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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少。”
白罗喃喃地道:“哦,是吗?”
“不知道我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卜拉特先生继续说道。
白罗说:“我也觉得奇怪。”
“呃?你说什么?”
白罗摆了摆手,“我也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我也觉得你该去杜维里或是比瑞市的。”
“可是我们没去那些地方,却都到了这里。”卜拉特先生发出沙哑的笑声。“真不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他想了想说:“你知道,我想是私贩岛和乐园旅馆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浪漫。你知道,这种地方会让你心动的,让你想起小时候,海盗、私贩之类的东西。”他有点尴尬地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常驾船出去,当然不是在这边,是在东岸,奇怪的是,这种事一旦尝到味道就再也丢不开了。如果我想要的话,就可以去弄一条相当好的游艇,可是我却又不这么想,我喜欢只驾着我那条小船逛逛,雷德方也好想驾船,他和我一起出去过一两次,现在可难找得到他了——一天到晚死缠着马歇尔那个红头发的老婆。”他停了一下,然后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这个旅馆里大部分全是些老柴棒子,马歇尔太太大概是唯一鲜蹦活跳的吧!我想马歇尔要盯着她就够他忙的了。关于她在舞台上——跟舞台下的故事一大堆,好多男人为她疯狂,你看着好了,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白罗问道:“出什么样的事?”
贺雷士·卜拉特说:“那就要看情形了,你看看马歇尔,我觉得他的脾气很怪。其实,我知道他是什么人,听过一些他的事,我以前也见过像他这样不说话的人,你根本不知道他会怎么样,雷德方最好还是小心点——”
他打住了话头,因为他说到的那位先生走进了酒吧间。他有点不自在地继续大声说道:“我说过,在这一带驾船实在很好玩。你好,雷德方,跟我一起喝一杯吧。你喝什么?马丁尼?好,你呢?白罗先生?”
白罗摇了摇头,派屈克·雷德方坐了下来,说道:“驾船?这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真希望我能多上几次船。我小时候经常在海边划小船的哩。”
白罗说:“那你对这一带很熟了?”
“当然!这里还没造这幢旅馆之前我就很熟了,以前在皮梳湾只有几座渔夫的小茅屋,和一座破旧的老房子,在岛上没别的了。”
“这里原来有一幢房子?”
“哦,不错,不过已经有多年没住人了,几乎都倒塌了。以前有很多传说,说是屋子里有几条秘密通道通到妖精洞。我还记得我们以前一直在找那条秘密通道。”
贺雷士·卜拉特的酒泼出来了。他咒骂一声,擦干净了之后问道:“妖精洞在那里?”
派屈克说:“啊,你不知道吗?就在小妖湾那边,很难找到入口,那在石头堆起的堤防后面,只有一条长长窄缝,人刚好可以挤过去,里面则开阔起来,成为一个相当大的山洞。你可以想象得到那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好玩的一个地方,一个老渔夫带我去的,现在,就连打鱼的也不知道那个地方了。那天我问一个渔夫,那个地方为什么叫小妖湾,他就答不上来。”
贺雷士·卜拉特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小妖是什么?”
派屈克·雷德方说:“哦,这是本地的传说,在大德漠也有一个妖精洞。据说你在那里要留下一根针,算是送给妖精的礼物。这个妖精是沼泽里的精灵。”
贺雷士·卜拉特说:“啊,真有意思。”派屈克·雷德方继续说道:“这一带到现在还有很多关于妖精的传说,有人说妖精会骑在人背上,到现在还有农夫在半夜里回家后,会说给妖精骑了。”
贺雷士·卜拉特说:“你是说他们喝了一两杯老酒?”
派屈克·雷德方微微一笑道:“照一般常识判断,这是最好的解释。”
卜拉特看了看表。他说:“我要到餐厅去了。说起来,雷德方。我最喜欢的还是海盗,不是妖精。”
派屈克·雷德方望着他走出去,大笑着说:“真有信心,我倒想看看这个老小子碰上妖精。”
白罗沉吟地道:“以一个辛勤的生意人来说,卜拉特先生倒很有浪漫的想象力。”
派屈克·雷德方说:“那是因为他没受过多少教育的缘故,至少我内人是这样说的,你看他看的书,不是悬念侦探小说,就是西部拓荒的故事。”
白罗说:“你是说他的思想还像个孩子?”
“呃,难道你不以为然吗?”
“我,我跟他还不大熟。”
“我其实也跟他并不熟,我跟他一起驾船出去过一两次——可是他其实也不喜欢有别人跟他在一起,他情愿自己一个人。”
赫邱里·白罗说:“这真奇怪,跟他在陆地上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雷德方笑道:“我知道,我们都有点躲不开他似的,他真想把这个地方搞得很热闹。”
白罗沉默了一两分钟,他很专注地审视着对方的笑脸,突然很意外地开口说道:“我想,雷德方先生,你很会享受生活。”
派屈克吃惊地瞪着他。“的确如此,为什么不呢?”
“说得也是,”白罗同意道:“在这一点上,我倒要恭喜你。”
派屈克·雷德方微笑着应道:“谢谢你。”
“所以,我这个老头子,比你要老得多的人,想给你一点忠告。”
“是什么呢?”
“我在警方的一个很聪明的朋友在几年前对我说过:‘赫邱里,我的好朋友,如果你想过得安稳的话,就要躲开女人。’”
派屈克·雷德方说:“我怕这话说得太晚了。你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这我知道,你的夫人是个很迷人、很好的女人,我想,她很喜欢你。”
派屈克·雷德方马上回嘴道:“我也很喜欢她。”
“啊,”赫邱里·白罗说:“我真高兴能听到这句话。”
派屈克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一副雷雨将至的模样,“我说,白罗先生,你到底打算说什么?”
“女人呀,”白罗往后一靠,闭起眼睛,“我对她们也略知一二,她们有种叫生活变得无比复杂的本事,而英国人,他们在这方面又一点不懂得隐密。如果你一定要到这里来不可,雷德方先生,那你又何必把你夫人也带了来呢?”
派屈克·雷德方愤怒地道:“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邱里·白罗不动声色地说:“你懂得很清楚,我还不至于笨到和一个昏了头的人争辩,我只是劝劝你而已。”
“你听信那些该死的三姑六婆,贾德纳太太,还有姓布雷斯特的女人——她们整天无事可作,只有搬弄口舌,只因为一个女人长得好看——她们就对她这样欺负。”
赫邱里·白罗站了起来。他喃喃地说道:“你难道真的这么少不更事吗?”他摇着头,离开了酒吧间。派屈克·雷德方怒视着他的背影。
赫邱里·白罗在从餐厅回房间去时,在走廊里停了一下,门都开着——一阵夜风吹了进来,雨已经停住,雾也散了,夜色清朗。赫邱里·白罗发现雷德方太太坐在外面她最喜欢的椅子上,他走到她身边说:“椅子是湿的,你不该坐在这里,会着凉的。”
“不错,我不该坐在这里,可是管他去呢,反正没什么关系。”
“哎,哎,你又不是小孩子!你是个受过教育的女人,对事情要讲道理。”
她冷冷地说:“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着凉的。”
白罗道:“今天天气潮湿,刮风下雨,雾大得叫人都看不穿。现在呢?雾气散了,天晴了,天上星星在闪亮,人生也是如此。”
克莉丝汀低声道:“你可知道我最讨厌这个地方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呢?”
“怜悯。”她这两个字说得好似一鞭子抽过来似的。她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没看见?那些人整天都在说:‘可怜的雷德方太太——那个可怜的小女人。’可是我一点也不小,我个子很高,她们说我小,是因为他们替我难过,我可受不了!”
赫邱里·白罗很小心地将手帕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沉吟地道:“这话有点道理。”
她说:“那个女人——”她又停了下来。
白罗郁郁地说:“夫人,你肯让我告诉你一句话吗?这可是一句实话,真实得像我们头上的星星一样。世界上像艾莲娜·史达特——或者是艾莲娜·马歇尔这类的人——根本不作数的。”
克莉丝汀·雷德方说:“胡说。”
“我可以跟你担保,真的。她们的王国都只属于暂时性的。真正算数的女人一定要有好的德行和头脑。”
克莉丝汀不屑地说:“你以为男人在乎好的德行和头脑吗?”
白罗郑重地说:“基本上说来,确是如此。”
克莉丝汀笑了一声。她说:“我不同意你的话,”
白罗道:“你的丈夫很爱你,夫人,我知道的。”
“你不可能知道。”
“哎,我知道,我看过他望着你的神情。”
突然之间,她整个崩溃了,她靠在白罗宽厚的肩膀上大哭起来。她说:“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白罗轻拍着她的手臂,安慰她道:“要忍耐——只有忍耐。”
她坐直身子,将手帕按了按眼睛,她用略带窒息的声音说:“没什么,我好多了,你走吧,我——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他遵命而行,让她坐在那里,自己沿着小路回到旅馆里。就在他快到旅馆时,却听见轻微的人声,他略转离了小路,树丛中有一块缺口。他看到艾莲娜·马歇尔,派屈克·雷德方在她身边,他听到那个男人用充满了感情的声音说:“我为你疯狂——你使我发疯——你也有一点喜欢我——有一点吧?”
他看到艾莲娜·马歇尔的脸——他想,就像一只快乐的猫——充满了兽性,不像是人类。她柔和地说:“当然啦,派屈克,亲爱的,我很爱慕你,你明明知道……”
赫邱里·白罗很难得地没有再偷听下去,他回到小路上,直接走回到旅馆里。
突然之间,有个人影走到他身边,原来是马歇尔。马歇尔说:“晚上天气真好,是吧?尤其是今天一天都阴沉沉的。”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看来明天还是好天气。”
四
八月二十五日清晨天气晴朗无云,这种天气会让再懒的人也想早起,乐园旅馆里这天有好几个人都起得很早。
八点钟的时候,琳达坐在梳妆台前,把一本有皮面的厚厚小书翻转来放在桌上,望着自己映照在镜子里的脸,她的嘴唇抿得很紧,两眼的瞳孔收缩,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会干的……”
她脱下睡衣,换上了泳装,再罩上一件浴袍,穿上一双凉鞋,就走出房间,顺着走廊走下去,走廊尽头有一道门,通往外面的阳台,然后是一道阶梯直通旅馆下面的岩石。岩石上又有一道铁梯通到下面的海水里,很多旅馆的客人都从这里下去,在吃早饭之前先游一会早泳,因为这比到前面的大海水浴场去花的时间少多了。在琳达从阳台上往下走的时候,碰到她父亲由底下上来,他说:“你起得好早,要下去泡泡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