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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然后医生挨个检查了伤口的情况,再重新涂上药,缠上纱布。疼得向南飞大汗淋漓。然后医生轻轻地把他右臂上的纱布解下来,向南飞看见自己的手短了一大截,半只胳膊没了,断面血肉模糊的,但是被电气刀缝合上了,沾着一团团白色的丝状物,医生仔细看了很长时间,说:“可能有点儿问题……”
“怎么了?”
“给你打支消炎针吧……”医生抓着一大团纱布很是犹豫。
针是护士打的,那样子像是实习生,针头扎得像投飞镖。之后,医生给创口洒了消炎药,剪剪切切地折腾了一阵子,向南飞咬牙死撑到底,不是不想喊,是痛得喊不出来。
医生走之后,向南飞甚至有了寻死的念头。冷汗顺着发梢流下来,他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自己出院之后该如何生活?在少管所里又该是怎么地压抑?自己要如何面对一切? txt小说上传分享
绝望的“杨过”(3)
他真的明白了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向南飞很害怕,现在一个帮他的人都没有,父亲连看也不来看自己一眼。
郁闷当中度过了几天,向南飞快疯了。精神和身体上双重的折磨让他痛苦不堪,尤其是两天一次的换药,让他怕得要命。而且最近老是发烧。
最后一次换药,是在住院后第17天的上午。
医生穿着白大褂推门走了进来,后边照例是两个男护士。医生有点儿不安地把向南飞右臂上的纱布解了下来,检查了一下,向南飞听见医生对护士说:“坏了,有点儿感染。”
医生要求找向南飞的监护人谈话,向南飞表示父母不在,医生就告诉他说,残端感染是截肢手术后的一种并发症,还有破伤风,向南飞的伤口不知为什么感染得这么厉害。要再做一次小手术。
最后医生提醒他,要交上住院费,手术费,医药费和一堆什么费用,一共六万块钱。
第二天,赵子田来看向南飞了,交了一万元钱,但仍然不够,即使这样,向南飞还是很感激地说:“谢谢您。”
赵子田说:“别谢我,这是你爸拼命借来的,还去医院卖了血。知道吗?做手术那天输的血就是你爸的。”
向南飞听了,强忍着泪水说:“我爸要是还不来,您代我谢谢他,说我对不起他,我真的知道错了……”这话说出来有点生分,但向南飞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赵子田有点儿心疼地拍拍向南飞的肩膀,说:“好,好吧……我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听一下。法院判决下达了,好像比较匆忙……是……”
向南飞有些绝望:“您说吧。”
“真的比较重……郝子多判了十一年,宋明十五年,刘义连九年,殷蓝是……三年。你是有期徒……唉,让你看看吧……”
向南飞想过会判刑,没想到那么重,事到如今也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出了院就去蹲监狱。他闭了闭眼说:“好吧。”赵子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盘很长的录像带放给他看。
那天法院没有让向南飞在当天出庭,听赵子田说,青少年犯罪案件一般都不公开审理,偏偏这回是公开的,因为这段时间司法部门上面的压力很大,搞“严打”,建立青少年法律意识,所以这次就决定公开展示。
录像有点模糊,法庭里边坐了很多人,耗子他们几个都戴着手铐,关在一个围栏里,很沮丧的表情,底下是一片窃窃私语。
审判很快开始了,法院为他们指派了律师。向南飞的被告席上空空如也,周围是法官、审判长、陪审员、公诉人、证人什么的。向南飞不太懂这些,也不太明白录音里含含糊糊地在宣读什么。他只看见辩护律师在激烈地和对方说着什么,公诉人一次又一次地举手反对,底下的听众时常骚动,有人在下边大声喊着,法官不停地敲锤阻止。
总之,向南飞也觉得情况比较混乱。不像审判,像以前弟兄们闹事。
这盘录像带很长,赵子田跳过了几回,让他看看最终审判结果。
整场审判持续了两天,赵子田带来的好几盘录像都没放,最后一盘比较短,向南飞仔细听着,看见审判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郑重地宣读法院的一审判决,宣布郝子多犯故意伤害罪、抢劫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宋明犯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及教唆杀人罪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刘义连犯故意伤害罪、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殷蓝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向南飞犯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绝望的“杨过”(4)
他们算比较幸运的,另外一边,刘军那一伙很多人都犯了不止一件命案,贩毒罪、偷猎珍稀动物罪等等,数罪并罚,其中有一个人判了无期。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被判了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那男孩脸色苍白地站着,听众席上有一位妇女在抽泣,骂他是白眼狼,没良心的畜生。男孩转身向那妇女深深地鞠了一躬,喃喃地说:“妈妈,对不起。”
那妇女哭着冲到法官面前跪下了:“求求您,他还年轻,饶了他一次吧!”
法官无奈地想摆脱她,旁边有好心人把她拉起来安慰道:“还有上诉的机会。”
这时候,录像到此就结束了。
赵子田关了放映机,转头对向南飞说:“今天是他执行死刑的日子,下午1点整。”
向南飞看看表,12:55了。他想,刑场那头枪快打响了吧?向南飞非常痛惜,痛惜他们,也痛惜自己。包括那个陌生的男孩,本来这些年轻人都是前程似锦的,但是一时的糊涂把一切都彻底葬送了!美好的未来、幸福的生活、快乐的家庭,甚至最宝贵的生命,什么都没了!
现在才知道,当初那一时糊涂,为了哥们儿义气,图一时潇洒痛快,为一时的面子而误入歧途,究竟造成了怎样的后果啊!向南飞后悔时却已经太迟,他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十二年,还有半条手臂,那是多么大的代价!
向南飞哭了,他呜咽着说:“我真的错了……”
赵子田见过很多这样场景,少年犯为自己的行为担负十几年甚至更多的刑罚,跪在地上忏悔:“我知道错了。”其他人不为所动,照旧干那些勾当。然后,又轮到他们跪着忏悔:“我错了。”其他人仍不为所动。明知故犯,屡教不改。每每到此时,赵子田都无比惋惜,心如刀绞。他也不想看孩子们这样痛苦,但他必须以此告诫少年们:不要执迷不悟。
说实话,赵子田认为,青少年犯罪并不全都是他们的错,他们毕竟是一群孩子,家长以及学校对他们并没有及时疏导和管教,任由他们胡乱接触不好的环境,任由他们被这样玷污。树要经过修剪才能长好,更何况人。
赵子田无可奈何地安慰向南飞:“没事,没事的……好好改造之后依然可以重新做人。”
向南飞心灰意冷,但他必须面对残酷的现实。他真的好想扑到母亲怀里大哭一场,但她现在在哪儿呢?
赵子田理解他,其实长期的压抑和心理阴影也是青少年犯罪的一个主要因素,一些患有心理疾病的孩子需要通过特殊的方式来释放和宣泄自己,以此来满足心理平衡。这些孩子从不会关心别人,但谁又关心过他们?
赵子田一时间感慨万千,向南飞此时却很难受,很茫然,不知该怎么办。
之后,赵子田和向南飞谈了谈心,告诉他一切都还有希望,大家都是爱他的,包括他的父亲母亲,包括少管所的教员,大家都希望他重新做人。
那天他们谈到很晚,向南飞听过赵子田语重心长地开导后哭得一塌糊涂。向南飞哭着说自己好后悔,自己失去太多东西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他真的不想坐牢。向南飞还说,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父母也不管自己了。
赵子田告诉他:“你不要老是想自己失去了什么,多想想自己还拥有什么,其实你很幸运,有那么多人在帮你。”
走之前,向南飞仍然很低落,赵子田就逗他说:“我也该走了,北城少年管教所随时欢迎你的到来,有赵所长在,谁敢惹你?”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绝望的“杨过”(5)
向南飞终于苦笑了一下。然后目送赵子田渐渐走远了。
第二天早晨,法院派人去医院宣告审判结果,判处向南飞有期徒刑十二年。几个人站在病床前走形式地串了一遍,并宣告本判决为初审判决,就是说,向南飞可以上诉。
但他接受了判决,不打算上诉了。这是自己罪有应得。
父亲仍然没有露面,即使今天是第二次手术的日子。
赵子田带着刘溥过来看望向南飞,买了很多的礼物,有水果、点心,还有两本书,一本是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另一本是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赵子田说:“好好看看吧,挺有启发的!”
向南飞很是感动,很久没有谁如此关心自己了,他有点受宠若惊。
向南飞下面的手术被安排在下午,赵子田向医生问了问的情况,医生说:“情况还凑合,这次手术做完了,过半个月后差不多就能出院了。”
向南飞很希望父亲来看看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那么冷淡,也许是自己让他太过失望了。向南飞很苦闷:父亲是不肯原谅自己么?还是嫌弃自己?长长地叹了口气,赵子田安慰他:“没事,一个小手术,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嗯,还有半个月就要蹲监狱了。”向南飞感慨。
看得出,向南飞很是消沉。赵子田怕他自暴自弃、破罐破摔。人活着就靠个信念,像向南飞这样,如果连信念都失去了,那他就真的没救了。
刘清发现这孩子极少有笑容,也不想说话了。警方几个月前安排便衣监控他的时候,看见他挺活泼开朗的。刘清觉得这孩子也是可怜,但正应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她恨不起来。
两人想方设法地开导他,要不然就逗他笑。向南飞哼哼啊啊地应和着,道理他懂,但真做到谈何容易?他现在倒想知道宋明他们几个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江枫呢?他的事有谁料理?
刘清觉得向南飞与那伙哥们儿之间的兄弟情谊值得钦佩,这是心里话。那些在道上称兄道弟的人之间有时确实有几分真情的,但在那时,这真情恰恰成了他们犯罪的一个因素,刘清只好告诉他:“江枫的后事由法院办了,和他哥哥在一起葬在长青山。有时间我们带你去看……”
向南飞激动起来了:“长青山?你们一直在暗中看着!”
刘清没办法地承认:“上面在那个时候不允许我们行动,情非得已。”
向南飞很伤心:“警察怎么可以这样呢?那么之前呢?”
刘清解释道:“其实上级的指示是端掉刘军他们,你们正好也来凑热闹,我们就一举三得。这次抓捕很成功,有四十八名罪犯落网……”
向南飞不再说话了。
转眼间到了下午,阳光变得有点儿暗起来,向南飞在医生和护士的陪同下躺在了手术台上,这次手术仍是局麻,右臂上下各扎了一针,然后医生用手术刀把感染的组织一刀一刀切下来,又检查了骨头的情况,断骨处比预想的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从外边已经看不见骨头。
手术之后,创口被包扎好,身体上有些轻微的伤口已经拆线了。向南飞数了数,看得胆战心惊,以前总是不敢看,现在才知道自己身中了数刀!这种伤势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砍成这样。
他现在小腿的夹板还不能取下来,也坐不了轮椅。住院的这几个月,除了接受治疗,和赵子田、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