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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虽然已经死了,可是咱们老校长时至今日还没有他理应得到的人身自由啊!这……末免太不公道了,国民党莫非当真要将老校长囚禁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吗?”一位两鬓如雪的老学者忽然将桌子重重一拍,震得杯碗锵然。他大声地叫道:“我们这些当学生的,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为老校长争取自由。向台湾当局大吼一声:‘够了吧?再也不能继续将张学良幽禁下去了!’”
“是的,从台北的这张《自立早报》上的披露,就不难看出咱们老校长目前在台北的所谓‘自由’实在是太有限了!”一位叫陆克难的东大校友拣出一张1988年1月15日台湾的《自立早报》,愤然地将报纸在众人面前一举。张捷迁、李圣炎等人的目光都一齐集中在那张台湾报纸头版的新闻照片上来。照片的前景是一位两鬓白发、戴一架宽边墨镜的老人。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右手里拿着一支拐杖。他就是极少公开在台北露面的张学良将军。他的身后是蒋经国灵柩的暂厝地荣民总医院的怀远堂。在张氏的身边紧紧相随着两位虎视耽耽的武装军警。在军警的监视下,当年咤叱风云的张学良显出了一种本能的戒备和拘谨。
“诸位请看,老校长在台湾已经是无人认得了,”陆克难指着张学良照片下方的那段文字说道:“台湾的报界是这样评价少帅到蒋经国灵堂吊唁这件事的,他们写道:‘张学良的到来,并未惊动新闻界。年轻记者不识此老,他确是老了,步入灵堂后,脸上神情哀伤凝重,他在经国先生灵堂前深深鞠躬。就在这弯腰顿首间,多多少少纠缠的历史恩怨,从此云淡风清,留存少帅心里默默淡化。至于后人如何公道与否这段近代史账目,则有待史学家费心……’请诸位品味《自立早报》上所写的这段文字,它让我们在美国的东大学生听后心里酸酸的!”
张捷迁见陆克难眼中泪光莹莹,他的心也是盈满酸楚。想说什么话,却欲言又止。
“老校长目前的处境是不言而喻的,”陆克难长叹一声,痛楚莫名地摇了摇头说,“正是因为要力争改变他老人家的困窘处境,李圣炎教授才在这里设宴请各位来商议一个可行的营救方案,以求尽快地让老校长恢复他早就该享有的人身自由。”
沉默不语,只顾埋头饮酒吃菜的东大校友们,心中的干柴被陆克难一席话点燃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稍有人心者,都不能对老校长凄惨的晚景缄默不语了。”“国民党当局难怪将大陆失落给中共,仅从他们无限期地限制张学良自由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无能和软弱。”“我们营救老校长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完全是手无寸铁的书生,可是我们又不甘心,也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来迫使国民党当局给张将军以自由。”“张捷迁教授,您是我们东大美校友中的杰出人物,您该拿一个好主意来才行是嘛!”
“唉,”张捷迁用筷箸挟一块鲜美的红烧鲤鱼,放在口中咀嚼。但是因为他的一颗心早已飞向遥远的台北,所以鲤鱼在他口中无味。他见所有的校友都将期待的眼光投向自己,张捷迁将一杯苦酒一饮而尽。他凄然长叹说:“据我所知,自1936年老校长在南京因护送蒋先生误入囹圄,东北大学的校友从来就没有放弃呼吁蒋先生释放张将军。然而,所有的努力几乎全都以失败告终了。唉唉,我记得1938年东北大学迁入四川以后,有一批校友在抗战最关键的时候,筹划着要发起一个向蒋先生吁请释放老校长的通电计划。当时,我们这些穷学生无钱去印刷这份快邮代电,学生们就找成都的私人印刷所,那个老板听说营救张学良,情愿分文不收地为穷学生开机印刷。后来东大的学生在重庆到处张贴这份快邮代电,许多报纸也刊登了,可是那狠心的蒋先生对我们东北大学学生的吁请却丝毫也不动心呀!……”
第四卷 冬第二章 美国狂飙(3)
“蒋介石确实是不会开恩的,”李圣炎在一片失望的唏嘘中,兀地站了起来。他将一杯高脚杯高高地举了起来,猛饮一口说:“请张先生千万注意,现在不是抗战时期,而且毕生不给老校长自由的蒋介石早在1975年就去世了。现在连他的儿子蒋经国也不在了,蒋家王朝因为二蒋的接连死去而不复存在了。所以,我认为当前是咱们东北大学校友呼吁台湾当局给老校长以自由的最隹时期。”
张捷迁沉吟不语。
那些一度因张捷迁致词而对吁请张氏恢复自由信念不足的东大校友们,立刻变得兴奋激动起来。
“这是《华盛顿邮报》上刊载的一条新闻,李登辉上台以后在昨天举行的首次记者招待会上,讲话中虽然没有讲到释放张学良将军,可是他却说执政以后,要力主民主和自由。”陆克难又举起一张当日的《华盛顿邮报》,振振有词地说道:“李登辉的这个立场很可能是欺骗舆论,用来装璜门面的宣传。但是我们不可以利用吗?”
“很好!”张捷迁双眼豁然一亮,陆克难的话使得他茅塞顿开。仿佛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光明,他将兴奋的目光投向李圣炎和校友们,似乎在征询着他们的意见。
李圣炎说:“李登辉上台以后的许多讲话我都认真地加以研究了,我可以肯定地说,李登辉是极力在台湾民众面前故作出一种友善的姿态。他要成为台湾推行民主进程的强人,以示与蒋家父子的不同,因为他只有如此才能造成一个所谓的李登辉时代。张先生,所以我才说目前正是吁请给老校长以真正自由的最隹时期。因为李登辉毕竟不是蒋介石,他早已经从民众的呼声中,品味出继续幽禁张学良难得民心。故而,李登辉有可能借给张学良自由,为他的脸上贴金。”
“如此分析,使我茅塞大开!”一度忧心忡忡的张捷迁情绪变得亢奋起来。他连饮两杯醇酒说:“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利用李登辉这个虚伪的民主化,来一个专电吁请?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说到做到,言行一致地给老校长以自由?”
“向李登辉发电报当然不能以某人自已的名义。”陆克难说,“我们这些在美国定居的东大校友,还有许多人分布在美国各地。何不就此串联一下,成立一个东北大学在美校友会呢?然后再以这个校友会的名义,向台湾的李登辉拍发电报,那样才更加显得名正言顺。”
“好,”“我赞成!”“同意!”“成立东北大学校友会越快越好!”围坐在餐桌四周的美籍华人纷纷高举杯盏,齐声响应……
当张捷迁在纽约曼哈顿中城举行这次集会的同时,李圣炎从一个可靠的渠道获悉一个重要信息:张学良夫人赵一荻女士,现正在美国进行密秘的探亲访友活动。这个消息对张捷迁来说无疑是一大喜讯。
他当即吩咐李圣炎说:“一定要搞清赵四小姐在美国的确切地址,我们马上就去见她,只要见到赵四小姐,就可以找到会见张学良将军的管道了。”
李圣炎马上开始找寻赵一荻的下落。
从纽约发出了三封英文信件
李圣炎也是位具有强烈爱国心的东北人。早年他在沈阳读东北大学的时候,心里就对张学良充满着好感。现在张捷迁发起援救张学良、赵一荻恢复自由的活动,他第一个积极响应。
赵一荻秘密到美国探亲的消息,他是从一位东北同乡无意闲谈中得知的。这位同乡住在西雅图,她名叫黄琳,是辽宁省锦州人。早年她在海城的同泽中学毕业,到美国后成了一位信息产业女企业家。不久前黄琳因事到纽约公干,她在一次东北同乡的餐聚上结识了李圣炎。李与她在席间谈到张捷迁正联络东大校友组成校友会,准备向台湾当局呼吁给张学良、赵一荻夫妇以真正自由的时候,黄琳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说:“张先生恐怕早有自由了吧,因为他夫人赵四小姐,现正在西雅图探访亲友呢!”
“竟有这样的事?”李圣炎听了黄琳的话,不由暗吃一惊。赵一荻正在美国,这怎么可能呢?不久前他还从香港一本杂志上,看到介绍这位张学良的红粉知己,数十年如一日陪伴在张的身旁的报导。同时,那篇文章还透漏说:张、赵伉俪目前自由仍然有限。赵四小姐患病去住医院,也要经过几个关卡的批准,方才可以。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到美国来探亲访友呢?李圣炎还记得那本香港杂志上,还刊登一幅赵四小姐在台湾幽居中的照片。李圣炎发现赵四小姐的身后,还闪动着几个便衣特务的影子,从中可以看到她们现在仍然自由有限。李圣炎说:“赵四小姐到美国来探亲,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我说的事情完全是真的。”黄琳女士却言之凿凿,“我一位老同学也是东北人,前几天他亲自对我说:他的邻居家最近来了一位台湾客人,她是张学良的夫人。”
李圣炎对黄琳提供的信息越加感到不可思议。但是,黄琳那坚信不疑的神情又不容置疑,他追问说:“也就是说,是你老同学亲自见到了赵四小姐?”
黄琳点头:“对对,他肯定是见到了赵四小姐,不然,他是不会对我说得那么真切的。他说赵四小姐还像从前在北平时那么年轻,绝不像六十多岁的人。如果他不亲眼所见,当然不会这样说话。”
“可是,他的邻居是何许人?赵四小姐即便真到了美国,她也要去自己的直糸亲友家才是呀。总不能到处乱跑吧。”
第四卷 冬第二章 美国狂飙(4)
“至于我同学的邻居是什么人,我就没有打听。不过,我只要回去一问,很快就会搞清楚的,因为赵四小姐她现在就住在西雅图。”
张捷迁听了李圣炎的话,心里顿时兴奋起来。他虽对赵四小姐现在美国探亲的传闻将信将疑,可是张捷迁知道无风不起浪。如果赵四小姐不在美国,黄琳为什么会忽然传闻此事呢?于是张捷迁对李圣炎说:“宁可信其有,决不信其无。圣炎先生,你最好马上去找那位叫
黄琳的同乡。只要赵四小姐真在美国,那我们就可以找到会见张学良的捷径了!也可以说,如果赵四小姐在台湾真有出国探亲的自由,那么,我们援救起张学良来,就要容易得多了!”
可是,李圣炎带回来的消息是让张捷迁失望的。原来黄琳女士已经返回西雅图。
“圣炎先生,没关系。”张捷迁对赵四小姐可能在美国探亲一事,非常感兴趣。他感到自己在纽约发起的援救张学良、赵一荻的活动,已经开始出现了可喜的曙光。在这
种时候,如果他们能见到赵四小姐,所有援救张学良的事宜就要顺利得多。正因为如此,张捷迁才断然决定要亲自到西雅图去。
他对李圣炎说:“黄琳女士的话既然不是空穴来风,那我们就情愿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我主张马上就追踪而去。只要我们沿着黄琳这条线索找下去,就会找到赵四小姐的下落。”
张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