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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洪大娘骂了一声:“呸!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么回事!你那金大哥不是早就说要走么?怎的竟然拖到现在?这几天人越发多了,雪又下得大,怎的却突然又要走了?”
小武摇摇头,原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承汜他们突然要走。
我心中默然,心想他们不是早就说要走么。原来这么快就真的走了。
我想起前几天李承汜发了疯一样的找我,那几日忐忑不已,老是躲着他,如今好了,他们终于要走了。
那个人,终于不会再一直来了。
可是为什么,却老是高兴不起来。
我吃过了饭,眼看着雪却越下越大。门外大雪纷飞,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许多人甚至都打上了伞,从门外匆匆走过,缩在自己厚厚的棉衣里。
小武却等不及了,匆匆吃了几口,这就要出去。洪大娘还喊他多吃一点,他却说“金大哥这就要走了,我去送送!”
他说着,将一块馒头塞在口中,穿上棉袍就急匆匆出去了,带起来一阵风,吹着雪花直飘进这屋里。
我在鱼铺里避了会儿雪,可是眼看着却越下越大。于是便起身说要走,跟洪大娘他们匆匆告了个别,自己就出门去了。
外面的雪果然很大,我自己一个人在几乎没几个人的大街上走了一会儿,总之是不想回客栈。雪已经扑了一整条街道,地上全是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上去,软极了。我脚一踢一踢地,漫无目的地在雪地里走。
不知不觉,出了西市,到了朱雀大街上,又走了一阵子,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往城门的方向去。我心里一惊:我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想去看看他?
当下心中踌躇了一会儿,正在慢慢地走,一转眼,却看见路边的沿街小铺子里,有一个糖人铺子,那是个在屋里的店面,所以还开着生意。此刻在下雪天,也不是很多人。不过正有一个小孩站在那里,打着把伞,正翘着脚尖买糖人。
我心下一动,踱过去也想要买,可是等我走到那里,却发现这小孩居然是小武。小武见了我,自然也很吃惊:“常大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笑了笑,胡乱答了几句。小武人小,没多心,只是点点头,然后道:“我是来帮金大哥买糖人来着,他最爱这个了!一定要我临走的时候帮他多买一点……”
我沉默了一刻,笑道:“是啊,原来他爱这个……”
小武买好了糖人,便跟我告了个辞,就要往城门那里去,临走还要问我去不去。我当然不会去,胡乱编了个借口,就推辞掉了。
小孩儿又打着伞,一个人慢慢走远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出去好远,这才不自觉地跟上去。
城门那里,不远处果然有几个人等着。我远远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出那正是李承汜一家四口。原来都已经整装待发,准备上马。小武走过去了,我见到李承汜对他笑了笑,然后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可是根本听不到。李承汜脸上只是笑着,默默不说话,却往我这边望了望,我赶紧躲了回去,生怕给他看见。
等我再从树后面探出身子时,李承汜他们已经出了城门去了。小武一个人,四处转了转,从那边拐了个弯,也消失不见了。
终于都走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着这茫茫的大雪。无休无止。
我没有带伞,走在雪里,脚下的雪软软的,好像要将我整个人陷进去。
远处李承汜他们终于再也看不到了,我嘴上露出苦笑:终于走了。
什么都结束了吧?
我这样想着,脚步越发虚浮不稳,恍恍惚惚,一种孤独和失落,伴着这鹅毛大雪下将起来,将我的世界层层包裹。
感觉有些冷,我于是便将手缩回到袖子里。这一缩,我才陡然发觉手腕上一空:我的手环呢?
手环不见了!
我心里吃了一惊:今天早上我过来的时候它明明还带在我手上的!我从鱼铺里出来的时候还特意把它塞回到袖子里去了!
一定是刚才走路的时候弄丢的。
我于是赶紧掉转头来,一个人,低头在雪地里四处瞟着,要把那小小的手环在这雪白的大地上找出来。
可是哪里容易?
雪地里一眼望过去,全都是方才我走过的脚印,还有其他人的脚印,稀稀疏疏的。就好像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小水坑,已经干涸,留在河床上。还在随着大雪渐渐被覆盖住行迹。
那手环那么小,那么脆,都已经戴了七年了,怎么突然就掉了呢?
难道他一走,再也见不到,就要把留给我的什么东西都带走么?
我这样想着,眼圈一红,更加发了疯似的找起来,大街上不时地过来一个两个人,从我身边经过时,见我没头没脑地四处往地上瞟,还奇怪地看我一眼。
那小手环,就算掉在这雪地里,没准也是没进了雪中,看不到了。雪下得多大啊!
我正找着,心中发慌,只觉得头上铺天盖地不停有雪花打将下来,落在我的头上,脖子上,肩头。尤其进到脖子里,化作水,凉丝丝的。
忽然,头顶的雪不再飘了,我正低头蹲在地上仔细看着,一时之间没有发觉。等到发觉不对的时候,身后那人已经站了好长时间了。
可是他都不说话。
我终于不再找了,意识到身后的人可能是谁之后,半支起身子,瞪大了眼睛,手中攥起一团雪,将它攥化了。
我听到李承汜的声音终于从身后响起来:“这么大的雪,你一个人,为什么不拿伞的?”
怎么会……又是他?
不是走了么?怎么我还能遇到他?
我难以置信,还是蹲在地上,诧异地说不上话来。
李承汜终于忍不住笑了,道:“你还要这样蹲在地上多久?”
他说着,伞仍然在我头顶上,自己却绕到我身前,居高临下看着我,笑着。
“啊?”我傻傻地道。他问的跟我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承汜忽然也蹲下来,脸贴近我,手中擎着伞,好像将我们俩完全罩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
只听他又低声在我脸庞道:“这么大的雪,你一个人在这儿找什么?为什么不拿伞的?”
我晃过神来,哪里习惯他离我这样近,赶紧想要撤出来,一起身,却因为蹲得久了,腿上发麻,已经站不稳,险些就要向后倒去。
“哎!”李承汜低声喊了一声,赶紧扯住我,我就往他怀里撞去,一下子就扑到他胸膛上。
我脸一红,听到李承汜居然又低声坏笑了一下,于是赶紧推开他,站起来道:“你……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在这儿?”
李承汜也站起来,将伞给我打着,却摇头,无奈地道:“你在跟着我?”
我不敢跟他直视,转头大笑道:“当真好笑!我为何要跟着你?”
“你不跟着我,怎的知道我今日要走?”
我想了想,解释道:“那是小武说的……”
“哦?小武说的,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出来散散步……”
“散步?这么大的雪你竟然还有闲心出来散步?且居然能从西市散步到城门,姑娘,你可真有兴致……”
我被他堵得满脸通红,李承汜就是这样子,我总是说不过他,七年前是这样,如今他什么都忘了,却还是这样,我仍然在他面前无可遁形。
“你管我!我就爱这样子!下雪天散步,姑奶奶心情好!”
李承汜这下子终于不再说话了,只是深深望着我,忽然低声道:“我……我确实是要走的。可是我出去了,远远看见这边有一个人……我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是你,所以我就又来了……老天,我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低着头,忽然大笑:“大哥,你想多了!我真的是到这里来散步来了,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不信,我这就要走了……”
说着,我起脚就走,李承汜在我身后犹豫了一下,自己竟然真的打着伞,随我上来。
我越走越快,只想要把他甩开,谁知他却走得比我更快。
我气急:“你跟着我干嘛?”
他将身子偏过来,问我:“你是不是偷偷来找我?”
“不是!”
“你在撒谎,我知道你就是的。”
“莫名其妙!”
“其实我很高兴……”
“你还不快走!人家都在那儿等着你呢!快走啊!”我急红了眼,跺了跺脚,指着远处的城门外,大声道。地上便多出了几个大的雪坑。
李承汜打着伞,皱一皱眉,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一大步迈到我身前来了,挡在那里。
“你干嘛?”我看着他那高大的身形,问道。
他呼吸都忽然加快了似的,望着我,脸上微微红了,低了一回头,终于忍不住道:“那天……那天你为什么不去?”
我看着他的表情,自己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淡地道:“我为什么要去?”
“长安,你看着我,”他呼吸更加急促了,着急地道。
我只感觉自己那颗心都被他这一声“长安”给唤得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强行平定了一下,我抬眼望着他,仍旧淡淡地道:“干什么?”
“你……你为什么老是要这样子?为什么要躲着我?我从那日之后就找你,我那天找到你的客栈,可是你不在;第二天白天我一大早又去,你还是不在;下午我去的时候,老板却说你退房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了……为什么?是我……是我有什么不好么?你怎的老是拒绝我?”
他这样问着,我却只是沉默。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雪。听着风声从耳畔划过,雪花从伞的边缘丝丝飘落。
我忽然抬脚,从他身边侧面走出去,走出了雨伞的覆盖,我走在雪中。
李承汜这次没有跟上来。
我听到他忽然嘶哑着嗓音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我听了,还是不说话,眼圈却悄悄红了,赶紧想办法擦了擦。
又走了几步,却一眼瞥到了那手环,正静静地躺在雪地里,两个连成一个,栓做一处。
我赶紧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拾了起来。
李承汜却走上来,静静地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送你这个手环的那个?”
我不答,只是将手环放在手中,看着。
这么多年,它已经老了,我也老了。当初编他们的那两个人,也恐怕早就回不去了。
“我看你方才一直在找这手环,我想送他给你,让你如此在意的那个人,一定是你心里喜欢的人吧?我猜的对么?”
我点点头:“不错。”
“是不是他跟你说了那个数星星的故事?”
“不错。”
李承汜又沉默了半晌,忽然苦涩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了。原来……你去燕京,是要去找他的吧。”
我这次没有回答。
他等了我好久,我都没有回答。
李承汜终于说:“我把伞给你留下。以后下雪,不要不拿伞,雪太大,淋多了会得病。”他说着,声音低低的,但却听不出喜怒。
他将伞放在我身边,我瞥到那红色的一角,上面写着几行小字:“雨打梨花深闭门。”
李承汜将伞放到我身边,说了句:“再见。”
我背对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怕我一出口,就是要喊他回来。
可是我这样不说话,他也还是走了。走远了。
然后,然后我就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他终于是走了。
我把伞拿过来,自己擎着,抬头看了看伞上的花纹,好像看到了一个苍白的世界,一个无力的道别。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烟雨楼
长安的上元节来了。
这一天,几乎从白天开始,家家户户便都忙活开来,糊好了灯笼,张挂在门前,只等着晚上入了夜,上灯好来看。
西市上的悦来客栈里,此时一对夫妻,携了自己的小儿小女正要准备出门。夫妻俩早上刚刚因为一件小事吵了嘴,这时候正各自不对盘,彼此生着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