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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童颜一把抓住转身欲走的小环,“别叫他,我不想他瞧见我这样儿。你们送我去就好。”
小环小燕没多说话,扶了童颜就往外走,出了大门驾起马车直奔药铺而去。
已是戌时,街上来往行人不多,但大部分铺子都还是开着门,尤其是烟花欢笑场所,更是到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童颜无暇看那些香衣鬓影,只捂着肚子哀声叫疼,苍白的脸颊上黄豆大的汗珠接二连三地滴落。其实若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她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是的,没看错,她在笑。
三人到了“妙手回春”,店里的药童出来迎她们进去,只见正对着大门的药柜旁有一方布帘子,药童撩起帘子示意三人进去,显见得里面就是诊室。进去之后,果见有名身姿如若古松的枯瘦老头,约莫七十来岁,端端正正坐在一架凉榻旁边。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眼睛里只见白,不见黑——竟是个瞎子。
“病人躺下,闲杂人等回避。”老头道,语速极缓。
小环小燕欲开口说些什么,童颜手一挥止住,两人只得恭敬地随药童出去了。药童出去后,老头伸手在凉榻所靠的墙上一按,原先垂帘的地方竟滑下一堵石墙来,将此处与外界完全隔绝。老头道:“老朽不喜欢有无关人等听到大夫与病人的谈话。”
童颜拭去颊上的汗滴,轻笑道:“我也是。”说罢轻移莲步,走到凉榻前躺下。老头干瘦的手伸出,却不是搭向童颜的手脉,而是在榻沿上有节奏地敲了四下,道:“姑娘没病,起来吧。”
“大夫看病,不是讲究望闻问切么?老先生尚未诊断,怎的就知小女子无病?”童颜疑惑道,面上却是漾出了无尽的笑意。老头也笑,“老朽是瞎子,想望也望不了姑娘的丽质天生。闻嘛,姑娘方才故作疼痛的呻吟,老朽已有耳闻。问,老朽问,姑娘会说实话么?切,姑娘既能用掐脉点穴的手法让旁人误以为你有病、难受,自然也可以用同样方法,让老朽诊不出脉象。”
“老先生果然非同常人。”童颜道,自榻上翻身而起,正对着老头盈盈下拜,道:“小女子童颜,拜见华老先生。”放眼普天之下,能仅闻其声就可辨出是否有疾者,不过三人。华鹊乃其中之一。年近古稀、且又是瞎子的,便只有华鹊。早年听闻华鹊隐居南殇国极西的凤栖镇一带,没想到这么巧,刚好到了他所在的药铺。童颜暗暗感叹上天待己不薄,等解了毒定要好生谢过皇天后土。
“姑娘这么年轻,居然知道老朽,很难得呀。起来吧。”华鹊并未否认自己的身份,伸手抬着童颜的胳膊扶她起身。待她站定,又开口道:“姑娘中毒已有半月,除了觉得浑身酸软,并无其它异样。今日姑娘来,就是想问老朽中的是什么毒,可有解治方法。老朽说的可对?”
“全对。”童颜道,静静等着华鹊后面的话。
华鹊已在方才扶童颜起身的瞬间搭过她的脉,“据老朽所知,这种毒江湖上称为‘软筋散’,无色无味,中毒者无性命之忧,只会全身疲软,提不起精神。姑娘中了毒还能行走如常,可见姑娘是个练家子,且内力还不错。”
“小女子确实练过几日拳脚。”童颜轻笑,谦虚道。“华老先生知之甚详,看来此毒有解?”
“自然是有解的。”华鹊一句话叫童颜悬着的心终是落在了实地。虽然已经找到人解毒,但是中毒的事情却还没有眉目。那下毒之人究竟是谁呢?能近她者,只有安纯、喜鹊和武剑平。安纯是她的师姐,不会下毒。武剑平是南殇迎亲将军,毒死她,他自己也逃不掉。可是喜鹊,也应该不会有下毒的可能呀!她原本是凤凰的贴身丫环,因怕童颜对凤凰的生活习性不了解,在别人面前露出了破绽,父皇这才派她伴嫁。她与童颜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恩怨情仇,按理来说也没有下毒的动机。但三人相较,她的可能却是最大。
撇开下毒者是谁不去管,童颜想不通的是,既然下毒,为什么单单叫她失去内力,而非干脆置她于死地?难道这下毒的人,也是要抢羽姬的人?又或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可那又是什么目的呢?
童颜边思虑边配合着华鹊,只见华鹊让她盘腿坐在凉榻上,自己依然坐在榻前的椅子上,枯黄的大手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直挺的后背上重重拂过,从左到右,再由右至左。童颜只觉浑身燥热,像是在火锅里煎熬,顿时香汗如雨。不多时,热气渐渐褪去,童颜只觉身上蓦地轻了许多,头顶冒出了缕缕白烟。
“姑娘,感觉如何?”华鹊收回掌,抬手拂掉自己脸颊上的层层细汗。
卷二 真相 第30回
“通体舒畅。”童颜知毒已解,却也不敢贸然乱动,闭目沉声恭恭敬敬道:“谢华老先生。老先生恩同再造,童颜没齿难忘,他日老先生有任何事,尽管差遣,童颜定当万死不辞为老先生效劳。”
“哈哈……老朽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有什么事?”华鹊朗声笑道,颤微着手从墙角的药箱里摸索出拇指大小两个青花瓷瓶和一本发黄的纸书,搁在凉榻上,道:“小姑娘嘴甜,很会说话,真是像你师傅啊。呶,这两瓶药可解百毒,你且拿去防身。这本手札,记载了老朽数十年在各地游历所闻,还有凤栖的许多趣事,他日有机会你帮老朽交予你师傅,以解她清修之苦与寥寂。”
“老先生与晚辈的师傅相识?”童颜诧道,通常神医类别的人物都有为难别人的癖好,正奇怪华鹊怎么没有,却原来他与自己的师傅乃是旧识!不知他与师傅,是什么关系?莫非……正浮想联翩,却听华鹊发出一声极其愉悦的轻笑,将那尤为美好的往事娓娓道来……
相识恨晚。他们遇见的那年,他年近四十,在江湖上小有名气。而她不过十八芳龄,甫入道观。他们在一次武林大会上相遇,一见倾情,互怜互惜。从此后暗中来往,盼着有朝一日能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可惜,到最后,她还是没能脱离道观清规的束缚,在他与清修之间,选择了让他伤心离去。
童颜听得莫不惋惜,未加置评,过了半晌,问道:“那您是从何得知晚辈身份的?”
华鹊笑,仍沉浸在回忆里,“味道,感觉。你一进来,就给了老朽那种‘她在身边’的感觉,你身上淡淡的体香,也和她极相似,想是朝夕相处得久了……确定你是她的徒弟,是因为方才运功替你驱毒时,感受到你体内的真气与内力,这种独特的内力运行方法还是老朽当年教给她的……”
“这么说来,晚辈倒要叫华老先生一声师公了。”童颜觉得身子爽适了许多,翻身下榻弯腰朝着华鹊盈盈一拜,“童颜多谢师公救命之恩。定不负师公所托,必将这手札交予师傅。”说罢将华鹊给的东西揣进怀里,与之客气地话别,答应来日替他向师傅问好道安。对于童颜为何会中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华鹊一概没有多问。他早已退隐村落,做名纯粹的医者,江湖上的事情,自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小环小燕在外间早已等得不耐烦,生怕童颜悄悄从密室溜走,是以两次三番与药童起冲突,到处找寻密室机关所在,无奈却没有任何发现。正懊恼间,只见密室门开,童颜挑起珠帘施施然慢步走出,神色气韵较之先前已有大不同,二人只当是妙手神医治好童颜的疼痛,未产生怀疑,付了诊金予药童,过来搀了童颜往门外走。
门外突然有人往里冲,恰好与童颜相互挡住去路。童颜抬眼相看,又喜又惊。那人身量颀长,眉目俊朗。月白长衫,右肩背着青布包袱,左手提着长剑。他身边跟着个娇俏可人的粉衣姑娘,黑溜溜的大眼珠子正左右闪动,望望童颜又望望身边的男子。童颜心道:这不是阿拓和茉姿么?怎么在这碰到了?
童颜正要开声,却见蓝拓由起先的怔忡变成了万分惊喜,眼眶浮现薄薄的水雾,目不转睛的盯着童颜的双眸,声线因过于激动而略显颤抖道:“颜儿,你是颜儿吗?”他说着,右手已搭上童颜的胳膊,宽厚的手掌带着灼人的热度。茉姿露出歉意的一笑,慌忙去扯蓝拓,轻声道:“哥,你认错人了。哥,快放开这位姑娘……”
小环小燕亦伸手要去拉扯蓝拓。童颜只觉得心中拥堵异常,鼻尖沁着酸意,有液体在眼眶里恣肆,意欲喷涌而出。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现在容颜已变,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她是谁,阿拓与她相处才多久?居然能认出她来,无论他是如何认出的,于她而言,都是莫大的感动。
童颜痴痴地由蓝拓拽着,茉姿要掰开蓝拓的手,小环小燕见他始终不松,而童颜欲将滴泪,以为是蓝拓弄疼了她,当下不再客气,两人都伸掌朝蓝拓劈过去。蓝拓不躲、不挡,犹自定定地看着童颜,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重逢童颜的喜悦。茉姿眼见小环小燕的手掌即将落在他身上,脸色煞白,“啊”的尖叫出声。
这声尖叫,总算将童颜自思绪中拉回。她赶忙喝止道:“住手。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蓝拓闻此言,竟喜极而泣,强压住将童颜搂入怀抱的冲动,只狠狠抓着她不放手,任晶莹剔透的泪珠自眼角滑落,也不怕旁人笑话。茉姿认得童颜的嗓音,她搭在蓝拓胳膊上的手陡然松开,无力地垂下,慌乱的眼神瞬间变成了凄迷、哀楚。月光与烛火交错,隐约映出她的落寞。
也许当自己还是一株茉莉花,立在路边时听过往的人们说过那么一句话。他们说爱情是很奇妙的东西。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能一眼认出她。蓝拓,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一眼认出已经面目全非的童颜吧?尽管已经决定祝福他们,但心,还是会很痛,很痛。
爱情不可以用时间来衡量,也无理由可说。她陪伴他整整十五年,而童颜不过在他身边几个时辰。他喜欢童颜什么?那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来不及了解她!所以人们说得对,爱情不需要理由。所谓一见钟情,大致就是如此。茉姿只觉脑中混混沌沌,头重脚轻,等稍稍定神,才发现她与蓝拓,已经坐童颜的马车到了凤府。
屏退小环小燕,童颜将蓝拓茉姿带进房里,围着桌子坐了,听他们说起近日情况。自来凤客栈茉姿拖走他后,他始终放心不下童颜,曾回头去找,后来在秦淮河畔发现童颜被人救走,到街上又被掳,后来他们与武剑平、安纯、墨羽的人一道,都被假童颜诱往国都方向,直到发现假童颜的身份,这才掉头来追。
“你说,你是偷听到武剑平他们的话,才知道我到这里来了?”童颜手指蘸上茶水,在桌上写道。
“是。照理他们要比我们先到的,只是又遇到了黑衣人,缠斗起来就比我慢了些。”蓝拓写道。
“墨羽的人也来了……该来的,总归会来,怎么躲也躲不掉。”童颜低声沉吟,忽地又问道:“阿拓大哥,你们方才去药铺做什么?你受伤了吗?还是,茉姿受伤了?伤在哪里了?”
蓝拓摇摇头,道:“颜儿放心,我们谁都没有受伤。只是在路上与那个找你的将军遇上,他纠缠于我。”
“他纠缠于你?”童颜惊道,想起之前蓝拓曾对她说过他们兄妹不便与官府人接触,却仍忍不住问:“为何?”
蓝拓沉默了半晌,方道:“你是幻翼公主,十五年前南殇七皇子司徒朗随其母妃离宫出逃的事情,应当有所耳闻吧?”童颜摇摇头。皇子与妃子离宫出逃,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