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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渊之坐在椅中,他单手撑着脑袋,将先前之事对他们简单一说,然后淡淡道:“看来,皇上命不久矣。”
两名幕僚对视一眼,脸色大变。
“我原以为那部《美人话本》是写给我看的。”王渊之淡冷道,“现在看来,其实是写给万贵妃看的。”
“公子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背地里怂恿万贵妃□□?”幕僚甲皱眉道。
“原来如此,看来之前是我们想错了!”幕僚乙扼腕道,“万贵妃她没疯。她现在上蹦乱跳的给自己造势,不是想要□□,而是不得不□□,否则今上一死,她失了今上保护,必死无疑!”
“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幕僚甲问道,“要不要多派人马,将这幕后主使者给找出来?”
“找出来有什么用?”幕僚乙跟他唱反调,“说不定幕后主使就是万贵妃,那部《美人话本》说不定就是她找人给写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
“如今最要紧的事情不是那几部话本子,而是皇上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帝位由谁来坐……”
眼看着两名幕僚吵的不可开交,状若疯狂,王渊之缓缓低头俯视桌上放着的那部《美人话本》,良久,淡淡冷冷道,“欲使人灭亡,先使其疯狂。”
两名幕僚一起住口,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万贵妃疯了,你们也跟着她一起疯。”王渊之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扫,逼得两人一起低下头去,尔后,他将目光落在《美人话本》上,脸上忽然浮现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引诱敌人发疯,引诱敌人自相残杀……呵呵,原来如此,我知道你是谁了。”
以书为饵惑其狂,就算明知道是陷阱,有又几人能够拒绝权利的诱惑。
至少万贵妃是做不到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会把皇帝将死的讯息宣扬的人尽皆知,她会为了□□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来,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自发去做的,根本没有人在背后指使她,故而顺着她这条线,压根就找不到幕后主使者。
那狡猾的主使者,至始至终都躲在暗处,撒下了些廉价的鱼饵,然后等着吃最肥美的鱼。
风来茶馆,二楼雅间。
“我老婆最近越发让人不得安身!”唐棣坐在窗前,向唐娇大倒苦水,“在我面前,说话不阴不阳,好似我欠了她钱似的,在旁人面前,上蹿下跳,像只猴子似的!我都替她丢脸!她以为她变成猴子,家里人就会对她另眼相待,高看她一筹?错!他们以前当她是个人,现在她这么一搞,大家就当她禽。兽!咳,咳咳!”
可不是么?唐棣对万贵妃可谓恩重如山,她却在背后捅他刀子,知道这事的大臣即便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当她是个刻薄寡恩的禽。兽,甚至禽兽不如。
“来,三爷,快喝口茶!”唐娇连忙给他倒了杯茶,“别气坏了身子!”
茶叶是她从温园带出来的,知道他吃不惯茶楼里的粗茶,所以每次来茶楼的时候,她都会带上一包好茶叶。
唐棣不客气的接过茶吃了,然后砸吧了一下嘴,放下杯子道:“你呢?你跟你家侍卫最近怎么样了?”
两人现在已经渐渐有了些默契,唐棣自称三爷,唐娇还是自称唐娇,两人都没朋友,也都当对方是唯一的朋友,故而每隔三五天,便会在这茶馆里一聚。唐棣每次来都要大骂一通,一会儿骂自家老婆,一会儿骂自家下人,一会儿骂自己,等骂的尽兴了,就会喝上一口茶,然后关心关心唐娇的近况,顺带点拨点拨她,给她指点迷津。
“还不是老样子。”唐娇叹道,“他什么都听我的,但就是不肯跟我在一起。”
“嘿,一个家奴而已,你抬举他,他还抖起来了?”唐棣冷笑道,“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可多咯,我看你还是别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了!”
“你别光顾着说我!”唐娇气不打一处来,“你先换棵树给我瞅瞅!”
唐棣顿时没言语了,他自己还不是一样,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了。
“算了,不提他!”唐棣郁闷的说,“换个话题,你那事进展如何?”
“已有些眉目了。”情场失意,战场得意,一说起这事,唐娇便得意的笑了起来,“最近我亲戚家里乱得很,夫人小妾吵成一团,其中有个特别受宠的妾,一心打算上位,于是特别能搅风搅雨,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哦?这倒是个好机会。”唐棣笑道,“若这妾侍有儿子更好,找人怂恿她,让她生出些废长立幼的心思,他们家还不大乱一场。”
“我记下来了。”唐娇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看着她谛听教诲的模样,唐棣很是喜欢。他们两个算是忘年交,他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她夺取家业,也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看人,如何用人,如何行事,如何成事,以他的身份和教导的内容来说,几乎就是在养储君了。
心里不禁摇摇头,若是唐娇是个男孩子,他就收他当义子了,反正他大限将至,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但有个女儿也不错……唐棣想到这里,便开口问道:“唐娇,你家里除了那个亲戚,还有什么别的亲人么?”
“没有了。”唐娇一时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诚实回道,“我父母早亡,养父母也已经不在了,你问这个作甚?”
“好!”唐棣大喜。
“好个屁!”唐娇听了,忍不住骂道。
“唐娇啊。”唐棣忽然和颜悦色道,“实不相瞒,我有几个儿女,也都死得早……你看咱们两,一个总是丧父,一个总是丧女,多有缘,不如你给我当女儿吧!”
“你少占我便宜,谁要当你女儿啊!”唐娇被他气乐了,“还有啊,你自己说的,咱们两个一个总是丧父,一个总是丧女,这要是凑成一对,岂不是两个人都死得快?”
唐棣被她拿话一堵,顿时又没了言语,一急之下,疯病就犯了。
“我不管!”他眼睛开始泛红,“说!你答不答应!”
唐娇看他满眼血丝,拳头握得嘎吱嘎吱作响的模样,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不答应……”
话音刚落,唐棣就开始拆房子,待茶楼老板带人匆匆跑上来一看,茶壶碎了一地,桌子断了两条腿,墙上的字画都成了碎纸,墙壁上到处都是碗大的坑,整件屋子里唯一完好的东西,就是唐娇了。
唐娇起初也是怕得要命,但后来渐渐发现,他虽然疯,但是出手的时候却绝不会碰伤她,甚至还会偷偷的,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把会碰伤她的杯子茶壶等都扫得远远的……
心中便略有些柔软,知道这人表面上凶神恶煞,实际上比谁都要心软,他若是在乎一个人,那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对方。
“滚出去!”唐棣余怒未消,掏出一枚金锭子丢在茶馆老板脑门上,茶馆老板本来要跟他死磕的,可是看见一锭亮闪闪的金子滚落在地面上,立刻就换了副嘴脸,弯腰从地上捡起金子,点头哈腰的走了,待他走后,唐棣立刻回头指着唐娇,“你也滚出去!”
唐娇走过来,用手帕给他包扎了手指上的伤,然后道:“行行,我走我走,你也早点回去,找个大夫看看伤口。”
唐棣反而更生气了:“你走去哪?”
“我正在挖我亲戚家墙角呢。”唐娇正色道,“最近好不容易挖到一个,我总得过去跟人家见见面吧。”
既然是正事,唐棣便不好拦她,沉默片刻,他说:“带我去,我帮你。”
“那可不行。”唐娇对他有点惺惺相惜的感情,甚至有些类似父女师徒间的孺慕之情,不肯将他牵扯进这种说不定要灭九族的事情中,于是正色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接下来的路,我要自己走,你别扶我,我怕被人扶多了,自己就不会走路了。”
唐棣有些气恼又有些欣慰,仍说:“带我去。”
唐娇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指着他背后,一脸惊讶的喊道:“咦,你是谁?”
趁着唐棣回头的空隙,她犹如脱缰野狗般,一路狂奔逃出了房门。
“唐娇!”唐棣大怒,像头发怒的公牛般追了上去,所过之处,两只脚将地板踩得轰隆隆作响,以至于楼下的人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左右,狐疑道:“地震?”
楼下,一个人影转着手里的白玉烟枪,优哉游哉的走进茶楼。
“帮我挡他一下!”唐娇冲到他面前,然后随手给了他个极其艰难的任务。
“没问题。”温良辰将白玉烟枪放在嘴边,将事情一口应承了下来,然后一脸懒怠的朝楼梯上望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登徒子敢追着咱们家唐美人不放……”
等看清楚那人的脸,温良辰差点一个错手,将白玉烟枪掉到地上。
唐棣冲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会,可惜没找到人,立刻冷哼一声,转头冲了回来,伸手揪住温良辰的领口,恶狠狠的问:“说,刚刚那姑娘往哪边跑了?”
温良辰觉得自己的心肝都在打颤,心想可别是他想象的那样啊……
“皇……三爷不在家里养病,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刚刚那姑娘,是您什么人啊?”
别怪他有此一问,实在是唐棣难得紧张一个人。
他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除了万贵妃,便从未对谁另眼相看过。哪怕是越国进贡过来的那位绝世美人,他也就是多看了几眼,后来万贵妃又哭又闹,实在容不下那位绝世美人,他也就挥挥手,就把美人贬去给万贵妃当侍女,到了后来,这美人就渐渐没了消息……
而现在他明显对唐娇上了心,那副紧张劲可不像装出来的。
这可把温良辰给吓坏了,虽然他一直希望唐棣的眼光能正常一点,早点丢掉万贵妃那张臭抹布,可是……可是也别选唐娇啊!要知道这两人可是叔侄关系啊!
面对唐娇的时候,唐棣还有点好脸色,面对自己的属下,他完全是另外一幅面孔,眼睛里面全是慑人的阴鸷,那种发自内心的残忍能使人见之胆寒。他看着温良辰,冷冷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怎么?你跟她很熟?”
温良辰一时之间难以回答。
因为他不能确定唐棣知道了多少。
唐棣知不知道唐娇的身份,又知不知道天机的存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现在对自己说这句话,试探的成分又有多少?
在弄明白这些事之前,温良辰不会随便说话,怕祸从口出。
但完全不回答又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唐棣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故而温良辰思索片刻,便笑道:“认识的人,正求我办点事。”
唐棣立刻不高兴了,冷哼一声道:“你堂堂如意侯,人家一个小姑娘求你办点事,你挥挥手就能办成,为什么不帮?”
温良辰险些被他气笑了,心道:你知道她求我办什么事吗?
“怎么不说话?”唐棣越看他越不顺眼,声音变得更加冷厉,“我听说你这个如意侯交游甚广,黑白两道,官场朝廷,都有你的朋友,无论谁找你办事,你都能办成……为何唐娇找你办事却办不成,是不是觉得她没钱没势,就算帮了她,也得不到什么回报?”
如此诛心之言,叫温良辰眯起眼睛来,知道自己下面的话若是没接好,就会被他冠以结党营私,居心叵测之名。
“不是我不肯帮。”见唐棣如此看重唐娇,温良辰决定暂时服个软,顺着他的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