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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英说:“她是一个朴实的农村姑娘。”在长征中曾照料过她的毛的警卫员吴吉清说:“她是个勇敢刚毅的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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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金沙江畔
云南府,现名昆明,是个宁静的城市。在这座省城小小的法国区内,离火车站不远的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有一座小楼,那是法国体育俱乐部的所在地。楼前有两个水泥地网球场,来打球的人可以坐在舒适的走廊里,喝一杯佩诺德酒或加苏打的威士忌,等着轮到自己上场。
法国体育俱乐部是当地外国人活动的中心。里面没有酒吧,但是有一位中国服务员,他认识每一个人,不用吩咐、就会端来黑醋粟酒或调好的杜松子酒。这里没有烈性威士忌,只有苏格兰威士忌。可以要葡萄酒,但要葡萄酒的人不多。
外国人一般下午到法国体育俱乐部来,打网球,玩桥牌,打麻将,同时喝点酒,交换一下当天的马路新闻。他们当中的常客你一扳指头就能算出来:法国总领事和他的两位副领事,英国和美国领事以及他们的助手,中国海关署的美国署长,负责邮政的法国人和负责食盐专利的法国人。一九三五年新来了一位日本领中,但他既不懂法文,也不懂英文,所以很少露面。
在这个偏僻的中国西南角还住着——些其他外国人。其中有基督教男青年会的罗杰·阿诺德;脾气古怪的美国博物学家约瑟夫·洛克博士;几个法国商人;四个希腊旅馆老板;几个美国传教士,其中多数人属于规模较小的教会。有一个传教士家庭有十二口人,不得不依靠乞讨为生。
三十年代初,昆明有十万人口。整个城市带有淡档的法国色彩。在一九零零至一九一零年期间修成的窄轨铁路把昆明同北越的河内(当时称东京)和海防连接了起来。市中心有几条林荫道,两旁种着法国梧桐树( 中国人至今仍然把它们叫做法国梧桐 )。火车站周围是法国“区”,有几家希腊人经营的小旅馆,还有几个从河内或西贡来的法国商人或法国——希腊商人开的铺子。当时云南被称为法国在中国的“势力范围”。
一九三五年四月二十九日晚,年轻的英国副领事赛伊·卡尼正同年轻的美国同行约翰‘谢伟思及其夫人卡罗助共进晚餐。两周来,他们不断听到有关共产党的传闻。红军在邻省贵州十分活跃。从贵阳来的旅客带来了打仗的消息。这几天,外国传教土也因害怕“赤匪”迫近,纷纷离开贵州,逃来昆明。
传说要外国人掀出昆明。卡罗琳·谢伟思已经把贵重物件装人一个箱子,其中有从蒙哥马利,沃德商场买来的婴儿衣服(她的第一个孩子将在七月份出生),结婚时买的银器和谢伟思的金表。因为近来谣传减少了一点,所以她装箱还没有完毕。但是四月二十九日那天晚上,卡尼副领事去谢伟思家时一路上频费周折,所有的人力车都被当地军队征用去运输沙袋和弹药。一路上巡逻的士兵多次拦住他,要他别在街上行走。士兵在主要街道和南郊高级住宅区的一个外国人称之为匹克迪利广场的地方用沙袋等筑起街垒。卡尼决定在谢伟思家过夜,免得回家还要穿过这些路障。
深夜二时,有人砰砰地敲谢伟思家院子的门。美国领事阿瑟·林沃尔特派人送来一张便条,报警说城东八英里一个叫大板桥的地方发现三千名共军,后面不远还有七干名共军。法国人准备了一列专车,准备把外国妇女和儿童疏散到东京(河内)。火车定于早晨七时四十四分离开车站。
于是,谢伟恩和卡尼天没亮就在昆明市里奔走,把消息告诉那些传教士和其他为数不多的外国人。一清早,卡罗琳·谢伟思带着她的那只箱子( 从此她再也见不到谢伟思那块金麦了 )和装在藤篮里的两只逼罗猫上了火车。她决心设法把这两只猫送到上海她婆婆那儿去。火车上挤满了人。同车的还有一位孕妇。昆明市所有的外国妇女和儿童都上了车。洛克博士也在车上,他考虑到由于他身体虚弱,他的书籍和文物又是无价之宝,所以决定这次拿着所能带走的东西一起离开昆明。火车在滂沱大雨中扑哧扑哧地向北越的东京开去。
昆明对“赤匪”的恐惧不亚于贵阳,所不同的是昆明的防卫能力更为虚弱。市内只有五百名当地的民团。如果共产党想拿下昆明,他们完全可以不战而胜。
但是共产党并不想占领昆明。他们只想使蒋介石和云南军阀龙云调回更多的军队保卫昆明,如同蒋介石以前抽调滇军去保卫贵阳那样、毛泽东对蒋介石故伎重演,而蒋介石则象巴甫洛夫训练出来习惯于条件反射的狗一样,毛泽东要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蒋介石果然从金沙江附近撤回三个团到昆明,一下于使金沙江变成了几乎是不设防的地带。
许多中国人和外国人的文章里都说蒋介石本人匆匆跑到昆明去了,事实并非如此。他留在贵阳,召集了一次高级军官特别会议,然后才离开贵阳。与许多人的报道相反,蒋介石和他的夫人宋美龄并没有在昆明吓得半死,也没有沿着法国铁路仓皇逃往河内。蒋介石离开贵阳后。去的是成都。
毛为渡过金沙江向北突围,极为小心地做了一切准备。红军大体分三路从贵州向云南挺进,部分原因是蒋介石手下最得力的一员大将薛岳率领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国民党部队在黔西摆下了阻截的阵势。
红军主力,即中央直属队,第一、三、五军团,穿过从南面的南盘江到北面的盘县附近共一百二十英里宽的地带进入云南。
进入云南后,毛运筹帷幄,巧妙地调动部队迷惑国民党,尤其是云南军阀龙云。龙云在昆明胆战心惊地注视着红军的行动。他已经把精锐部队派到贵州去了,无法迅速调回保卫昆明。他急不可待地召来了民团,尽管这些民团根本不是身经百战的红军的对手。
毛把第一、三军团调入云南。从东面直逼昆明,然后又让他们迅速向北穿插。当红军总部向昆明以东六十英里的马龙前进时,空中出现了一中队国民党飞机。这些飞机没有扔炸弹,在东边消失了。红军指挥官开始感到困惑不解,后来才明白,原来国民党没有料到红军正深入云南腹地。不久,周恩来及其警卫看到从昆明方向开来三辆卡车。扬起一片尘土。他们一直开到红军队伍面前。直到周原来命令部队把他们包围起来,他们才惊慌失措,停了下来。车队是云南军阀龙云派往国民党将军薛岳驻地去的。应薛岳的要求,车队给他送去云南地形图。龙云本来想派飞机送,但是驾驶员正好病了,于是他改用卡车送。车里还装了食品——云腿,同美国的史密斯费尔德火腿差不多,被视为中国最好的火腿,此外还有医药用品,都是给薛将军的礼物。现在成了红军的战利品。
毛充分利用了这些地形图,制订了抢渡金沙江的详细计划。正如他的同事所指出的那样,这与毛所爱读的《三国演义》一书的某些战争情节十分相似。英雄人物刘备就是在云南王张松献给他的地图的帮助下才征服云南的。(原文如此——译注)
扼守乌江北岸的第九军团接到新的命令:开到云南的咽喉要道附近坚守阵地,不让国民党军队接近金沙江渡口。同进入云南的大多数红军部队一样,第九军团遇到的困难少得惊人,因为当地人民对他们很热情。九军团先后攻占了好几个县城,先是宣威,然后是昆明以北一百零五英里左右的东川(当年称会泽)。东川离金曲江二十英里。这里的民团同别处的民团一样不愿同红军打仗,但是县长杨茂章坚持要保卫县城。居民纷纷起来反对,他们欢迎红军。他们把杨县长和当地的一个“恶霸”拉到有一万人参加的群众大会上。宣布判处他们死刑,就地枪决。红军把云腿、小麦、大米分给贫苦群众。红军从地主手中缴获了六万银元,还吸收了几百人入伍。第九军团缴获的银元太多,只能蹒跚前进,用很多骡子来驮银元。在同第一军团重新会合后,他们同一军团分享了这笔财富,用来买煤油、电筒、电池、棉布和新的武器。云南省博物馆的徐继涛对我说:“红军这下可发大财了。”
一、三军团的主力向北挺进,而五军团同往常一样担任后卫。毛派了精锐的干部团赶在前面抢占了金沙江往南拐入云南的第一个渡口。
关键任务落到林彪的肩上,他是红军中年轻的雄鹰。在一九三五年那明媚的春天里,云南的田野万紫千红,到处是雪白、桃红和淡紫的罂粟花,在阳光下迎风摇曳。在红军这道星河中,没有比林彪更为灿烂的明星了。
毛交给他的任务是对他的能力的最大考验。这一任务是使龙云、薛岳、蒋介石相信红军的目标是攻克昆明。林彪必须率领部队尽量逼近昆明,仿佛真的要拿下昆明。调给林彪的是整整一个师的第一流部队共六个团,据估计近一万人。
林彪从贵州的兴义进入云南,稍稍南进后,即从东南方向插向昆明,四月二十九日到达昆明以东八英里处的大板桥。在早晨明亮的阳光下,林彪部队的侦察兵从山上可以看到昆明。昆明城内一片惊慌,外国人的女眷仓促逃往北越的东京。林彪在大板桥一带停住脚,以使昆明更加惊恐,同时也让急行军后的部队稍事休息。与此同时,毛的精锐部队干部团已于同一天到达金沙江边,他们派一个特遣组到江对岸寻找适合的登陆点。就在四月二十九日那一天,毛完成了渡江计划的部署。第一军团在最南的渡口龙街渡江,第三军团在东北方下游三十至四十英里处的洪门渡江;然后干部团在皎平渡渡江,他们已在渡口附近进行侦察。五月三日,干部团拿下了皎平渡。同一天,林彪收到毛发来的一封电报,命令他立即停止对昆明的佯攻,尽快回师金沙江。并说,如果五月七日前还到达不了,最高指挥部便无法保证仍能守住渡口。
林彪的部队按照命令,以空前的速度行军,同时仍装着要进攻昆明。他们先绕到城北,然后向西,占领了昆明西北二十英里的富民。昆明城内的惊慌情绪依然有增无减。龙云不断调部队增援昆明。国民党嫡系部队也向南直奔昆明,而不是向西朝金沙江前进。
当时没有公路,没有今天这种两旁种着按树(最初是英国人从澳大利亚引进的)的柏油路。山坡上的桉树还没有成林。当战士们翻山进入云贵高原时,看到漫山遍野全是异常红艳的罂粟花,如今这里到了春季则是小麦一片金黄。做鸦片用的罂粟是云南的财源,红军没收了大量鸦片。在农村,鸦片同粮食一样重要。红军把鸦片当钱花,用它换给养,或者干脆分给农民,心想反正这也是农民流血流汗种出来的。解放初期,人民共和国继续遇到了这个可怕的鸦片问题。于是禁止种罂粟,还尽一切努力医治吸鸦片者。虽然进行了说服、教育、治疗和惩罚,但还是不能在一夜之间解决这个问题。国民党残部造成的土匪问题也不能一下子解决,他们躲在深山里,靠做鸦片生意为生,一直呆到五十年代初。
林彪把追兵远远地甩在后面,向北前进,五月三日晚到达元谋,金沙江已近在咫尺。他的部队从大板桥出发后四十八小时内走了一百英里。林彪的部队行军速度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