因为又不可能是河童搞的鬼。」老师说。
「不是河童?明明昨天找成那样。」
「喂,不是那种问题,好吗?你听好了,当时我们查看这艘小舟时,小舟是空的。而且那个时候雨已经停了。」
「雨是停了。」
「那样的话,至少这具尸体不是被雨给淋湿的。喏,你看。小舟都已经开始干了。积水也蒸发得差不多了。可是……你看这具尸体湿成这个样子!怎么样?」
「问我怎么样,我也……」
确实,尸体湿答答的。头发贴在脸上,衣服似乎也吸饱了水。
「如果人是在小舟上被杀的,湿成这样岂不奇怪?尸体是从河里被拖上小舟的。」
「是吗?会不会是自个儿爬上来的?」
「尸体自个儿爬上来?」
「或许是有人救了他。」
「无关的第三者怎么可能把尸体从河里拖上来,然后就这样弃置不顾?」
「是吗?或许救是救上来了,可是人已经死了,因为不想卷入麻烦,所以就丢下不管了……之类的。」
「只有你会干那种蠢事。」老师辱骂我,「总之,确实有个第三者把尸体拖起来后,出于某些原因将它弃置在这里吧。这……至少绝不是意外。不是因为状况十分不自然。从干燥的差别来看,这具尸体是天亮以后才爬上这条小舟——不,被放上这条小舟的,这样推测才正确吧。」
「是吗?」
「是啊。而且你看看这无数的伤痕。」
衣服处处破裂。
可是虽然有伤,却没有流血。
「如果是在陆地受到这样的伤,一定浑身是血了。这是在水里受的伤,血都被冲掉了。致命伤……是脖子的这道伤吗?」
遗体的脖子也有伤痕。
「是不是咬伤?被狗之类的动物咬的。」
「不,不对。」老师断定,「这不是狗的齿痕!都有犬齿这个词了,狗的牙齿当中,犬齿是最发达的,所以咬痕也可以靠门牙来判断。狗咬的话会像这样……你懂吧?犬齿的伤会最深。可是这……没有门牙呀。」
关于这一点,唔,的确就像老师说的。
「再说,狗跟狼之类的动物不一样,一口咬住,就绝对不会松开。会像这样用犬齿紧紧地咬住,像鳖一样紧咬不放,这才是狗的攻击方式。所以不会像这样到处乱咬一通。就算是动物的咬痕,也不会是狗。是其他动物造成的,或者不是动物。」
「不是动物?……那是什么?」
「所以啦,」老师用力说道,「也有可能是伪装成动物咬伤的人为伤势啊。例如河童……」
老师说到这里,「啊」地大叫。
「或或、或许是冒充河童咬伤的也说不定啊!」
「我说啊……」这个人在疯言疯语些什么?「冒充是河童咬伤有什么意义?若是冒充河童,骗人取乐,那还有可能,可是欺骗要杀的对象干什么呢?」
「所、所以说……对了,当时我们不是在场吗?凶手为了让我们如此作证,才假冒是河童所为。」
「我说啊,老师,凶手怎么会知道有我们这种呆瓜在他行凶的日子迷失在山中,顺着河川下来?连我都无法预测呢。要是真有犯罪者能做出这种犯罪计划,那才是正牌妖怪吧!」
「啊,说的也是。」老师面不改色地说,接着「嘻嘻嘻」地尖笑三声,「我们的登场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呐,的确是无法预测。凶手是悟之怪※吗?」
〔※日本民间传说中的一种妖怪,能先一步探查到人类心中所想之事。〕
不好笑。
「不不不,」老师自问自答,「不……这也并非不可能啊。也有可能是意外,假冒河童恶作剧,结果真把人给吓死了之类的。反正总之不管怎样无论如何,这都是犯罪。再说,那儿千真万确有一具老人的尸体,你赶快去叫警察过来就是了!」
这话是不错,的确有具尸体,这一点是事实。我照着命令,跑上阶梯。可是……
为什么非是老师看守,我去通报不可?
结果死者是津圾平四郎——作左卫门老人的老朋友。赶到的巡查见状,一脸苍白地连络总部,不一会儿就有数名警官赶到,村子陷入骚然不安的氛围。
我们理所当然被抓去讯问了。
再怎么说,我们都可疑到了极点,比任何人都要可疑。我们从里到外、彻头彻尾地可疑极了。仔细想想——不,连想都不必想,不管是村木家的文件失窃,还是津坂老人的命案,我们两人都是最可疑的嫌犯,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因为我们三更半夜毫无意义地在凶案现场——而且是河里——四处游荡,接着又在深夜跑到村木家甚至要求借宿。昨晚拜访村木家的客人里,我们停留的时间最久,换言之,我们窃取文件的机会也最多。
而且……被问到三更半夜在河里做些什么,若是回答「没有啦,找个河童而已。」感觉光是这样就会被当场逮捕了。
更大的问题是,我们连回答为何来到这里的质问,都无法令人满意。
为了研究妖怪,漫步山中寻访无名神社——我实在不觉得这种荒唐的回答听起来有多少真实性。
虽然这真是事实。
可是即使撒谎也没用,我据实以告。虽是据实以告,但我在不算撒谎的范围内,换成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我这么作证:
首先,多多良胜五郎是个在野民俗学者,我是他的助手,我们为了寻找旧文献中记载的古老神社进入深山,却遭遇暴风雨,遂向在村公所打听到的村木家求助……
这样一说,印象就有些不同了吧。
老师不是民俗学者,他自称妖怪研究家。乍看之下做的好像是类似民俗学的学问,但目的、方法、心态全都不同。可是这不是谎言。说起来,根本没有妖怪研究这门学问。但因为根本不存在,警察也不知道吧。所以为了说明,做为权宜之计,我选择了感觉最相近的一门学问。这么一来,就接近比喻了。老虎和猫不同,但要说明猫的时候,说它是小老虎也不算错吧。
——嗯。
没错。
我再次确认之后,这么接着说:
我们狼狈万分地下了山,总算看到村落的灯火,松了一口气,此时突然听见巨大的水声,以及在水边争执的声音。很快地,甚至还响起了一道惨叫,所以我们心想或许出了什么事,在河边搜索了一阵子,但那个时候已经找不到任何线索了……
这是事实。没有扭曲、虚饰也没有隐瞒。
刑警也应和着聆听。
然而……
「河童啊,河童!」
巨大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说,『河童吗?为什么……』你没听见吗?我说河童耶!」
口气就像在抗议。
我板起脸来,瞪了旁边一眼。肥胖的老师边调整眼镜,边反驳刑警。遭到反驳的刑警太阳穴转眼浮现出不晓得是青筋还是血管。刑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结果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把气吐出来。
他的心情,我感同身受。老师大大地鼓起腮帮子:
「你、你怀疑我吗?告诉你,我的耳朵可灵的了。那边那个沼上是个传说狂,听说西边有传说,就飞奔而去,听到东边有民间故事,就火速赶往。只要是有关妖怪的词汇,不管是几里之外的声音,他都可以听得出来,听力惊人呢。不可能听错的。对吧?沼上,那声音的确是说河童吧?河童……」
我别开视线。
但老师就是不肯罢休:
「干嘛,不要装作没看见。我们就是听到那个声音说河童,才会一直在河里泡到深夜,到处寻找河童啊。对吧?沼上?沼上,我叫你啊。我们到处寻找河童……」
负责讯问我的刑警看着兴奋得仿佛真的发现了河童的老师,然后将视线移回我身上说:
「他可是那么说呢。」
我只管笑。
我也只能笑了啊。
刑警的心证似乎一下子变糟了。
我拱起肩膀,努力地不看老师。这种情况,也不能装作不认识。
我很快地听见刑警的怒骂。
可能是太阳穴的血管爆裂了吧。
「你、你这是在耍人吗!什么河童!」
「所谓河童呢……」
「我知道河童!」刑警再次吼道。
老师毫不畏缩,继续说道:
「听好喽,所谓河童,是现在依然有非常多人目击到的妖怪。是还没有失去所谓民俗社会的真实性、极为贵重的妖怪!你懂吗?」
「不懂啦。」刑警懒散地说,「好吧,就相信你们说的好了。那样的话就怎么样?这个津圾先生半夜遭到河童攻击,被河童用相扑技什么的摔出去,给摔死了吗?还是被拔掉了尻子玉?这要等解剖之后看验尸报告才知道……可是尻子玉是啥啊?还是被河童的屁给薰死的?」
「我并没有这么说。」
「你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我的意思是,」老师加重语气,「不管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不管它是凶手还是别的,那个人——被害人当时都以为那是河童,这是事实吧?国家权力连这种事都要否认吗?」
「你说什么!」刑警勃然变色。
如果不是村木老人插进来为我们辩护,我们毫无疑问绝对会被扔进监狱。老人十分抬举我们地大力说明「这些人没有关系,他们真的是妖怪研究家。」然而……
老师烦人地河童河童地嚷个不停。因为不合理,他不肯屈服。这么一来,我也无计可施了。
「总之津坂先生看到了河童!不要忽视贵重的证词!」老师怒道。
「河童啊……」
村木老人一次又一次望向收容在一旁的遗体。然后他这么低喃:
「怎么可能……河童……不会做这种事。」
「咦?」
老师的愤怒一下子止息了。
然后老师冻结似地僵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叫起来:
「对了!就是啊,老先生!」
「就是什么?」
「河童不会做这种事。河童不会咬人!河童顶多只会把人拖进水里——也就是把人溺死而已。据说河童也会拔掉人的内脏吃掉,但不会咬死人。」
「呃,我说啊,多多良老弟……」
「不……不用全说出来,老先生,我可是全日本唯一一个妖怪研究家呢。这样啊……对了,那张图,那张石燕的图!」
「什什什么?」
终于……
似乎连刑警都被卷入老师的步调里了。
「老先生,昨晚我请你看的鸟山石燕的《今昔百鬼拾遗》,你还记得吗?就是画中的岸涯小僧啊!那就是答案!」
「啊……哦,那个……」
「啊啊,各位警察不知道呢!那么……」
各位警察——老师终于开始演讲了。
「岸涯小僧是河童的一种。说是河童,但也和我们一般心目中的河童不同,外形是古老形式的河童。它全身遍布毛发,就像猴子一样,不过手上有蹼。鸟山石燕这个画家将这个岸涯小僧与一般的河童区别开来,另外画下。画曰:岸涯小僧居川边补鱼而啖,其齿利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