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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诚两只小眼转了转,小嘴一撅,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诚诚……甘愿受罚,只是……”
“只是什么?”
诚诚眨眨眼:“娘啊,您要一碗水端平啊,我还有从犯的……”
我眼瞪得老大:这小家伙才四岁,怎的就能说出‘一碗水端平’这样的话来?现在的小孩子真真是越来越管不得了!
“你……你说从犯?谁和你一起犯了?”
小诚眼耷拉下来,委屈地道:“当然……当然是霁儿哥哥!你别看他每日都在娘和太爷爷面前装得那么好,其实背地里可坏呢,老是唆使我……”
我气结,这小家伙居然还会栽赃嫁祸。我把手往腰里一掐,点了一下小诚的小脑袋,指着脚边的洗衣盆:“好啊,那个从犯我回玉清宫再说,现在你先在这儿,给我把这件小裤衩给洗喽!”
小诚瞥了瞥地上的盆盆,把一食指放进嘴里抿着,又是泫然欲泣:“那……那上面有尿尿……”
我挑挑眉:“哦?是哪个小笨蛋尿的啊?”
小诚看我一眼,见我脸上丝毫没有退让的神色,心道:今日这苦情计竟是做不成了!当下只得作无奈状,还学着大人,微微叹口气,边转身,边小声嘟囔着,往那洗衣服的木盆走去。
“哎哎,木杵还没拿呢!”我伸过木杵去给他。
小诚又回头看我一眼,脸上却多了悲愤,一只小嘴向上撅起来,成了个可爱的小饺子。拿过那几乎有他一半高的木杵,跌跌撞撞往溪边走去,自己依旧嘟囔着。幸好我这五年学武有成,耳力强了,分明听得他在小声嘀咕:“又不是我想要尿的……”
我心里觉得好笑,但依旧板着脸,背着手走过去,看着他,小家伙连木杵都拿不起来。
可是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有了他爹的倔脾气。只是拿着木杵,一下一下地捣着,有模有样,却是像在打地桩一般,煞是滑稽。
高处的飞云瀑犹如从头顶倒挂下来一般,直直泻下来,雪白的水花聚在水潭里,水声隆隆作响。激流的溪水慌张地流过来,见了这小弟子悲愤的模样,好像也被吓住了似的,着急地就要离岸而去。我在旁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反正水声大,这小家伙也听不到,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
远处,果林的另一面,一个声音高声叫了起来:“长安!长——安——!”
我一听,立即头就有些疼。
“哎——”我大声应道,满心不情愿。
卓拉师姐运起轻功,几个来回,就越过曲曲折折的山溪,到了我的萝卜田里来。
“哟,几天不见,怎的长了这么多了?”她还没有飞到我这儿,就先看到我种的那些白菜,吃了一惊。
我赶紧喊道:“你可别想拔我这儿的菜啊!上次都让你弄走了,我都没得吃!害得师父骂我一通!”
“真是让我好找——你怎的整天在这儿忙活这些玩意?”卓拉师姐终于落到我面前,指着那菜地,鄙夷地道。
“怎么样?反正我玄清剑法都已经练过了第三层了,师父说了,放我半年的假,我正好乐得清闲!”
师姐抱起胳膊,颇不以为然地道:“我说小师妹啊,你也太容易知足了吧?怎的才到第四层,就完了呢?你师姐我可是到了第八层了……”
“得得得,可别显摆了,”我连连摆手道,心想师姐的老毛病又来了,“知道您天资聪颖,我笨得紧!我呀,还是跟我的萝卜白菜柿子来得亲热!……”
师姐连声啧啧嘴,更加鄙夷。一转头,看见小诚在那儿,居然在洗衣服,忍不住指着道:“那小家伙又在干嘛呢?”
我乐了,将方才的惩罚妙计说与她听。卓拉师姐哈哈大笑。
“我说你啊,怎的还是不改你这脾气!人家小小年纪,五岁都不到呢,你居然让人家洗衣服!亏你还是他干娘呢!唉啊!”
我摇摇头:“养不教,父之过。我师哥他老是对这孩子不上心,什么事都由着他,那可不行!”
“哼,仁轩要是知道你如此虐待他的宝贝儿子,还不得……”
“怎么样?”我看着卓拉师姐,继续问道。
师姐果然答不下去了,一转话头,道:“那子衿也不会放过你,必然会逼着你去跟着她练轻功,把笔架峰、千丈崖的三千多级台阶从上到下走一遍,还要采一枚山顶上的松子,哈哈!”
我撇撇嘴:“子衿这个当娘的,跟我师哥也差不多,我们早都商量好,一致对外了……”
原来小诚,便是仁轩跟子衿的孩子,今年刚四岁。我到了青城山那一年,子衿也跟着去了,后来他们两个便成亲了,一年之后有了小诚。霁儿则留在青城山上,由师父他老人家教授学问,不传武功。我成了青城山的小师妹,拜在天玑道人门下,五年来从未下过山。在山上过得也快活。
我道:“师姐,你还没说,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师姐终于狡黠一笑,拍了一下手:“嘿嘿,看我,光顾着闲扯,竟忘了正事!——有人来找你啦!”
“有人?谁?”
师姐看进我眼里,笑道:“还能有谁,还不是你朝思暮想的人,你猜猜?”
我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就看向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两个手环。
难道是他?
不,绝对不可能。我刚这么一想,心里很快就否定掉了这个念想。
我又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你是说从南边来的么?”
师姐点头笑道:“对啦!就是你那段大哥,快快!随我去!——把那小家伙也抱上,回头让他爹爹打屁股去。”师姐转身欲飞,指着小诚说道。
我于是端上洗衣盆,抱着小诚,就施展轻功跟师姐一起上了山。
上清宫在青城山玉清、玄清宫的中间,宫下有一桥飞架,桥下玉瀑泻出,滔滔不绝,半个宫阁都被隐没在水雾里。两旁山势奇险,青翠葱茏,云雾缭绕。
我们施展轻功,不多时便已沿着那石阶上到上清宫的宫门口。这五年我随着子衿刻苦练习轻功,已经小有所成。是以上这绝高之顶,已经能面不红气不喘。
我们进去了,早有一个少女,欣喜地扑上来,叫道:“长安姐姐,可想死我啦!”
我从她怀里挣脱开,一看,灵秀的一双眼睛,明眸善睐,已经长成十□□岁模样,正是南诏国的玉渊公主,如今的南诏长公主段灵儿。
我喜道:“灵儿!你怎的也来啦!”
灵儿笑了笑,道:“对啦,我跟我皇帝哥哥一起来看你啊!咱们好多年不见了吧!”
我点头:“有六七年了,你越长越漂亮……”
只听一个温润的声音笑道:“灵儿,你怎的还是如此没大没小?”
说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便走过来,站在我身前。
我笑了:“段……大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了。”
段容谦一笑:“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是怎么叫。”
我愣了:“这怎么行呢?你……”
仁轩在旁边笑道:“段公子……段公子如今已然退位让贤,将皇位让给自己的胞弟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胞弟?就是那个曾经来金陵混到使节团里的小男孩吗?
段容谦五年前和我在青城山分别,自己回了南诏。不久南诏皇帝便驾崩,段容谦理所应当地继承了皇位。可是这五年来,我都在山上,外界的事情,只大略地知道一点,还是别人说来的。所以,居然连段容谦退位这事情,我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想当皇帝了?”我望着段容谦,不解地道。
谁知他却轻易一笑:“不想当了,厌了,就不当了呗!”说着,他又长吟道:“几曾着眼看侯王?且插梅花醉洛阳!我段容谦生就的脾性就不是一个当皇帝的人,那些公文政事我看得头疼,哪里有这好山好水让人心中痛快?”
我看着他,仿佛那个洒脱不羁、笑傲荣辱的段容谦又回到我眼前。
也许他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不过我没有注意而已。
段容谦说着,又把小诚抱起来,玩笑了一回,可是这小家伙始终板着脸,谁也不理。仁轩见了奇怪,便问我。我哼了一声,将经过说了一遍。
仁轩果然也拉下脸来,对着他儿子,喝道:“快跟你干娘赔不是!还好意思摆臭脸!”
小诚顿时气结又无奈,悄悄望了我一眼,那边仁轩脸色更加难看,瞪着自己的儿子,不说话。
眼看着一场暴风骤雨又即将到来,幸好我提前嗅到了风雨的气息,于是赶忙哈哈一笑,说几句好话应付了过去。
仁轩虽然放过了自己的儿子,但还是瞪了这小家伙一眼。小诚平日里最跟他爹爹近,可是仁轩若生气起来,他也是最怕的。子衿平日里只是骂他,也不知打了多少回,可是小诚却丝毫都不怕,仍是笑嘻嘻地无所顾忌。
段容谦又跟我们坐下来,大家说了好一会话。原来段容谦早已经见过师父,这是刚从玄清宫上下来,然后怎么找我都找不见,却没想到我竟在飞云瀑下面的菜园子里。
“你如今怎的种起菜来啦?”段容谦饶有兴致地问。
“闲的无事嘛,反正那些地荒着也怪可惜的。”
段容谦摇摇头:“长安,我看你这五年变了很多。”
“是吗?比以前漂亮了么?”
他想一想,看看我的脸,若有所思:“恩……人瘦了,长高了——头发也长得长了……”
我一笑:“废话!”
我们说笑了一回,子衿便从山下回来了。她今日说是去山下领前几日送去的染布,做来新衣服给仁轩和儿子穿的。
几个人相携着,一道从上清宫里出来,小诚一路蹦蹦跳跳着,缠着仁轩却要让他带他去找霁儿。
霁儿这会儿还在玉清宫,由师父他老人家亲自授课。霁儿虽然才刚五岁,可是已经会背三字经千字文和论语孟子,可谓是早慧。比我那时候可强太多了。想想我五岁的时候,连字都认不全呢,就只会爬树摘花。真是没法比。
“别闹!爹爹还要陪你段叔叔,你自己好好玩去!”仁轩皱了皱眉头,拉着他儿子的手道,实在被他儿子缠得没有办法。
“啊啊啊,我不,我就让你跟我去,坐高高!坐高高!”小诚死活不听,一边跳着,一边嘴里嚷着。早已忘记了方才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仁轩颇为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段容谦跟灵儿,脸上为难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忍着不笑,段容谦却早已经笑了起来:“行了啊!仁轩,你这个儿子可真是个小拖油瓶,你还不快去陪他!那叫什么‘高高’?”
仁轩只得对我们笑了笑,然后告了个“失陪”,嘱咐我好生相照,然后自己却蹲下身,一把将小诚举到肩头,小诚哈哈笑着,一屁股坐在他爹爹的肩膀上,唱着叫着就走了。
“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坐高高’啊……”灵儿远远望着这一对父子远去,心中着实无语又好笑地叹道。
我忍住笑,点头解释道:“恩。此乃仁轩新近发明的戏子游戏,父子二人甚为愉悦此道。”
段容谦看着仁轩穿花拂柳地沿着山路下去了,却摇摇头,道:“真羡慕仁轩啊!这才叫日子!”
“哎呀,段公子,还不快快随我来?老是羡慕人家做什么呢?我那里还有更好的!”我催促道。
于是我便领着段容谦和灵儿从上清宫里下来,回到我的紫阳洞。
隔着一座木桥,山的另一头就是仁轩和子衿住的白鹿洞。子衿先自回家去了,走时还嘱咐我们中午过去白鹿洞用饭,然后自己就先去忙活了。
段容谦走到我房里,四下里看了看。陈设也很是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就是墙上几把剑,窗口几盆花,门外挂着几串辣椒,门口还有一处地方被我辟出来又弄成了一个小菜园。
窗子倒是很大,推开窗,就是一棵木棉花。花枝从窗顶端探下来,此时正开着红艳艳的花朵,艳丽如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