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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全然不顾上面的灰尘。
“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虽然每天都穿着长长的,被阿磊取笑成“麻袋”的裙子,颜昕其实挺漂亮,口才也很好,一开口总能把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我以前和老公还没结婚前,一个人住在马尾租的房子里。那是一栋很老的楼房,住的都是一些老头老太,房租很便宜,当时工资低,想都没想就搬进去了。后来才听人家说那间房子闹鬼,因为我从小胆子就很大,也没怕过。反正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过了半个月,有一天下午,我从外面回来,穿过楼房前的那条小巷,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我租的那间房子的窗户,看到有个人坐在写字台前面,只露出上半身。因为隔得太远,看不大清楚。我以为是一同租房的默默在家里,也没在意看。”
“谁知道我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也没反应,开了门一看,当时头皮就麻了,家里静悄悄地,根本就一个人影都没有。因为是大白天的,当时并没有觉得很怕,等到了晚上,灯一关,想来想去都是那个人影,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快天亮的时候睡着了,总是隐隐约约觉得电视里有个人在看着我,看着我……”
我微笑着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进芳香的烟气,再从鼻孔中慢慢呼出来。凝视着弥漫的烟气,有一种类似练内功时凝神内视的感觉。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颜姐姐讲这个故事的目的了,阿磊虽然脸上虽然还没什么反应,两只手却已经忍不住抱紧了双膝。
颜姐姐淡然一笑:“没过多久的一天,同样的时候,我从外面回来,特意又站在那个位置看,真的又看到那个人影了。当时默默在家,我打电话给她,让她到我房间看看,而且站在那个位置好让我观察。”
“终于,我明白了。原来我房间的门口贴了一张年画,就是吉祥童子那种,年年有余的。门打开的时候,站在我这个位置,刚好从窗口看到这张画的上半部,黑黑的,就象一个人的上半身。默默在我房间的时候,她站在那个位置,人影就被挡住了,她让开,人影又出现。就这么简单,只是一张年画,让我疑神疑鬼了两周。”
阿磊并不是笨人,只是和我一样,被自已吓到了,又受限于没有我和颜姐姐这么多的经历,对生死还很难看破。不过他显然明白了颜姐姐讲这个故事的用意,紧张的脸色慢慢松下来。
看他这样子,只差一剂药了,我又补上几句:“阿磊,其实我只是逗你玩的,只要不把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来想,就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声咳嗽可能是隔壁的大厨师发出来的……”
在我和颜姐姐的联手分析推理下,阿磊终于放弃了自已的“遇鬼”念头,转而跟我们嘻嘻哈哈地笑闹起来。
本来这事应该到此告一段落,但是很遗憾的是,我始终觉得颜姐姐今天的反应有点奇怪,这也是玩杀人游戏玩出来的习惯,下意识地会去观察一个人的表现。
于是在颜姐姐说去给阿磊泡杯“香茶”的时候,我在门口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没敲门,径直冲进了财务部单独的小办公室。
空气中有种烟雾的味道,好象刚烧过什么东西。她站在饮水机前,左手端着一次性水杯,正准备接水,没什么不正常的,除了颜姐姐一脸的愠色。
我吓了一跳,马上装笑脸道歉,怏怏退了出来,关门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眼:颜姐姐的右手有意无意地垂在腿侧,刚好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到,这让她的姿势显得有些怪异。
如果她右手中握着什么不想让我看见的东西,会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问题让我迷惑了很久,但是阿磊喝了那她倒的那杯茶后,明显的镇静下来,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又开始在我们“长春藤杀人俱乐部”里贫嘴起来,而且比以前更贫了。
如果不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许我都不会想起这个疑问。
就在这个周末的晚上,凌晨三点,谁也没有想到的怪事,又一次发生了。
长春藤,小包厢。
第六节
那天晚上一共有十一个人。
多出来的一个人叫耗子,是老高和颜昕的高中同学。小平头,细条眼,在联通工作。介绍时老高才叫了一声“跟联通有仇的上啊”,结果呼啦啦站起来一片,差点把耗子吓得抱头鼠窜。
看得出来,耗子是那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似很快就跟我们打成了一片,实则总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缺少我们彼此间那种肆无忌惮的信任。
奇怪的是,连着好几把,耗子都是在第一轮就被杀掉。由于第一轮被杀掉的人很难有线索把凶手从剩下的大把人里找出来,耗子只能含冤而死,最惨的是被裁判颜昕说成“清晨阿磊起来上厕所,一只小耗子正蹲在马桶前洗脸,咔嚓一声,被睡眼朦胧的阿磊一脚踩死”。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耗子的话明显比刚来时少多了,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我抽空看了他几次,他都在埋头沉思,闷声不响,脸上阴霾重重,显是满腹心事。若是有人跟他说话,他就会条件反射式地飞快堆起一脸灿烂笑容,判若两人。
这也算是销售职业者的专业技能吧!
“杀手胜利!”随着颜昕宣布结果,老奸巨滑的老高和一肚坏水的阿磊得意地大呼小叫,还肉麻地互致飞吻,看得周围一圈水民恨恨不已,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一把游戏开始。
裁判刚分好牌,耗子急急地站起来:“求求诸位杀手大哥大姐,别再第一轮就杀我了,都连着七把了,我还没一次活过第一轮的……”
29岁的耗子穿着花衬衣,叼着烟屁股,一脸委屈地扮可怜,惹得满屋子人轰堂大笑。
我也是忍俊不住的一个,只是无意间跟耗子目光相对时,突然发现那当中除了刻意的搞笑,还有深埋的忧虑和心虚,似乎在害怕什么。
他在害怕什么呢?
“……对不起……耗子,你又挂了。”两分钟后,颜昕宣布这个结果时,神情怪异,脸色古怪。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苦苦地忍着笑意,等着听一脸苦水,错愕莫名的耗子“临终遗言”。
“那边有声音。这次我肯定,咳嗽声,从那个,好象是叫风贼吧?对,就是他,还有旁边的雨狗。肯定是他们发出来的,我听得很清楚,就那个位置。杀手应该就是他们两个。Over。”
包厢里的温度仿佛陡然间降到了零度下,错愕似乎一瞬间凝固在了每个人的表情中,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灯光照不到的桌台下似乎掠过一阵凉风,寒意从脚部往上迅速蔓延。
“哈哈哈,你们上当了,我逗你们玩的!”故弄玄虚的耗子捧腹大笑,笑得泪花都泛出来:“嫂子跟我说过你们上周的事了,逗你们玩玩的,没想到你们还真怕了,哈哈,笑死了!”
恶作剧的耗子理所当然地受到大众的愤怒声讨,乱糟糟中,我突然发现平时最恶趣的阿磊竟然一脸凝重,作沉思状。推了他几下,他才抬头看我,眼中满是惊惧:“我……我好象……真的又听到了……咳嗽声……真的。”
我呆了呆,正想开解他几句,脚上被重重踩了一下,痛得我吱牙咧嘴,正准备大骂哪个冒失鬼时,却看见坐在我右边的颜昕脸色苍白,声线都变了:“汪……你看那个童偶!”
顺着她目光看去,墙角摆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童偶。明显是难得的手工艺品,刀工极佳,一块死木头被雕得活灵活现。乍看起来是木雕,多看几眼,童偶似乎活了起来,黑黑的眼框中象是有眼珠跟着我的目光转动,诡异莫名。
突然明白这就是颜姐姐上次提起来的童偶,刚才大家进包厢时自已明明还环视过,根本就没有这个童偶存在的印象。难道它是自已出现的?一股可怕的冰冷笼罩了我全身,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去上厕所!”巫巫她们讨伐耗子的声音似乎在遥远的地方响着,突然传来这样一句话,象一个打在耳边的响雷,惊得我全身一颤。再定神看时,哪里有什么童偶,墙角空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一定是这周忙得太累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幻觉。
被几个女生烦到不行的耗子借机溜出去。颜昕看着我,欲言又止。阿磊抱着头几乎呻吟出来。不相干的人们笑完了没胆的耗子,号召着游戏继续进行。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很不好,也许会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也许没有。也许是我太累了,需要休息,休息。
十个人玩杀人游戏,一把下来大概半个小时,这一把给我的感觉特别漫长,也许大家都有些累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证据都被拿出来指证。比如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沉闷的劈砍声,喘气声。后来都被证实是只隔了一层薄木板的厨房传过来的。
第二把完了。耗子还没回来。老高出去转了两圈,都没看到耗子人,打手机也没人接。
第三把刚开始,包厢门被推开了,耗子站在门口,右手托着一个很大的餐盆,带不锈钢盖的那种,挡住了半边身子。他的脸,象被石灰腌渍过,惨白得可怕。
“耗子,你跑哪去了,找你好久。”老高惊讶地迎了上去:“叫了什么吃的,怎么不是小妹送上来……”
心没来由地绷紧,我身上的力气仿佛顷间被抽空了,手心里满是汗。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极为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身边的人还朦朦然不知,余光只看到颜昕右手拼命掩着嘴,瞳孔放大,充满了恐惧。
“嘭”地一声,小个子老高被耗子一下挤开,踉踉跄跄地撞到颜姐姐身上。耗子默不作声地大步走进来,呯地一下把餐盆丢在咖啡桌上,用一种平板得奇怪的声音说:“我,请大家,吃,大,大餐!”
风贼他们以为他又在搞怪,七嘴八舌地挑逗着他。
耗子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神色木然地缓缓伸出手,像开箱子一样揭开汤汁淋淋的不锈钢盖。一阵白气带着奇异肉香弥散开来,餐盆中是一截蒸至七成熟的人手臂,齐肩而断,断口处还可以看到扭曲的红红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
血红的肉汁沿着不锈钢盖一滴一滴地掉落到地上。
我大脑一片空白,其它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连大气都没人喘一口。
耗子桀桀干笑两声:“既然……你们……都不肯吃……那我就……不客气了……”旁若无人地坐下来,拿起餐刀,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肉,又换上钗,叉起肉块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第七节
上面是我在温泉派出所的口述笔记。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比较简单,在女生的齐声尖叫中耗子上半身呯的倒在咖啡桌上,我强做镇静想打手机报警,手指却抖抖索索地怎么也按不下去,最后还是颜昕一把抢过我的Nokia8210。
警车在五分钟后呼啸而至。又过了三分钟救护车也随之而至。当然这时耗子已经不需要急救了。
剩下的人里,巫巫、小薇、澎澎幸运地晕了过去,这个幸运还包括风贼、雨狗和长歌三个男生,因为他们是在目睹厨房里血流遍地的异状后才晕过去的。所以他们的运气不够三个女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