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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可能? ”海伊特说。
电视上,只见防弹车正经过市立图书馆,不久又经过一栋灰色大楼。他知道,那是商业管理学院。
示威群众现在挤得是密密麻麻,可是警方似乎平静如常,没有人试图驱散人潮,也看不到警棍飞舞、拔枪出鞘的画面。
“太古怪了。”里华洛说。
“不可能,”海伊特说,“我按下按钮的时间分秒不差。到底怎么回事? ”
“不知道。”里华洛说。
雷哈德·海伊特在正确的时刻引爆炸弹,却没有一个人受伤。他炸掉的东西,其实是两千零九十一个沙包,外加一个用玻璃纤维堆成小山状的防火绝缘墙。
唯一和人身有关的损失,就是埃纳尔… 勒恩的帽子,它被炸成碎片,顿时化为乌有。
勒恩找来二十五辆卡车,从煤气公司调来一辆修理车,又从消防队借来附有云梯的水车、消防车各一辆,再加上三辆救护车、两部装着扬声器的车,一起停在丹尼摩拉路口。他又亲自挑了三十名警察,这些警察有男有女,多半来自保安警察,他们一律戴上安全帽,其中一半的人还带着一个使用电池的传声筒。
车队经过后,他有十二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把街道上可能放置炸弹的部分用沙包堆筑成坝。除此之外,他必须封锁所有的道路,还要注意该地区的人是不是都被疏散到了安全地区。要在十二分钟内做完这么多事,时间根本不够,幸亏车队休息时间延长了些,成为十四分钟又三十秒。
勒恩的安全帽非常难戴上,所以直到最后一刻他才把帽子脱下来,结果一个分神,把它放在沙包堆的上头了。
一辆卡车上的沙包没有倒空,因为引擎一直启动不了,不过还好没有影响。炸弹唯一造成的伤害,是掀起一团巨大的漫天沙尘,和一团有如白色云朵的玻璃纤维,外加一个尺寸可观的煤气管裂口。这个裂口光是临时修护,也要花好几个钟头。
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市区内好几条街道像地震一样晃动,可是参议员已经端坐在国会大楼里喝着苏打水。“石头脸”头一次露出人性的一面,把那支没有点燃的雪茄从口中取出放在桌缘,就着自带的酒瓶仰头牛饮了一大口威士忌。喝完后,他又把雪茄往两排牙齿中间一插,恢复了他的招牌表情。
参议员看了保镖一眼,解释道:
“瑞伊正在戒烟。所以他的烟从来不点火。”
房门打开。
“啊,是我们的外交部长和商务部长。”首相开心地说。
房门又一次打开。这回进来的是马丁·贝克和贡瓦尔·拉尔森。首相毫无感激之情地望着他们,说:
“谢谢,不过这里不需要你们。”
“谢谢你自己吧,”贡瓦尔·拉尔森说,“我们只是在找安全局的麦勒。”
“埃里克·麦勒? 这里也没他的事。你有事的话可以转告他的人,反正他的人到处都是。我刚才听到的巨大噪音是什么? ”
“有人企图炸毁参议员的座驾,不过没有成功。”
“用炸弹? ”
“对,算是。”
“务必要把那些捣蛋分子立刻抓起来。”
“好一个命令。”两人走向电梯时,贡瓦尔·拉尔森说。
“这让我想起马尔姆。”马丁·贝克说。
“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贡瓦尔·拉尔森问道。
“是,一点儿也没错。我们可以在家待到星期一早上。”
雷哈德·海伊特死活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读完星期五的报纸后也一样。
一头雾水的不只是他。警政署长和斯蒂格·马尔姆立刻把马丁·贝克和贡瓦尔·拉尔森召去。
第二十二章
参议员抵达国会大楼后不到半个钟头,马丁·贝克和贡瓦尔·拉尔森就被带到波拉多。面前。这时警用无线电台已打破静默,紧急报案中心都快被报案电话灭顶了。
还有一个人也快灭顶了一一斯蒂格·马尔姆,而且是灰头土脸、饱受羞辱。
“你这个联络指挥官还真是他妈的称职,”署长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简直就跟待在乡下别墅时没有两样。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我不太清楚,”马尔姆说,裹在鞋子里的两只脚显然在发抖。“亲爱的——”
“我不喜欢被称为亲爱的,我可是这个国家的最高警察总长。我命令你把部署范围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听到没有? 一五一十。既然你正好负责联络部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
“我说过了。我实在不太清楚。”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联络指挥官! ”署长怒吼,“太妙了,你说是不是? 那你知道些什么? 别人拍你马屁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
“是,可是——”
不管马尔姆打算说什么,都立刻被打断。
“我真不懂,为什么保安局长、麦勒、贝克、拉尔森和派基还是麦基什么的,就不能拨个时间过来跟我报告一下,打个电话也好。”
“总机把所有人的电话都挡住了,您的夫人除外。”稍微回了点神的马尔姆话中有话。
“好吧,告诉我,这场暗杀未遂事件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不过贝克和拉尔森应该在过来的路上了。”
“应该? 你这个联络官连个屁都不知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可是,你可知道最后谁是替罪羔羊? ”
当然是和往常一样的那个人,马尔姆心想。他接着说:
“我们那位探员叫本尼·斯卡基,不是麦基。而且那个词是‘替罪羊’,不是‘替罪羔羊’。还有,‘叹为观止’这个词汇通常是用来形容超自然的现象。”
马尔姆说得几乎自己都快冒火了。
署长一个转身,快步走到窗户厚重的窗帘旁边。
“谁也不准纠正我! ”他气呼呼地说,“要是我说‘替罪羔羊’,那就是‘替罪羔羊’。如果需要纠正,我自己来就好。”
他又去撩窗帘了,马尔姆丧气地想,真希望窗帘掉到他头上。
有人敲门,马丁·贝克和贡瓦尔·拉尔森走进办公室。
马丁·贝克块头不小,可是和贡瓦尔·拉尔森一比,简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贡瓦尔·拉尔森权衡了眼前的情景,说道:
“噢,我想也该是时候了。两位尽管打吧,别让我们妨碣你们。”
署长勉强打起精神。
“快,”他说,“关于这枚炸弹,我要知道所有的细节。”
“打一开始,我们就根据贡瓦尔的推论和他的亲身经验开始部署,”马丁·贝克说,“很多证据显示,他的推论是正确的。
ULAG过去不曾在欧洲活动过,直到最近才开始突袭全球几个大城市,而且虽然警方严阵以待,他们还是每每得逞。所以,对各种恐怖组织来说,我们那位贵宾简直是大自然送上门来的猎物。“
“各种? ”
“是的。我们知道很多解放军和左翼组织很想对他那种反动的保守心态表达抗议。另一方面,某些右派分子也想攻击他,不过目的纯粹是为了制造危机。一些鸽派组织也一样,认为他是世界和平的一大威胁。他是那种太多人都害怕的政客——不是怕他个人,而是怕他所代表的心态。这一切对ULAG来说很有吸引力。几年前他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当时很多人都打算,不管他的对手是谁,都要投票给他的对手,他们怕这人的外交政策会导致全球性的直接冲突,例如几个超级大国和中国之问的对垒。打越战的时候,他一直是所谓鹰派中最活跃的一员,在智利,他无疑也是站在那个要对阿连德总统和数干性命负责的法西斯主义者的那边。他唯一可说的优点,是显现出某种程度的道德勇气,还有显赫的学历、翩翩的风度。”
“我还以为你对政治没兴趣。”听完马丁·贝克长篇的汇总报告后,署长说。
“我是没兴趣。我只是在复述某些事实。我还应该补充一点:虽然尼克松政权垮台了,这人的政治地位依然稳固,无论是在参议院、他的选区还是整个美国。”
马丁·贝克看看贡瓦尔·拉尔森,后者点点头。
“现在,我们就要说到这次的刺杀未遂事件。”马丁·贝克说,“颇早以前,我们就知道ULAG或是某个类似组织有可能出手,例如巴勒斯坦某个不法团体。六月的暗杀事件,也就是贡瓦尔在场目睹的那场突袭,虽然安全措施极为严密,但他们依然成功了,我们因此越来越相信,他们在这里会采取同样的行动模式——马尔姆,这是套用你常用的词汇。我们这个内部小组有五位经验丰富的成员:从瓦斯贝加过来的本尼·斯卡基、我、制暴组的贡瓦尔·拉尔森和埃纳尔·勒恩,还有一位执行与评估能力兼备的优秀人才、窃盗组的弗雷德里克·梅兰德。我们五人分头做了预测,指出埋炸弹炸毁参议员座驾的最可能的地点。结果,我们不约而同都指向了同一处。”
“诺土尔路? ”
“正是。如果车队变更路线,还是可能经过其他的埋弹地区——附带说一声,我们还没找到这些炸弹。因此,我们决定采取两种不同的防范措施。”
马丁·贝克开始感到口干舌燥,他看看贡瓦尔·拉尔森,后者把话接了过去。
“六月暗杀事件之后,我得出两个结论。第一,那些炸弹绝对不可能用探测器找到。更重要的是,我认为引爆炸弹的人会离爆炸现场很远,至少不在视线之内,而且他们不会有助手通过短波无线电告知他目标车辆的所在。那么,他怎么知道何时该引爆炸弹呢? 答案非常简单,他只要收听一般的收音机和电视节目就好,因为那位遇害总统抵达机场,以及从机场到皇宫的过程中,全程都有现场转播。他同时也通过没有消音的警用无线电播报得到更多的消息,这样一来,他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等于亲眼看到车队行进。”
贡瓦尔·拉尔森清清喉咙,看马丁·贝克无意接口,又继续说下去。
“以这些推论做为起点,我们采取了一连串的措施。首先,我们和负责广播的人做了深入的长谈,他终于答应不做任何现场转播。一般民众看到、听到的都是十五分钟后的录像和录音。我们又找来几个技术人员,他们抗议了好一阵,最后才点了头。接着我们去和那些派去报道此事的新闻评论员沟通。他们说,就他们个人而言,现场不现场一点儿差别也没有。”
这一回马丁·贝克接了棒,继续说下去。
“我们不断对这些人强调绝对保密的重要性。至于警用频道的消音,我去找斯德哥尔摩市警察局的局长和邻近地区的首长协调,虽然有人表达了一些反对意见,不过最后还是首肯了。”
贡瓦尔·拉尔森插嘴道:
“我们把最困难的任务交给了埃纳尔… 勒恩。诺土尔路那个时段的交通极为繁忙,而我们必须疏散整个地区,又得尽量将炸弹的破坏效果降至最低,甚至还要防范可能更具危险性的煤气爆炸——”
贡瓦尔·拉尔森顿了顿。
“这做起来不容易,因为这些都得在十五分钟之内完成。勒恩带了三十个警察,其中一半是女的,守在丹尼摩拉路口。他还调来两台有扬声器的货车、两辆消防车、一大堆装满了沙包、沙垫和防火绝缘材料的卡车。”
“没有人受伤? ”
“没有。”
“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