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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苒苒找出于文奇那个毕业班的档案表,一张毕业照从里面滑落出来。苒苒随意地捡起来看,看着看着神色却是一怔,她转头问身边的院办老师:“您能不能帮我查一查,看一下他们这个班是不是还有一个叫陈洛的人。”
院办老师点点头,翻了翻花名册,笑道:“还真有这么个人。怎么,你认识?”
苒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她的脑子忽地有些乱糟糟的,像是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突然间都冒出了线索,杂乱无章地绞在一起。等她真的沉下心来想去寻找端头的时候,这些线索却又倏地都不见了。
她从院办里出来,坐在路边上给陈洛打电话,问他:“你大学同学里是不是有个叫于文奇的?”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动静,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陈洛的声音在里面静静地响起,“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认识他?”
“嗯。”苒苒犹豫了一下,又问他,“你那里有他的联系方式?”
陈洛沉声答道:“没有,当时也不是很熟,后来就一直没有联系。”
“哦,这样啊。”苒苒想表现出失望的语气,可声音却依旧是干巴巴的,带不上一丝的感情色彩。
陈洛没有说话,在电话里沉默着,并没有问苒苒为什么会突然要找于文奇。
苒苒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最后用一句“打扰了”结束了她的试探。
挂掉电话后,她一个人在院办的楼外默默坐着,抬头看着马路对面的小广场出神。她只记得苏陌是西大的,却总是忘记陈洛也是从这里毕业的,甚至在她还在读中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西大的学生了,而且还和那个“于文奇”是同班同学。
他也是广西人,他从一开始似乎就对她很熟悉,对她的性格脾气了如指掌,知道她的饮食习惯,甚至连她喜欢吃什么零食都清楚……苒苒突然给自己喊了“停”,她想这事不能再追究下去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结果很可能是令两人以后见面时更加尴尬。
邵明泽开着车来接苒苒去邵家大宅吃饭,瞧她神色有些郁郁的,就问她:“怎么,没找到你男笔友的联系方式?”
“找到了。”她回答,长长地吐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就是长得太……抽象了点。”
邵明泽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开车的空档还抽出只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失望了?”
苒苒微微侧开头,低声抱怨:“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她的头发很好,柔顺光亮,短短的,刚刚覆盖住耳朵,摸起来手感比最昂贵的皮毛还要好,惹得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向她伸手去揉。她大多时候都不在意,可偶尔也会烦,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喊:“邵明泽,你不要总揉我的头发,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
邵明泽忍不住想,如果你真是我养的宠物那该多好,依赖我,忠于我,让我不用再去担心你会离开,会消失。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开始对这份感情患得患失,怕她不够爱他,甚至是根本不爱他。
他们到邵家大宅的时候,邵家的人已经聚了个七七八八,几个儿媳妇正陪着邵家老太太聊家常。苒苒跟在邵明泽身后,刚一进门,邵母就笑着向她招手:“苒苒快过来,咱们正说着你呢。”
苒苒微微一笑,由着邵明泽牵着她的手走到邵家老太太面前,乐呵呵地叫了一声“奶奶”。
邵母拉着她坐到老太太身边,又回头对邵明泽说:“爷爷和大伯他们在书房,叫你来了就过去。”
邵明泽只得向着苒苒无奈地笑笑,起身往书房去了。
邵老太太问苒苒:“怎么样?婚纱的设计师定下来了吗?”
苒苒还不及开口回答,邵母已在旁边笑着说:“苒苒,婚纱这事可得好好求一求奶奶,奶奶娘家里有个侄女是著名的婚纱设计师。”
苒苒对婚礼这事其实并不太在意,乐得在这上面哄老太太高兴,于是便凑趣道:“那这事我可全指着奶奶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奶奶得亲自带我去看看,帮我拿个主意。我都看花眼了,也不知道该穿个什么样式的好。”
邵老太太听了果然高兴,笑呵呵地拍着苒苒的手背,说:“没问题,包在奶奶身上。你的身条和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像,不适合穿那些花里胡哨的,反而是那些样式简洁的更衬人。”
邵明泽的伯母笑着道:“妈最会穿衣服了,我还记得妈有一张穿旗袍的照片,真是好看,勾得我也偷偷去做了一条同样款式的,可自己穿出来却没那种味道。”
邵明泽的三婶立刻接口道:“大嫂,你可别提这事了。妈那张照片我也看过,也是艳羡得不行,回头一口气请人给做了好几条,自己偷着在家穿了穿。你三弟笑得差点没岔了气,说什么你这样的也学着人家穿旗袍,胸腰屁股都一般粗细,倒是给裁缝师傅省事。”
众人听了都笑,邵老太太更是乐得眉眼都弯了。大伙儿正乐和着,邵明源带着妻子从外面进来,笑着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又特意向苒苒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问她:“苒苒,明泽呢?”
苒苒微笑着站起身来,先礼貌地叫了声“大哥,大嫂”,才细声慢语地回答邵明源道:“和爷爷、大伯他们在书房。”
她这样的应对,倒是叫邵明源说不出什么来,只在客厅里站了站就转身也去了书房,留下妻子在楼下与众人聊天。过不多时,保姆过来说饭好了。邵老太太一面叫人上楼去通知书房里的几个人下来吃饭,一面由大儿子扶着率先往餐厅里走。
苒苒不愿意与人去抢老太太身边的位置,故意播了两步落在后面,不想却和邵明源的妻子汤如宝走到了一处。与丈夫不同,汤如宝是个性子爽朗、敢说敢干的人,苒苒与她接触过几次,非但不讨厌此人,还有几分欣赏她的率直。
她上来就揽住了苒苒的胳膊,故意又把步子放慢了些,趁着人不注意低声问:“苏陌那事情过去了?”
苒苒一时猜不透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汤如宝又压低声音说:“我劝你啊,可千万别只顾着面子拉不下脸来。那女人啊,我以前打过交道,可不是个善茬子,你小心别着了她的道。邵家的男人啊,那是一个赛一个的风流。我以前还以为邵明泽是个好的,谁知道竟也是这么个玩意儿。”
苒苒却被她的前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忍不住问:“大嫂也认识苏陌?”
汤如宝轻轻嗤笑了一声,脸上露出十分不屑的神情:“何止是认识,当年那两个兄弟为了这个女人差点翻了脸,邵明泽也是为了她才从家里的公司出去的。”
“明泽和大哥差点翻脸?”苒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不觉有些惊讶。
“嗯,当时那个女人在邵明源手下做实习生。邵明源那个性子,就是只母蚊子从身边飞过去也得勾搭一下,更别说是个漂亮女人。我那时刚和他结婚没多久,面子也嫩,听说了这事后也不敢闹,只私下里约那女人出来见面,结果没想到两句话就被人家堵得没词了。后来也不知怎么她和邵明泽走到了一起。原本两兄弟的感情不错,就因为这事才闹掰了的。”
苒苒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更想不到邵明源与苏陌还曾有过这么一段纠葛的往事。她想着再问两句,邵明泽等人已从楼上下来,汤如宝赶紧闭了嘴。
直到晚上回到家里,苒苒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事。邵明泽冲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一连叫了她两声都没有反应,便走到她身边坐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苒苒这才回过神来,从他手里拿过毛巾,跪起身来给他擦着头发:“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累,没什么精神头。”
邵明泽还以为她是在为公司里的事情烦心,反手把她抱入怀里,下巴放到了她的肩窝里,轻声道:“没事,有我呢,回头我再和老爷子商量一下,看看南郊项目那里能不能提前注入邵氏的资金。一旦那边的事情走上正轨,你这边的贷款也好跑一些。”
苒苒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没说什么,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邵明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用手抬起她的脸来,仔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容,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苒苒别开他的手,说:“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不踏实,像是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邵明泽听了却忍不住笑了:“我还当有什么事呢,原来是你自己在胡乱寻思。”
她搂着他的脖颈的手又不自觉地紧了紧,将脸深深地埋入他的颈间,低声说:“不是胡乱寻思,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上次用苏陌那场事之前我就有过预感,后来就真闹出了那事。”
她这话刚说完就明显感到邵明泽的身子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就听他说:“苒苒,我不喜欢你这样疑神疑鬼。我既然答应了你少和苏陌见面,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苒苒深知此事只能点到为止,于是就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半是做戏半是认真地说:“对不起,明泽,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你就会突然离开。”
邵明泽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直到把她看得都有些心虚起来,才低低地发出一声叹息,拂开她额上的碎发,将唇轻柔地贴了上去,低声叹道:“苒苒,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苒苒身体一僵,想要开口辩解,他却用手指压住了她的唇瓣:“不要说了,既然都决定下半辈子一起过,那就慢慢来吧。只要两个人都坦诚,总有一天可以看清彼此的心。”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邵明泽再收到苏陌的短信时便把手机递给了苒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苒苒低头看那短信,很简短的一条,就是约邵明泽出去见面,其余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她疑惑地看向他,问:“怎么回事?”
邵明泽眉心微敛,淡淡地说:“网上那件事之后,易美就换了别人来负责邵氏这边的工作,我从那以后就再没跟苏陌见过面,她现在突然发短信过来要见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苒苒垂下了视线,轻声问他:“你要去见她?”
邵明泽点点头,答道:“苒苒,我还是那句话,我从不否认以前爱过她,对过去的感情,我要做的是正视而不是逃避。而且苏陌也不是个在感情上纠缠不清的人,她突然要见我,我想应该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得去。”
苒苒勾了勾嘴角,轻笑着说:“好,那就去吧。”
他又沉声道:“你和我一起去。”
她抬眼看他,问:“有这个必要吗?”
“有。”他答道。
她看了他片刻,忽地笑了,说:“好,我跟你去。”
她已不是个小孩子,不会在这种事上耍性子赌气,既然邵明泽有意在苏陌面前表达这样的态度,她又何乐而不为?这样想着,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下自己,挽着邵明泽的手臂进了那个苏陌约定的咖啡厅。
苏陌像是又瘦了一些,本就不大的脸只剩下巴掌大小,衬得那一双眼睛又大又深,黑幽幽的望不到底。她慢慢低下了头,与邵明泽说:“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能不能让你的未婚妻回避一下?”
苒苒淡淡一笑,转身欲走,却又被邵明泽拉住了。他拉着她坐到苏陌对面,沉声问:“我的事情不瞒她。没事,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苏陌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眼中却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悲伤。她垂下眼睛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咖啡杯,说:“能不能请你去医院探望个病人?她是个小姑娘,今年五岁,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我一直骗她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要过几年才能回来看她。现在她生了很重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