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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慎地抄下了他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不许打探捐赠者的情况——这是堂元博士的命令,但现在的情况
已经不容我多想。
博士回来了,刚好五分钟。这时我已经坐回原处。
“若生把你的测试结果作了电脑分析。结论是,非常正常,丝毫
不用担心。你还是原来的你。〃他并没显得多得意,只是点点头,一
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能让我看看分析结果吗?〃
博士略显惊讶地皱起眉头:¨不相信我们?’’
“我只是想亲眼证实一下,心里很不安。”
“没必要。再说就算看了你也理解不了,只是罗列着一堆枯燥乏
味的数字。我也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情,这样吧,我们会把它整理成你
能明白的形式。_
“拜托了。升我微微点头,抬起眼睛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躲
开了视线。
【堂元笔记5】
七月一日,星期日。
必须尊重测试结果,这是科学家该有的态度。
成濑纯一的人格发生了变化,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显而易
见。我们正在构建理论来解释这种变化。 .
与初期阶段相比,心理测试和性格测试的结果都有了很大变化,
本人自己觉察症状也是理所当然。
问题是今后怎么办。我们的理论尚未成熟,很大程度上得根据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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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分析去推测。未来不可预测。
成濑纯一正在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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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地有了面朝画板的欲望,却并非想画画,而是想着这大概是
回到原来的自己的一个契机。事实上这非常痛苦,以前曾经那么让我
快乐的事,现在却只能让我心生焦虑——意识到这一点,又生新的痛
j声
白。
我画的是定格在窗框里的夕照和窗边杂乱的书桌。并不是这样的
景象吸引我,只不过没找到其他可以画的对象。什么都行,重要的是
拿起画笔。
这周已经过去了四天,至今为止表面上平安无事。上班的日子
暂时也还太平,这大概是因为大伙儿都躲着我,自己也尽量不和别
人接触。
这几天我明最神经过敏,在意别人的一举一动。在厂里看到别人
懒散怠工或听到不可救药、俗不可耐的对话,心里会无明火起,恨不
得用扳手或榔头狠砸他们的脑袋。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别人的缺点
呢?
可怕的是这种想法有可能变成现实。我也不敢保证哪天会不会再
产生想拿刀刺臼井悠纪夫那样的冲动。
前几天从堂元博士那儿回来的路上.我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都
是关于脑和精神方面的。这几天,睡前的两小时我都在看这几本书,
想探究自己身上出现那些情况的缘由·
比如,昨天看的书里这么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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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人们相信脑里存在着神或灵魂等超自然的东西,它控制着
人,但事实上脑只由物质构成,脑的一切功能应该能用物质的相互作
用来解释,这一点与电脑没有区别,只不过电脑的基本功能是对命题
给出一对一的答案,而人脑从理论上说是不完全的粗略的系统。可以
说,这一区别才是人脑创造性的原点。此外,因为构成脑神经系统的
神经细胞具有可塑性,学习和经验会改变神经系统。而电脑所具的学
习能力仅限于软件范围内,硬件自身不会改变。也就是说,人脑和机
器最根本的区别在于,人脑为了发挥机能,会让自身产生变化。_
“变化_——这个词在我心里回响,用这个词表达自己现在的状
况再合适不过了。变化,而且是无可名状的巨大变化。只是,这变化
因何而起——对这个疑问我还没找到满意的答案。过去还未曾有过我
这样的临床病例,所以书上也找不到答案。
可我不能坐视不管,必须找到突破口。画画这一招虽说幼稚,也
算是可行的对策之一。
但……我看着画板发呆。手在动,却没有从前那样的热情,这
是为什么呢?当画家这个从前的梦想现在好像已经和自己无缘。
我放下铅笔,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在堂元博士房
间里抄来的捐赠者住址和电话号码——关谷时雄,他父亲好像在开咖
啡馆。
堂元博士否定了,可那个问题总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捐赠者的
影响。如果性格爱好不再像原来的自己,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它们来自
捐赠者。对于这种可能性,我无法像博士那样一笑了之。
我要去关谷家看看。了解一下关谷时雄,也许会明白些什么。
收起纸条,我再次拿起铅笔。不管怎样,现在把能做的都做了吧。
我强打精神,总算把简单的素描画完。这时,门铃响了。
是阿惠。¨晚上好。_她笑吟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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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9”我一边说一边感觉到困惑。好多天没想和阿惠见面,
是我现在的真实心情。脑中浮现出上周六约会时的情景。我希望感觉
不到以往的快乐只是在那一次——大概是这种心理在作怪,我爱理不
理地脱口而出:H什么事?…
刹那间,她的笑容从脸上消失,眼神开始摇晃。完了!我这么想
的时候已经晚了。果然,她说:H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打
搅你了?¨
我后悔了,真是失言了。为消除她的不安,我不得不强装笑脸。
“没有的事。我刚好在休息,也正想见见你呢。实在是太巧了,所以
吃了一惊。¨我对自己能这么言不由衷而感到厌烦,不能说得更自然
些吗?“你还好?〃
。嗯,挺好。工作有点儿忙,这两天都没跟你联系……能进去
吗?一阿惠把两手背在身后,探头看向屋内。
“啊,进来吧。”
她一进屋.马上注意到了画板。。呀,你在画画哪。”
“只是消遣,不是认真在画。一这么找借口是因为前几天我跟她说
过,自己最近不画了。
“开始画不一样的东西了呀。〃她盯着画板,“你说过不喜欢风景
画的。”
“所以说是消遣嘛,画什么都一样。有花瓶就画花瓶了,不巧我
这儿什么都没有。〃
。是吗?…她的笑容有点僵硬,“构图很怪呀,并不是在真实描绘
窗里的风景和书桌。膏 .
“也是没来由的。一我回答。确实,就我而言画法很怪,画板右侧
画着书桌的右半边,到中间书桌就消失了,而画面左侧画着窗里的风
景,窗子也只有右半边,左边缺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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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尝试呀·一
“也没那么夸张。…我边说边把画板连同画架移到墙边。
阿惠在厨房弄了冰茶,把放杯子的托盘搁在屋子中间。我俩围着
它相对而坐。
“厂里有什么稀奇事吗?_
“什么都没有。〃
“哦……对了,我那儿今天来了个奇怪的顾客。什像往常一样,她
的话题从画具店开始,说起行为奇怪的顾客。看她笑得前仰后合,虽
没怎么觉得有趣,我还是跟着强装笑脸。
“还有,昨天……”
话题转向电视和体育。她的话仿佛树枝一样四处伸展,又像念珠
似的紧紧连成一串,既没有统一性,也没有中心——大概从来就没有
过。我渐渐开始烦躁,嘴上附和着,可跟上她的思维实在困难。年轻
姑娘都这样?
回过神来,她正默然盯着我的脸。
“怎么了?_我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看的电视节目?一她反问。
“没有啊。怎么了?〃
“还说呢。…她瘪瘪嘴,¨你光顾着看时钟了。〃
¨哦,是吗?一
“就是的,你都不知看了多少次了。为什么那么在意时间
呢?_
¨无意识的。我没想在意啊。〃我伸手把桌上的闹钟转了个面。看
时间确实是无意识的,但心里想着她什么时候回去却是事实,这事实
让我灰心·…没什么,真的。…我拼命挤出笑容,H来,接着说,说到
哪儿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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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说上次那本书嘛。丹
她又开始了。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听,绝不能想别的事。我
得这么想——这样和她共度的时光,对自己来说是宝贵和有意义
的。
“我这么说,大概你又要批评我太投入了,不过是书里的情节而
已·可我不这么想,读书是一种模拟体验,当然会去思考。那个主人
公的活法就是独善其身……〃
幼稚的理论,无聊,浅薄,听着让我痛苦,但我得努力忽略这
种痛苦,不能失去爱她的感觉,要珍惜她的一切,包括她说的每一
句话。
突然,我觉得难受,她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她的嘴唇像个独
立的活物似的在我眼前蠕动。我用力握紧喝完了冰茶的玻璃杯。
“对了,我跟她说起上次看的电影来着。我知道她是迈克尔的影
迷。还是跟她说,怎么说演高中生也太勉强了。可她说,你别说了,
我就是不想看他硬要装嫩才忍着不去电影院的。大家都笑死了………
我开始头疼,不舒服的感觉直逼过来,耳鸣,出冷汗,全身发麻,
肌肉僵硬。
“……她可真行,看到迈克尔皱纹明显的镜头就眯起眼睛,说是
这样看起来就模糊了——〃
那一瞬间,我俩中间传出尖厉的声音。她张着话说到一半的嘴,
呆呆垂下眼帘·我也低头去看。
玻璃杯碎在我手里,我捏碎了它。冰茶已经喝完,融化的冰块濡
湿了地毯。玻璃碎片戳破了我的手,鲜jnl从伤口中流I出来。
“不好,得赶紧处理!〃她猛醒过来,“急救箱呢?一
“在壁橱里。〃
她拿出急救箱,仔细检查了我的手,消毒、上药,最后缠上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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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没什么,太使劲了。丹
“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碎的呀。”
“可能有裂缝,我没注意。_
“太危险了。…
给我包扎完,阿惠开始收拾玻璃碎片。她一低头,褐色的头发垂
到有雀斑的脸颊上。看着她的侧脸,我说:“抱歉,今晚你回去行
吗?”
她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像个服装模型。她慢慢地把视线转向
我。
“我有点不太舒服,”我接着说,“大概是上班累着了,觉得头也
很重。一
“怎么了?一
“不是说累了吗,最近有些勉强自己了。’’
“可是,〃她表情严肃,“这样我就更不能不管你了。我今天可以
住在这儿,明天不用太早。一
¨惠,”我看着她的脸,轻声说,H今天,就算了。”
她的双眸马上升始湿润,但在泪水盈眶之前,她眨了几下眼睛,
摇摇头:“是呀,你也有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那我把玻璃碴儿收拾
了再走,太危险了。一
“不,我自己来收拾。什她刚想去捡碎片,我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大概是我的动作太粗暴了,她看起来有些害怕。我赶紧放开她的手。
“好吧,_她放下捡到手里的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