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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子吟瞧着她,淡淡笑道:“的确是比从前周全多了。如此,朕也好放心将这戎夷交予你。”
他算是终于松了口,檀婳心中一松,肩上的担子却愈发沉了起来。戎夷之行,她是非去不可的。萧子吟有他自己的打算,若是当真到了戎夷,哪里还会将她生母的骨灰放在心上?那她便是大大的不孝了,至于镇南王那边,更是无法交代,莫说是好容易换来的兵权,只怕是往后还会与他为敌。可她却偏偏不想将这些话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私心里还是想着,他要操心的已经够多了,既然这件事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举手之劳,且也对自己有所益处,便全当帮他一把就是了。
檀婳打了个呵欠,尽力睁了睁眼睛,自顾自地往床榻上一躺,身子有些乏力。萧子吟见她的模样,像是全然卸下了警惕的心思,便失笑道:“你也好些天没好好歇息了,先睡吧。”
檀婳朦朦胧胧地眯眼看着他,小声断断续续地问:“那你。。。”她一句话没说完,呼吸已经渐渐均匀,一条腿还晃晃悠悠地搭在床畔,鞋子也没有脱掉。
萧子吟无奈地将她的身子摆正,替她盖好被子,一转头看见挂在衣架上的那件衣裳下摆坠坠地挂着一个玉佩,细细瞧来,上头却有着戎夷王室的雕文,眸色一暗,转脸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沉睡的檀婳,轻轻替她将房门掩上了。
、第二十五章 王府赴宴
檀婳这回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上打上一层轻薄和暖的阳光,催的她不想睁眼。
耳边传来旁人的声音。她起初以为是云芝,后来却听得还有萧子吟的声音夹在里面。
云芝就算在宫外也是一板一眼的,冲萧子吟请安道:“奴婢见过皇上。”
萧子吟淡声道:“起来吧。既是在宫外,便也没那么多礼数。”
“奴婢叫娘娘起身。”云芝岂敢没有礼数,反而是大大的有了礼数。
萧子吟道:“不必,我在这儿等会儿吧,让她睡着就是了。”
檀婳总觉得这样很是不妥,虽然她私心里是想着再让萧子吟等上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出出自己的恶气,但转而想到萧子吟这样亲自来找她,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便也不能再自顾自地任性,眼睛还没睁,便开口道:“我已经醒啦。”
她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一下从窗口照射进来的强光。今儿个天气极好,不热不凉,却也温暖。檀婳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懒地问:“有什么要紧事儿?”
萧子吟不以为意地道:“也不过是镇南王今儿个有兴致,邀你我二人去府中赴宴。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儿,不过是怕你迟了。”
萧子吟说的轻描淡写,檀婳却是一惊:“怎么?他知道你来这儿了?”
萧子吟失笑道:“丫头,你当真以为镇南王不过就是个草莽匹夫?那他是如何坐稳这外姓王的位子的?”
“是了。”檀婳转念一想,便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萧子吟这样的人,若无全然把握是断断不会出手的,他此刻既然还留在这里,想来也是有了完全的心理准备。她挑眉看着萧子吟:“皇上是觉得镇南王可信?”
萧子吟笑道:“此言差矣。”见檀婳一脸诧异,皱眉看他,他便又微笑道:“我并非是信他,不过是信你这能说会道的口才。你既然拿到虎符,镇南王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想来也不会对我如何。”
檀婳听他明褒暗贬的一番话,却也不恼,只是微笑道:“那皇上可得好好赏臣妾,若是没有臣妾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如何配做皇上的皇后?”
她却是把萧子吟昔日不屑的口气此时搬来,却也惟妙惟肖。萧子吟微扬唇角,苦笑道:“你倒记仇。”
檀婳眨眨眼,佯装不解:“记仇?哪来的仇可记?”不等萧子吟再说什么,她便拍手道:“无论如何,可不要让镇南王等急了。”
萧子吟一噎,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檀婳转过脸,对萧子吟一笑,戏谑地道:“怎么?皇上是要留下来看臣妾更衣?”
萧子吟微微苦笑,道:“罢了罢了,凭你的牙尖嘴利,这世上恐是还没人能与你一比。”他站起身,眸光不动声色地落在那件衣服上垂的玉佩上,微笑道:“外头备好轿了,可别迟了。”
说完,便轻轻走出去,云芝请了安,替他将房门掩上了。
檀婳只觉得他神色有异,或许旁人瞧不出来,但她好歹在他身边举步维艰地走了这么久了,也多少能瞧出来他每一个神色的用意。此时心里纳闷,却也撂开不管了。
云芝替檀婳换了一身衣服,才推开门,才发现陆铮萧子吟早已命人将软轿停在楼下小院中。抬头瞧瞧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她反而还有些诧异自己往常分明是极易醒的性子,昨儿个却睡得这样安稳。
萧子吟的目光落在檀婳腰间的匕首上,微微一怔,旋即绽开了一个极浅淡的笑:“用着顺手么?”
檀婳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一瞬间就想到了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儿,忍不住微微作呕。半晌,她抬起头有些无力地冲萧子吟笑笑:“若是用来杀人的话,那可真是不太顺手。”
她冲萧子吟勉强笑了笑,抬脚就要爬上马车。
“别怕。”
她忽然听到身后那个清泠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温柔,一下子戳进她心里去。
她顿了顿,终于笑了一下,轻声道:“会习惯的。”
檀婳再来这个镇南王府不过是一夕之间,只是心情却已经是大大的不同了。昨天来,她只觉得生死未卜。而今天再来,却是被轿子规规矩矩地抬进去的。而且,或许是因为有萧子吟这样阴险狡诈的人在身边,她反而觉得安心些。
轿子甫一停在门口,便见镇南王竟然是亲自出来迎接。未及他们二人下轿,便拜道:“臣给皇上请安,给娘娘请安。”
萧子吟先檀婳一步下车,垂眸看了镇南王一眼,将手递给檀婳,微笑道:“婳儿,下来吧。”
檀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震得浑身一个激灵,再见他眉目澄澈,却并不坦荡,便知这不过是他在镇南王面前所做的戏,于是也犹犹豫豫地将手搭在他手中,冲他笑了一下。
这边才扶了檀婳,那边萧子吟便又伸手亲自扶起镇南王,笑道:“外公怎的如此多礼。要我说,在宫外可没有君臣之礼,唯有亲戚缘分。”
莫说是檀婳,便是镇南王也被萧子吟这声“外公”叫的震在当场。即便是普通人家,大胤除了入赘的相公,一概是不以女方的亲戚辈分论处的。可萧子吟身为帝王,非但随着檀婳叫外公,甚至还免了这君臣之礼,着实是给了大大的颜面。
“臣。。。不敢。”萧子吟越是这样客气,镇南王却反倒越是心下不安,倒不是说他有些懊悔昨儿个把虎符交出去了,只是如今他手上无兵,变成了案板上的一块肉,到底心里不能踏实了。
檀婳瞥了一眼萧子吟的神色,恍然笑道:“外公快快起来吧。您是婳儿的外公,可不就也是萧郎的外公么?怎么就不敢了呢?”她话锋一转,佯装生气道:“外公若是不应,可就是拿婳儿当外人了。”
镇南王看着檀婳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笑眯眯的,便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些,谢了恩站起身来,躬身退到一侧去,沉声道:“皇上请,娘娘请。”
萧子吟转过脸看着檀婳,挑眉笑着,轻声道:“难为你懂了。”
檀婳微微松了一口气,不以为意地道;“别人不懂,臣妾可不敢不懂。所以。。。”她斜睨着萧子吟的眼睛,眯起眼睛道:“皇上的心思,或许臣妾还能猜出个一两分来。”
她的语意分明是在方才萧子吟的神色上,只是萧子吟却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檀婳叹了口气,自己虽能猜出个一两分来,可萧子吟却偏偏能将自己的心思瞧出个十足十。这人,可当真是太过狡诈了。
“走吧。”萧子吟伸手牵过她。檀婳眼角闪过他的侧颜,依旧是莫名的心安。
、第二十六章 真正目的
“皇上,娘娘,请上座。”
镇南王府的排场可绝非一般大,但看那进进出出的侍女,便可以看出镇南王对此次宴会的重视绝对是非同一般。
“外公何必多礼,快坐吧。”檀婳瞥了萧子吟一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微笑道:“萧郎可是一早便说了视外公为自己亲人,外公若是再这般推辞,岂不是太见外了?”
这一番话说的让镇南王当真是避无可避。若是推辞,便是抗旨不尊。可若是不推辞,便是大不敬,他看了檀婳一眼,见她笑意盈盈的,便料到这丫头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了。莫说自己这个外公,便是她的生身父亲只怕也要被她摆上一道。
他心里反复纠葛好久,终于叹了口气,道:“臣知道了。”便先坐了下来。
萧子吟微微一笑,牵着檀婳在上首的位置上做了。的确,推辞是推辞,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可若当真让镇南王这个所谓的“长辈”坐在上首,只怕不仅是不合规矩便是王府里的人也该大吃一惊了。
菜已经陆陆续续地上齐了,那些极貌美稚嫩的侍女便都退到两侧去,留主人们在位置上坐着交谈。毕竟是王府,难怪这些孩子们训练有素。
酒过三巡,镇南王已经有些微醺,而萧子吟却一如既往的清醒冷静。
“皇上此番来是为了。。。”镇南王虽然多喝了几杯,却还维持着起码的理智。
萧子吟笑着看了一眼檀婳,微笑道:“妻子离宫多日,心里挂念的紧,此番是来接她回去的。”
檀婳听得心里发毛,这人当真是太阴险了些,或许是怕虎符搁在她手里不安心,又或许是因为对她还有些疑心,怕她同戎夷勾结。如今听他在这里颠倒黑白,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她却是一清二楚。
“皇上同娘娘当真是伉俪情深。。。”镇南王难得地笑了一下,伸手亲自替自己斟了酒,低声重复道:“伉俪情深。。。”
“外公的消息倒也灵通。”萧子吟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昨儿个刚到南疆境内,外公便得了消息,外人传言,南疆的消息网牢不可破,看来果真如此。”
镇南王的手微微一顿,声音平静道:“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谣言,皇上不必当真。”
“唔。。。”萧子吟略略扫了一眼镇南王的神色,淡笑道:“虽是谣言,却也未必空穴来风。外公多年来从未打过败仗,只凭这一众军队只怕尚且不够。但若是敌方消息尽在掌握,又当如何?”他挑眉一笑,双眸微眯,定定地看着镇南王。
檀婳方才恍然大悟,她只道萧子吟是要她陪他做戏,让镇南王看在她的面子上继续协助朝廷。可她却偏偏不知道镇南王的消息乃是天下间最灵通的。若是有了这消息网的力量。。。那结局,她是不能去想的。或许说她根本就没有想那么远的力气。
难怪,难怪镇南王这样痛快地交出了自己的兵权,有了兵权固然重要,可若是镇南王将兵权给了萧子吟,却将那情报的力量给了檀城,孰胜孰负却又是一个难下定论的事儿了。
这样说来,萧子吟会亲自来南疆只怕也是因为这个,他知道凭如今的檀婳是绝然做不到这样缜密细致的,而他却对那消息网势在必得。而郑宽,丰都,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中了。可他还是放任她同他们敌对,放任她亲手杀人,放任她面对那些生离死别。
他就是不想让她心软了,因为他不屑,也不愿。
檀婳微微苦笑一下,她竟还对他来时的深情信了半分,如今看来,根本便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了。她也不知道该去怪谁,或许她谁也不怪。她只是很感谢萧子吟用这样的方式明确地告诉她,他是一个彻头彻尾冷酷到底的人,他也是个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