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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心。
“好!”张晓军一掌拍在我肩上:“我姓张的豁出去了,大不了把我这屁眼大的官帽都摘了,打回去做户籍警,搞交通,通通不管了。这几年上面一些人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实在是让我们这些做警察的憋了太久了,太久了……”
这老家伙力气还真大,一巴掌拍得我疼到了骨头里去,偏生又对他恨不起来。
“我说两位……”行云终于吃饱喝足,一边拿着根牙签剔牙,一边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地说:“这抓犯人,除贪官的事是您张大队长的专长,要说降妖捉鬼,还是得道长我出马,是不?”
我看着他趾高气昂的样子,想起那天被张晓军威逼利诱弄过来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张晓军俯过身去,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这个假道士,还敢装模作样,上次把你老底都揭穿了,你还在这里吹降妖捉鬼?就凭你在这里招摇撞骗,我就可以扣押你48小时!”
“你错了。”行云一脸牛皮哄哄的样子:“上次是上次。怎么说我都是捉鬼世家出身,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再说这次我的确有把握把这只怨鬼召出来除掉,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
张晓军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行云一连串话压了回去:“你不用说你当警察认识的那些江湖术士,什么巫大仙、陈瞎子、马回回,这些人我都知道。他们也就玩玩心理学的小把戏,要真的上阵,没一个有能耐的!”
这下张晓军倒是没反驳了,从神情看得出来,行云这心理学硕士倒是名副其实,一下子就击中了要害。
行云象是也知道话说重了,脸上堆起点笑容,放缓语气:“其实你只要答应我两件事,这件事自然包在我身上。怎么说看在小汪的份上,这个忙我也会帮的。”
我插了一句:“行了,别扯到我身上。你为什么肯帮我,我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行云这假道士一辈子都在研究鬼神术法,难得有机会让他实践一把,哪里还需要什么条件?我和张晓军现在要是掉头就走,估计这假道士马上就会跪到地上求我们让他参加。
偏偏眼光老到如张晓军者也被他装模作样给骗到了:“……你说,哪两个条件?”
行云竖起两根手指头:“第一,你张大队长从今往后不准再骂我一句,包括假道士、死骗子都不行;第二,帮我办件事……什么事我还没想好,反正你放心,肯定是你能办到的,而且不会违法,也不会让你没脸见人。”
这两个条件还真是有些令人意外,张晓军呆了呆,一口答应下来:“好!只要不犯法,也不违背天地良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说一声。”
行云哈哈笑了起来,从旁边座位上拿起个大大的黑皮包:“放心吧,张大队长,我顶多也就是叫你帮我爬爬山,钻钻洞,采些稀奇古怪的药,抓些难得的奇虫异兽而已……说起来,这次总算幸不辱命,苍蝇屁,蟑螂尿还好办,七年生的老鼠屎实在是不好弄……这还是我钻到武夷山里面,在个很偏僻的山村里才找到的,起码挖了上百个老鼠洞……”
他手里是个封得严严实实的树脂瓶,瓶底铺了一层黑黑的老鼠屎,里面几十只绿头大苍蝇四处乱撞。“喏……这就是破忆闪光的药了,小汪你拿去。”
我本以为他会象对张晓军那样,提些莫名其妙的条件出来。没想到这臭道士一把就把瓶塞到我怀里,还很得意地说:“我都设计好了。上面有一层纱布,苍蝇飞不出来。我昨天就在里面下了引屁的药,现在瓶里全是苍蝇屁和老鼠屎、蟑螂尿的味道。瓶盖上有个小开关,你只消打开一下,稍稍闻一下就行了。”
我留意到他衣角上沾了不少泥土,神情也有些萎顿,心里多了几分感动。
凑近鼻子,拨开开关,吸了口气,又马上把它关上。
一股奇异莫名的味道直冲入脑,似辛辣又似腐臭,似香甜又似酸楚。猛然间脑海中无数影像纷至沓来,令我目不暇接。许多人,许多事,本来以为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这一瞬间又全部清晰得仿佛昨天。
腹中一阵难受,再也闷不住,“呜”地一声长响,放了个长长的响屁。
刚好听到行云和张晓军的对话:
“……真是奇怪,为什么你偏偏对小汪这么好,花了这么大功夫弄来的药就白送给他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人受到的待遇正是来自人自身,付出什么,就得到什么。他对我好,我就对他好。你对我凶,我自然对你也好不到哪去。”
第三十二节
午夜时分,长春藤五四店东侧,兴业银行前的广场上,搭起了一个法坛。
这个法坛是行云费了四五个小时的劲才设好的,当然少不了刑警队长张晓军的虎皮。否则不管哪家银行,只怕都不会任由个江湖术士在门口做这些勾当。
虽然福州人大多对鬼神半信半疑。
据行云私下吹嘘,这座法坛非同小可,源出仙人吕洞宾传下的降妖伏魔阵,又经过他潜心研究多年的尖端科技加强,诛杀等闲鬼怪易如反掌。
只是等我和张晓军问及有多少把握时,他又支支吾吾,想要岐开话题搪塞过去。我们两人都是阅历多多,哪里看不出这套把戏或许在他养父手中曾经显过不少灵迹,这个理论大师虽然言之凿凿,只怕却从来不曾拿出来施展过。
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任他去放手施为。或许一举奏效,也未可知。
虽是临时搭建的法坛,神旗、罗伞、钟钹、幌盖、仙师真颜无一不缺,坛上摆着三年生的雄鸡血、浸过朱砂的糯米。还有一小瓶不知被如何调制过的黑狗血,在个密封的玻璃瓶中咕咕地翻腾着,实在是有些诡异。
行云身着赭色道袍,手按一柄古旧桃木剑,闭目养神。脸上一丝表情也无,榕城近海,夜来多风,吹得法坛周围贴着的符纸猎猎飞舞。一时间真有几分古意。
如果不是张晓军的手下远远设了个警戒圈,好言将往这边来的行人劝走,围观的人定然少不了。
离着法坛七八米处,我们十几个人松松散散地站着。
我终究没有抵挡住俱乐部的兄弟姐妹们旺盛的好奇心,再加上他们也算是身处在事件当中,也就默许了他们来观战。他们和我挤在一堆。
阿芳、顾大头和他那两个保镖站在一起,离我们一两米距离。
只有张晓军布置完后,神神秘秘地打了个招呼便即离去。看他的眼神,应该是有了什么发现。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风贼手中的火机在一亮一暗地闪着。
0:00,也就是中国人传统说的子夜时分。按照太极阴阳的学说,正是阳至弱而阴至强的时刻。
啪的一声,行云双眼圆睁,桃木剑在坛上重重一拍,复一缩一进,将坛上十数张符纸串了起来,左手在木剑上虚空一拂,腾的一下,一团火光将符纸尽数点着。
这一手玩得极是漂亮,连我都忍不住想喝两句彩。
虽然最后那一下是暗中用了特制的电子打火机,不过前两那几个动作却显出他在基本功上倒是下过一番功夫。
试问有几个人能一剑将桌上一整叠纸震起来,再干净利落地在纸没落地前一剑串起来?
左手捏印,右手挥舞熊熊燃烧的符剑,那臭道士脚下踩着七星方位,口中念念有辞:
“逐魔卫道,庇佑生灵。彭门术法传人行云,恭请祖师南天照天真君大显神威,恳赐弟子法力无边!”
我屏住了一口气,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神明显灵。
气温陡然降了下来。
福州座气候温暖,就算是冬天也鲜有10度以下,象这五六月间最是温暖不过,大家穿的都是T恤衬衫,几位女生还穿着裙子。
所以这一下温度下降,感觉极是明显,自而自然就想到是行云施法的原因。心理上马上就觉得四周阴风阵阵,寒气森森,稍远处的黑暗中更仿佛隐藏着无数的魑魅魍魉,在择人待噬。
温度下降得更快了。不过片刻,我已经可以看得见彼此呼吸间喷出的白雾,短短时间,似乎从温煦的初夏到了寒意侵人的初春。长春藤俱乐部的成员挤到了一起,靠彼此的体温来抵御这突来其来的寒冷。
瘦得象只骷髅的顾大头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身后是站得笔直的唤作石头、木头的两名彪形大汉,对温度的变化恍若未觉。这也难怪,他们都是特种兵出身,杀人尚且无动于衷,又怎会惧怕这小小寒冷。
倒是娇小的阿芳,她穿着一套都市白领常见的休闲装,典雅时尚,却丝毫挡不住寒意的侵彻。又不象我们可以挤在一起取暖,直冻得瑟瑟发抖。这女孩偏生又很是倔强,硬是直直地和顾大头并肩站着,也不肯向人求助。
就在我观察这一阵时间,法坛上行云道士显是也发现变化,桃木剑舞得更急了,黄裱纸书的符咒一张张接连不断地烧化,催得温度降得更快,地表上不多时便泛出一层白霜。
突然间面前有什么东西落下,抬头一看,夜色中片片鹅毛大的雪花飘飘散散地落将下来,竟然下起雪来。
大家都发现了这番异象,俱乐部的成员多半是福建人,有生都未见过下大雪,又是惊异又是兴奋,几个女生更雀跃地叫出声来。
我是湖南人,家乡每年都会下几场大雪,这般景象倒是见得多了。可是如此诡异,放眼望去,下雪的地方也就我们身周这百米。再往外,夜行的汽车呼啸而过,顶上一片雪花也欠缺。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又想不清为什么。
雪下得好大。片刻间便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直达脚踝。顾大头三个人全身上下都落满了雪,须发俱白,也没见动弹一下。阿芳双手抱住双肩,过一会就轻轻跳几下。
顾大头似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解下大衣,对身后的石头低低说了几句,指指阿芳。石头两步走到阿芳身后,想把大衣给她披上。显是顾大头还是念着以前的情意,又有些顾虑,所以让手下替自已照顾她。
接下来却让我大吃一惊。没想到阿芳反应会那么激烈,反手一推,不但把大衣推开,连着石头庞大的身形也被推得退了两步。隔得远了,她说的话听不大清,大致应该是:“……你们这些坏人……不用你们来假惺惺地管我……”云云。
头后突然一痛,象是被石头砸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天性好玩的巫巫偷偷捏了个雪球,扔得我满头是雪,几个女孩儿似乎全然忘了寒冷,笑成一团。
我苦笑着摸了摸脑袋,摸到一手的雪粉,放到眼前看了两眼,突然明白了不妥的地方在哪里,心一下子绷紧,扯着嗓子叫起来:“停!行云,快停下来!不要施法了,停下来!”
几乎与此同时,烧完最后一道符咒的行云道长,一把抓起法坛上的镇魂铃,疯也似地摇将起来。清脆的铃声如丝如缕,穿越了白天与黑夜的界限,连接起阳世与阴间的距离。
一切陡然间静了下来。
“卟”的一声,积雪猛然绽开,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爪笔直地突出来。
就在看到满手雪粉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记起在顺昌小贼家中看到的《福建省志》记载的一件异事。
满清乾隆年间,号称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