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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娘娘她。。。”云芝是想要拦着他吧,只是云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有些强硬地打断了:“让开!”
他的声音竟然有着微微地颤抖。他这样极致冷漠的人,竟然也会为了我的性命,亲自前来。我心里是一阵压抑不住的狂喜,可紧接着,却是更浓重的黯然神伤。
“若是皇后有分毫闪失,朕便要踏平整个宁州!”他的声音已然极度低沉,可那话中的认真与阴冷,却足以令人瑟缩。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或许可以这么说,每每他的出现,便是我续命的良药。
我微微睁开眼睛,用尽了力气,可声音始终是轻飘飘的:“别进来。”
帐外霎时间安静下来。
云芝的声音像是狂喜的低泣:“娘娘!娘娘您没事儿了?”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说那一句话,便值得我喘息半晌。过了一会儿,我轻声道:“都给本宫记住了。本宫的病是瘟疫,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若是谁放了皇上进来,让龙体有失,本宫就算死了,也要你们全家陪葬。”
帐外静的可怕,没有人提出异议,而他也没有再说话。
我又喘了一会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讽刺,道:“皇上可真是有闲情雅致。臣妾这样肮脏的人,可不值得皇上屈尊一顾。皇上还是请回吧。”
良久的沉默之后,我听到了他一声淡淡地叹息:“婳儿,你非得同朕这样说话么?”
这么久以来,我在宁州被百姓用石头痛击的时候没哭,在瘟疫发作时,痛的恨不得用斧子将自己的脑袋劈开的时候没哭。
可唯独他这一句话,却让我在这个夕阳坠坠的黄昏,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军帐中,禁不住地泪流满面。我早就明白了,他是我的软肋。所以这一辈子,我都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这个世上唯有他可以狠狠地戳痛我,刺穿我。
可我不能告诉他,因为我爱他。
“我不进去。我就在这儿跟你说会儿话吧。”他用了“我”这个称呼,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原来终有一天也会为了我,在这众人面前屈尊至此。
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德贵的声音有些尖锐:“皇上,您可不能坐在这儿啊。。。”
我猜,他大概是在帐外的草地上坐下了吧。他怎么会如此不成体统。
他有些疲惫的声音透过帐子显得异常清晰,他淡淡地说:“你们都下去。朕跟皇后有话要说。”
一片低低的应声后,帐外渐渐的安静下来。
此刻夕阳余晖,鸦青色的帐幔显得格外柔和起来。隔着帐幔,我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
“为什么要背叛朕?”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开了口。
我微笑着,一点一点地流泪:“背叛了便是背叛了,没有理由。”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是很难相信别人的。檀婳。”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阵困倦涌上来,我不得不用力睁开眼睛,来抵御那一阵阵的疲倦。
“可是啊檀婳,你知道么?你说你要帮我的时候,就算我的剑抵在你颈间,就算你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全部都是防备。可我还是想着,信你吧。哪怕就信你一个人,信一次吧。”他的声音宛如低低的絮语,轻盈地飘到我的耳畔,浅浅地摇曳。
我咬着唇,只是沉默地流泪。过了一会儿,才轻笑道:“皇上,您瞧。这世上不管任何人,都是不能全心相信的,不是么?最亲密的人,也有可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用不明所以的理由背叛您。您最精于计算人心,为何此时却偏偏失了自己的心?”
他也轻轻地笑了起来,淡淡地道:“的确,人有时候会无所理智地感情用事,不是么?”
我闭上眼睛,心里想着,这夕阳的光,可真刺眼啊。
“皇上还没吃够和景那次的苦头么?”我淡淡地微笑着:“因为皇上的感情用事,险些连江山也丢了。还是皇上觉得。。。”我顿了片刻,嗤笑道:“我一介女流,比起江山来更重要些?”
他沉默良久,久到我快要慢慢地昏睡过去的时候,他终于淡淡地开了口:“檀婳。我是真的恨透了你。我从来没有这样恨一个人,恨的闭上眼睛,便能看见你的容貌,看见你的眼睛。”他像是微笑了一下,有些惘然地道:“可是啊檀婳。。。一想到你会死,我却比任何人都难受。你说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没用的感情呢?”
、第十六章 心意
我闭了闭眼,说:“那不过是普通人,帝王则不然。要江山,便要弃情绝爱。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帐外有一时的寂静。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檀婳,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说话了?”
我想了想,答他:“好像是有一阵子了。”
他的声音如珠如玉,隐隐蕴含清浅的叹息:“檀婳,我真是恨你。”他带着些许的茫然,轻声道:“可是,即便我恨极了你,却始终没有厌恶过你。这如何是好?”
我心里狠狠地一个震颤,为了他的叹息,为了他无奈的言语。
萧子吟,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沉吟片刻,说:“臣妾已经将后宫的琐事交由慈嫔处理。慈嫔心细,跟在皇上身边也许多年了,是宫里的老人。后宫交给她,我很安心。只是臣妾唯一担心的是慈嫔位分不高,难以服众。还望皇上回宫后赐慈嫔一个位分。”
他应了一声,倏尔缓声叹息:“你何必。”
我忽然记起,昨日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炮击声隐隐回荡在我的耳畔,而那火光冲天的记忆,却又不像是我的幻觉。
我忽然感到了一种极端的恐惧,我颤声问他:“皇上,你们,已经攻城了么?”
“是啊。”只有极度自信的上位者,才能始终有着这样的平静。他淡笑道:“我已经派人攻城了。叛军,全缴。”
“檀城他。。。”
他淡淡地打断我的话:“我不是答应过你饶他一命么?他现在在狱中,身子也不好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他也是老了啊。。。”
我鼻间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是啊,当年风华正茂,青翠挺拔的翩翩少年郎,朝堂上翻云覆雨的高傲丞相,也终于抵不过岁月和时间。
良久的沉默后,他轻声道:“檀婳,去见见他吧。”
这话,却全然不像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他分明厌恶极了檀城,分明曾经想要置其于死地。可如今,他却成全了我,让我见见他?
“起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我的父皇,母妃,就算想见,也再不能够了。”
他的声音轻盈浅淡,宛如那日他背向我时,夕阳落在他肩上的余晖,飘摇不定,任谁也捉不住他的心,猜不准他的心思。
我想要回他一句话,只是困倦袭来。仔细想想,我虽然一直在昏沉之中,可真正休息的时候却少之又少,绝大部分时候脑海中都是那些残破的影像。
我微微合上眼睛,纵然那些大夫都已经说过,我是活不了多久的。可我想,我的身子,到底还能撑到我回到京城的时候。
因为,我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做。一句话,不得不问。
只是现在,我太困了,太累了。只是想要好好先睡上一觉。
眼皮有些沉重,我慢慢地闭上眼睛,任夕阳的余晖洒满地面,我只能发出几声低低地呓语。
“檀婳?”他许久得不到回应,声音一下子揪紧了。
我含糊不清地“恩”了一声,只是声音细若蚊蝇,想必他是没有听到吧。
帐子忽然被一下子撩开了,那个白衣翩跹的颀长身影大步走来,朦胧中,他绝美的面容上,一双凤眸顾盼生辉,此刻却带着深深的恐惧。
他快步走到床边,对上我有些迷蒙的双眼,半睁未睁,神色冷谧而凝重。他伸出手来,一点一点地抚着我的脸,指尖是熟悉的冰凉。他叫了一声:“檀婳?”
我此刻只想睡觉,根本无力应承。
他看着我的脸,伸手握住我已可见骨的手腕,声音微颤:“檀婳,你若是死了,朕便将檀城凌迟处死,将他的头挂在京城城墙上暴晒四十九日!你身边的那些丫头,包括陆铮,朕要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杀了!朕要踏平戎夷,让这个天下给你殉葬!”
我想,他可真傻。这样轻易地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我面前。可是啊,萧子吟,我怎么可以,让自己成为你的弱点。
只是我怎么能不动容?自己爱着的人,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告诉我若是我死了,他便用天下来替我殉葬。
太晚了啊,萧子吟。已经太晚了。
等我发现我自己爱上你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我用了所有的手段,所有的力气同你反抗敌对。我在用我自己的方式,用我自己的性命好好地保护你。
每一次改革,每一次尝试,每一次朝代更迭,都一定会有人殉葬。我心甘情愿为你开路,让你踏过我的鲜血,扶你俯瞰天下,不管你将来身边是谁,我都会祝福。
只要她是真的爱你。
从最初的最初,在我还没有爱上你的时候,在我还视你为仇敌的时候,你就是我心中,唯一可堪天下的帝王。
我不仅要替你打下这天下,我还要让你从此太平无忧。
我用尽力气微微睁开眼睛,尽量扯出一抹讽刺的微笑:“皇上,你这些心意,臣妾可不稀罕啊。”
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只记得自己最后的一句低语:“我现在还不能死啊。皇上,你带我回京城吧。”
从现在,到我死掉之前,我都不会再给你任何欢颜。
萧子吟,你相信么?时间自会治愈一切。五年,十年,你的有生之年。
我做过的一切,在你眼中最终会变成微不足道的尘埃。而我在你眼中,最后只会沦为一个可悲的,可笑的,可憎的,自以为是的,乱臣之女。
这就是,我的遗愿。
就算如此,就算这所有的一切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萧子吟,你一定还没有感受过爱的滋味儿。我的爱,就是我遇见你,从世上千千万万的大好儿郎中寻觅到你,然后为了你,心甘情愿卑微到尘埃里。
就算濒死,也不会告诉你半句,爱你。
、第十七章 小蝶
我是被一阵剧烈地晃动弄醒的。
一个冰冷的手迅速按住我的肩,以防我从窄小的座椅上滑落下去。
我睡得朦朦胧胧的,下意识地伸手握住面前的一截雪白的袖袍。
那光洁如玉的手臂微微一僵,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醒了便好好躺着。这条命捡回来可费了不少事。”
我对上他的眼睛,漆黑的凤眸,只是却充斥着无边的冷漠。
这才是他,这才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萧子吟。
他回来了。
我微微颔首,揉了揉鬓角,问道:“皇上这是去哪儿?”
车帘是久违的明黄色,缀着金色的流苏。天色晴好,一路花开。轻风摇曳间,细碎的阳光将锦缎车帘映的灿若朝阳。
他连眼角都未曾看我一眼,只是望着窗外,淡淡地说:“带你回京。”
我明明该欢喜,他是这样冷静寡淡,甚至连眼梢都不在涉及到我。可当他真的不肯再看我时,那种巨大的失落像是一波一波地海潮,奋力淹没了我。
我安安静静地躺着,忽然记起我的瘟疫之症是会传染的,忙一个翻身,尽量缩在角落里,离他远些:“臣妾还是同云芝一起乘车就是。若将瘟疫之症过给皇上,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他有些漠然地看了我一眼,冷声道:“身为大胤皇后,同侍女同乘一车,成什么体统?”他说着,倾身过来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按回他腿上躺着,沉声道:“你躺好了。”
他的手是一贯的冰冷,只是我烧得厉害,撞上这样充满冷意的手指竟觉得舒适不少。
我躺在他的腿上,入眼处是明黄色的车帐。我笑了笑,低声道:“还好,我还活着。”
他的身子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