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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终于变清晰了。叫我的是同班一个姓蒲生的男孩,他的个
头在整个五年级里最大,做什么事都要领头。蒲生在叫我。我有种不
祥的预感。他问我喜欢哪支球队,我说是巨人队,他喝道,有你这种
呆瓜支持,巨人会倒霉,支持别的球队去。我说,喜欢就是喜欢,没
办法呀。他打我的脸,说,你还敢还嘴,又说,好,我给你定了,从
今天开始你支持大洋队去。当时大洋排名最后。他说,别的队要是掉
到最后了,你就去当那个队的球迷。要是那个队输了,第二天我得被
迫在大家面前跳舞,要是巨人队输给排名最后的球队,为了泄愤,他
就打我、踢我。
我不能在家说自己在学校被欺负的事,一说就会被父亲训斥。父
亲在气头上经常会口不择京真不觉得你这样的胆小鬼是我儿子。听
他这么说我很难过。
父亲总坐在桌前默默工作,他是个不知喘息的人。我总是只能看
到他的背影。
那个背影变得又黑又大,突然向我转过身来,变成了高二时同班
的一个男生。他是校篮球队主力,经常逃课去咖啡店抽烟。那家伙对
我说,喂,成濑,跟我一起去看电影。我吃惊地问,我们俩吗?他说,
别冒傻气,叫上高泽征子。
想起高泽征子,我心头一热。我俩从初中起就是同学,她是我唯
一的女生朋友,也是我爱慕的对象。她对我也很好,谈起书和画,我
们有说不完的话。
回过神来,我们三个正站在电影院前,我们约好在那儿会合。进
电影院前,篮球队主力贴着我的耳朵说,你离我俩远点儿坐,看完电
影后你就说自己有事先回去,听明白了没有?我想顶他几句,却说不
出口。
我照他说的,坐得离他俩远远的看电影。屏幕上出现厂长打电话
的镜头,他正给高功率电源厂家打电话。这回订货要从几家供货商的
投标中选定,而厂长把其他竞标者的标底透露给了与他关系密切的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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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所谓关系密切,就是他拿了人家的好处。这时过来一个年轻
人,等厂长挂上电话,他递过一份报告,上面指出最近产品问题的原
因在于某厂家的电源——正是和厂长关系密切的那家。厂长恼羞成.
怒,面红耳赤地拿红笔划去不满意的部分。几乎报告的所有内容都不
合他意,纸张变成了红色。我抱着一堆成了废物的纸。
那纸又变成了报纸,上面一篇报道写着女高中生自杀未遂事件,
高二女生A割腕。A就是高泽征子,自杀原因不明。但谣言不知从哪
里传开,说是从电影院回来的路上,她被那个篮球队主力强暴了。征
子不会跟别人说起,多半是那男的向同伴炫耀了出去。她出院后再没
来上学,转到了别的学校。自从在电影院撇下不安的她离去之后,我
再没见过她。
我把报纸扔进焚烧炉。火苗飞舞。我看见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着
老鼠。老鼠变成了篮球队主力。我掐他的脖子,掐蒲生的脖子,掐厂
长的脖子,把他们扔进火堆。我想把所有人烧成灰烬。
有声音传来。有人在叫我:成濑,成濑……
我猛地睁开眼,灯光太刺眼又闭上了。听见有人说:“这样不行,
把灯光调暗一点。一再睁开眼,光国教授的小脸就在眼前,他身后还
有堂元博士,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感觉如何?”教授问。
我用指尖摁摁眼角:“有点发木,没事。”
“睡着了?〃
_嗯,像是睡了一会儿,然后……好像是个梦。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一
“不用勉强,今天就先到这儿。”教授放在桌上的双手十指交叉,
旁边放着奇怪的笔式电筒和胶带。
胶带?记得刚才这儿没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呢?“我内心潜藏
着什么,您弄清楚了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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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能说弄清楚了,实验才刚开始。抱歉,现在过多解释恐怕
会令你产生不良想象。一
。您的意思是再继续做实验?_
“那样最好,我也征得了堂元老师的允许,只要你同意就行。钾
¨如果非做不可,我也没办法。但我很累了,头也疼。一
堂元博士在他身后说:H你还是休息一下,先回去吧。”
出了大学,我恍恍惚惚地往家走。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梦见了些什
么。那个心理学家究竟做了什么?他真能帮我解开奇怪症状的谜团
吗?
电车里很空。我坐下来,双手放在膝上。这时我发现双手不对劲,
手腕红了一块,像是使劲摩擦过,摸了摸,有点黏。 ,
怎么回事?
我观察了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卷起裤脚,果然,脚踝上
也有黏糊糊的东西。
是胶带。一定是用胶带绑住了我的手脚。为什么要那么做?看来
当时我处在非绑住不可的状态。
我查看周身是否还有别的证据。左胳膊肘内侧有个小小的划
痕——去大学之前根本没有。
什么一切正常?——我阴郁地自语。
【堂元笔记6】
七月七日,星期六。
光国教授阐述了他的见解:一种共鸣效果。这和我的观点一致。
成濑纯一从自由联想进入睡眠状态,顺着我们的引导,讲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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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些记忆,它们都以憎恶自己的胆小、软弱、卑劣这种形式被封存,
尤其不能否定的是高中时代的记忆在他心里投下了阴影,这从他催眠
状态下的突然爆发就可以推测问题的严重性。我们在若生的帮助下摁
住了他,发作大约持续了十分钟。
在此之前,他的这些记忆被自身的修养和善良完全遮盖,大概一
辈子都不会表面化。可现在这些潜意识在成形,为什么?
我们必须考虑有什么东西在诱发,根源只能是移植脑片。PET的
印象测试结果表明,移植脑片的活动已经大大超出想象。
令人难以置信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捐赠者的精神类型正在支
配成濑纯一。这种类型点燃了他的潜意识,进一步扩大影响,产生了
“共鸣效果_。.
必须继续讨论对策。委员会中主张再次手术的声音居多,但一提
到具体方案他们就沉默了。此外,脑移植手术的这种弊端要是表面化
了会非常棘手,这也是事实。
某个委员摇着头说:“我怎么也不信捐赠者的意识会传播。∞也
许该让他看看今天进行的乐感测试结果。如同我和电脑的预料,成濑
纯一的乐感水平和三个月前相比有了判若两人的提高,这一事实有力
地说明了捐赠者的影响。
小橘报告说,他开始怀疑捐赠者。
要高度重视,并向委员会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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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厂里越来越孤立,原因之一是前不久提交的业务改良报告被
公开了。报告的内容是,若提高效率,能把人员缩减到三分之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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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说,目前有相当数量的人在磨洋工。软弱的人总是怕被说穿事
实,而且讨厌说真话的人。
我的朋友本来就没几个,其中的葛西三郎最近也不理我了.大概
觉得这样对他的社会生活更安全·他也是个软弱的人。 ’
我想这种状态大概不会持续多久,事实证明这预感很准确。可我
没料到结果会这样。
“我和厂长商量后决定了。反正你也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手头
没多少放不下的活儿。一班长并不看我,而是看着桌上的文件跟我说
、·‘r‘
1右。
以前他称我“你小子一,最近变成“你”了。他跟我说的是调动
的事。下午上班铃一响,我就被叫到他那儿。据无能的班长说,第三
制造厂提出想调一个人去他们的生产线,工作内容是站在传送带旁组
装机器。三厂人手不够也难怪,那儿出了名的工资低、工作条件恶劣。
他们一提调人,混账班长就选中了我。
我无语。留下一堆不好好干活白拿工资的闲人,却要赶走一星期
提交两份报告的人,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我真要抓狂了。“惹事
的要赶走,对吧?一
班长装出满脸怒容:“说什么呢?没那回事。〃
“可我现在手头的工作量比谁都多。明白道理的上司绝对不会选
中我。”
“你足说我不明事理?”
“我是说这车间多余的人扫扫一大把,都是些人渣。”
“你就是因为说这么偏激的话才被大家孤立的。?
听到这儿我瘪瘪嘴。孤立?刚才还说不是这样,马上就说漏了
嘴。像是意识到了自相矛盾,他千咳一下,打圆场似的说:。我想尽
量在维持团队团结的前提下去对付人事变动,这是事实。你别往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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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想。〃
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像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就这事儿,你回去
吧。〃
我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什么事?…那一脸穷酸相的家伙看着
我口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拉紧,对这个废物说:“垃圾!〃
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开门出去。
回到车间,几个工人偷偷往我这边看。我一看过去,他们马上躲
开目光。大家像是知道了调动的事。谢天谢地,这天一·直没人靠近我。
看见他们嘴脸的一刹那,我觉得心中的憎恶就要爆发了,这很可怕。
下了班我没有直接回家,在夜晚的街头茫然地走着。空虚和愤怒
交替袭来。
我在想,如果是在遭遇事故之前会怎样?要是从前的成濑纯一,
就不会被选为调动的对象了,因为不惹眼,是班长最好使唤的部下。
可像以前那样不能坚持自己的想法能说更幸福吗?我甚至弄不清楚以
前的我有没有自己的想法。
不能忘记的是,目前我还弄不清,现在的人格是不是真的是自
己的。
我信步朝酒馆走去。
我知道酒精不好,想起那次喝醉了撒野的情景就明白它对脑功能
影响很大。可有些夜晚非喝不可,比如今晚。
我摇摇晃晃地进去。酒馆很小,小得推门而人就要碰到吧台前的
椅子,不过里头还有点空间,摆着一架黑色旧钢琴。我在吧台的正中
间坐下,要了杯加冰的“野土鸡_威士忌,客人除了我还有一对男女,
像是熟客,和调酒师亲昵地说着话。
仔细想想,对从前的自己来说,一个人进这样的店是不可想象
的。不光如此,从前我一个人去喝过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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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想把我赶走的心情也不是不可理解。大概是因为不好对付,
碍眼无疑也是一个原因。曾经老实的部下某天突然变了个人,任谁都
会困惑。
心境变化?真是笑话!
堂元博士一定在隐瞒着什么。那天的精神分析——他们称它为
“自由联想”——中,我一定是有了什么异常行为。他们只字不提,是
害怕我意识到什么。是捐赠者,还是手术本身的失败?不管是什么,
必须面对的是,我屡次提起的人格变化不仅仅是恐惧。
我今后会怎样?若就这样让变化继续,等待我的将是怎样的终
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