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雪下得正大,连守卫的士兵都懒怠了,缩在帐篷里不出来,外面茫茫的雪地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我们两个人在雪地里走着。子衿领着我走到另一间运货的马车里,上了马车,掀帘子进去,便有一个人很快地站起来:“好了?”听声音,果然是仁轩!
子衿点点头,我果然看见了阔别数月的仁轩,很有些激动,心下又是感激:“师哥!”
仁轩笑了笑,他已经卸了面具,这会子打扮成一个士兵模样,道:“快坐下,我去驾车,咱们赶快离了这地方。”
子衿走到里头,突然从中抱出来一个孩子:“长安,你看!”
“霁儿?!”我见了那孩子,喜道,“你们……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子衿笑了笑,道:“你忘了我是山贼大王了?这点子小事可还难不倒我!”她见我脸上仍有疑问,于是一笑,道:“先不说这个,如今大人孩子都找到了,咱们要快些走!”
我点点头,仁轩和子衿先出去了,外面雪下着,北风呼呼吹过。我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只感觉这一切好像梦一般,不似真实的。就在刚才,我还在那欢饮达旦的帐篷里,跟一群醉汉喝酒。可是如今,却已经在出逃的马车里,准备逃生了?
我不知道他们怎样骗过那营房,要出这大营。内心中有一个设想悄悄酝酿着,但是我怎么敢去猜想?只得抱着霁儿,心下惴惴,坐在那里。马车很快动了起来,外面听到马声嘶鸣,和着风雪,还有仁轩的挥鞭声音。
我们一路畅通,到了营门口,风雪声太大,我听不清外面说什么,于是走到门口,听到仁轩回答那守门的人道:“……往凌阳城拉粮草的,还有柴火美酒。”
“可有令牌?”
仁轩掏出了令牌:“大哥请看……这是将军的令牌。没有问题,今日将军刚嘱咐过了的。”
我听了一会儿,那马车就又开动了,士兵果然见了令牌,在这大雪天,也不愿多计较,让我们过去了。
一会儿,子衿走进来,见我有些怔忡,却不说话。当下自己也坐下来,默默地无语。
我忽然道:“你们……你们如何得了李承汜的令牌?”
子衿看我一眼,沉默了一下,笑了笑,道:“自然是偷来的……难不成他还能拱手送给我?”
我望着她,一字一字道:“你如何偷得?”说着,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道:“李承汜的令牌随身带着,等闲人近身不得,你武功不如他,如何偷得?”
子衿果然面色变了,转头看着那外面的风雪,又抚弄了一下霁儿的小脸。霁儿正睡得熟。
“长安,你长大了。”她忽然苦笑道。“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的小姑娘了。”
我低声道:“我早就不是那个长安了。从我们晋国灭亡的那一刻开始。”
我们都沉默了一下,也不知好久,等到我心中觉得已经准备好,我才敢问这一切。于是艰难地开口,道:“他……他是如何帮的你们?”
“……仁轩从那日跟着南诏太子夜探军营,受了伤,还没有痊愈,后来我找到他的。段容谦是太子,而且那一次之后,他的伤比仁轩还要严重,南诏大臣不可能让他再次犯险,只能靠仁轩和我,他来接应。我们好几日前,借着雪地上的车辙痕迹寻到了你们的车队,找到了我师哥……他说……他说答应帮我们,只要能带你走。”
她顿一顿,看我一眼,继续道:“师哥说,这事情,只能智取,不能硬来。所以他盘算了一番,那……那令牌自然是师哥给的……他给了我们人皮面具,据说,那是他从前一个易容高手留下来的……我们戴了这面具,我就伪装成你的侍女,仁轩则装成一个酒贩子,来卖酒……师哥那晚上喝了一夜的酒,然后我们商定了所有的计策……只有这样,才能瞒过他叔父那个老狐狸,而师哥只装成是被我们迷昏的,他自己其实并没有事……”
“你……你是说……方才……方才他一直在装模作样?他……他醉成那个样子,都是在……在掩人耳目?”我声音颤抖着,心中如翻江倒海。
子衿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愣愣地看着那车门口,帘子的缝隙里,透出一丝日光,雪花还在往里钻。
“原来……原来刚才……他一直都醒着……”我苦笑着,喃喃自语。
他听着我跟子衿的话,听着我们换衣服,商量着一切。他躺在那里,任我给他盖好了被子。
我却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我想起了陷落以来,从见到他开始的一幕幕。
被李存勖虐待,是他帮我松了绑,送到他自己的营帐里,好好照顾;我不吃饭,是他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劝我吃饭,还总是我爱吃的;我生了病,是他急得团团转,整日一得了闲,就跟在我的房间里,看我吃药如何……我高兴些,他便高兴些;我若是不好受,他也难受……
他竟然从头到尾一直在照顾我,而我却不知道。或者我虽然心中有这么个想法,但是从来不曾奢望过。
可是如今,他居然是真的。
我想着,眼泪流了下来。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不懂他。从来都是这样。
他做什么,从来都不说;我跟他说话,只有少不了的争吵。
他拿自己最粗暴的一面让你看到,但是却把自己的温柔都藏在暗处,送给你时,你完全都发现不了。可是等你发现了的时候,什么都太迟了。
而我却在离了他之后,才终于知道这一切。此时,我们竟已经是不能再见了。
我想起李承汜,在刚才的欢宴上,他手舞足蹈,那样开心,可是心中却在为怎么将我弄走而思量,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到了他醉了,嘴里不停地重复那一句话:“长安……长安……我带你走……我们回家。”
他的确要我走,他要我回家去了。
可是我走了,他却还留在原地。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既然灭了我的国,又为什么要救我这个人。既然充满了恨,为什么不能一直恨下去。为什么在我那颗心已经完全烧成灰烬之后,却又告诉我这么一个事实,给我这么一个被灰烬覆盖的秘密。
我眼泪流着,子衿在旁边,慌张地握着我的手,说:“长安,你不要这样,我师哥……我师哥如此一番苦心,咱们更要好好珍惜才是!……咱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再回去找他啊!”
我转头看着她。
是的,他这么做,就是要我走。
那我走就是了。
虽然我知道了他,可是我还是要走了。我还是要把那个人那些事,全部抛却了。
一了百了,多么清静。从今以往,各自安好。
我擦了擦泪,道:“是的。他这样子对我,我不能做傻事。我要走,远远地走,离他越远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自己体会,我不多说话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插翅难逃
仁轩驾着马车行了一阵,风雪渐渐小了起来,索性无人发现,也并没有追兵追上来。各自都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原来子衿是后来找仁轩的,又恰好仁轩受了伤,所以就留下来照顾他。看样子,这两个人已经情意互生了。
不多时,马车便驶上了冰湖。这冰湖乃是一处谷地,因为凌河汇入,河水汇集而成。南方另有一个出口,河水便从那里进来。此时正值冀州天寒地冻,湖面早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马车进了冰湖,便可以直接从湖上过去。我想起了日间,李承汜领着我到了半山去看梅花的时候,指着那冰湖时还说,从冰湖上过去,就直接到了冀州的西边,从那里一路南下,可以直到蜀州一线。原来他那时候,已经在对我有所暗示。
可是我那时候只以为他在说这山川形势,哪里会想到这些。
此时仁轩就是如此,按照李承汜所说的线路走。段容谦在冰湖的另一边早已经接应好,因为段容谦碍于身份,人马众多,若是大举来了此地,只怕会打草惊蛇。而且,听闻他上一次也受了伤。
马车在冰湖上走着,车轮不时打滑,行得甚是不稳当。我跟子衿都累了半天,此时心下不是滋味,各自沉默着,倚着车壁假寐。
忽然,车子颤了一下,将我们两个都惊醒了。于是连忙跑到窗边,掀开帘子一看,只见茫茫的夜色之中,月光之下,远远地一纵人马奔了过来,正往这里放箭。
子衿连声叫苦,如今在这冰湖上,本来就行路不方便,这一干人却是如何得知,来追捕我们的?可如何能逃脱呢!
后面的人已经越追越近,仁轩催马快奔,可是载着马车,怎能跑得快?
只听后面的人高声叫喊道:“前面的人听着!交出晋国公主,可以放你们走!”
我们都跑到门口,跟仁轩商量着。子衿急道:“如之奈何?那人是甩不掉了!”
仁轩沉声道:“甩不掉……甩不掉只有硬拼了!”
子衿急了,拉着他的胳膊,道:“你是疯了么?咱们只有三个人加一个小孩子,长安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只有我们俩,你……你还受了伤,却如何能硬拼得!”
仁轩只是低着头,咬牙道:“拼不得……拼不得也得拼!”他抬头看看子衿和我:“我今日舍了这条命,说什么也得将你们二人渡过这冰湖去!”
子衿见他如此说,眼圈已经红了,哽咽道:“死呆子!说什么丧气话!你……咱们先前怎生说的来着?你……你若是敢舍我一个……我也不要活了!”
仁轩看着她,那眼神中也满是不舍和难过,又看看我,扭过头去,硬声道:“不要多话了!就是如此办了!你骑着这马,与长安一同过冰湖去——你们二人方便,我在后面拖住他们……”
子衿看了看我,心下颇为为难。但是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见了他二人这样,心下已经明了八九分,当下说:“师哥,子衿,你们听我一言。我们三个干脆就舍了这马车,单靠这一匹马,能跑得过就跑,跑不过……”我顿一顿,继续道:“跑不过,你们就带着霁儿走!我自行留下来……”
我还没说完,仁轩先道:“不可!”他十分坚决地看着我,一字字道:“长安,我绝不会舍你而去!我既然来救你,就一定要让你平安回去,就算是……”
“可是你舍得让子衿伤心么?”我气道。
仁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子衿,后者已经泪流满面,不知如何是好。仁轩一时之间心下也迷茫不已,两厢为难了。
正在商议未定,身后那群人已经又追得近了。只觉得陡然间,车身晃了三晃,只听喀剌剌一声响,一股断裂的声音从车下传过来,我们三人都变了脸色。只觉得车身直直地就要往下坠。
“不好!”仁轩惊呼一声,低头看时,原来由于后面追兵迫近,如今到了湖心,冰面渐渐变薄,已然撑不住这重量,冰面居然开裂,车身缓缓下沉了去。
车身下沉得很快,仁轩一急,赶忙大喊道:“快!跳到马上去!”
我将孩子往他怀中一送,道:“快!你带着霁儿先上马!我们随后到!”
仁轩也顾不得许多,抱了孩子就先跳到马上。此时车身急速下坠着,冰冷的湖水已经漫了上来。忽听得车旁边几声兵革相撞之声,却原来那追兵赶早不赶巧,偏偏在这时候追了上来,已然到了车旁边,伸出刀剑来就往车内乱刺,竟是连这破冰之险都顾不得了。
车身猛烈摇晃起来,马儿在前面吃痛,中了一箭,又拖着这被陷进冰湖的马车,已经跑不动。忽然不知从哪里又是一箭,竟然将那马与车相连之处射开,马顿时脱了马车,奔将开去,声声嘶鸣。
仁轩抱着霁儿,回头大声喊:“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