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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苏琦远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但因为明乐的话句句客气有理有据,他也不好发作,只是目光阴冷几分道,“礼王殿下现在是涉险毒害皇后,意图扰乱我大邺的江山社稷,这样的人,可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一定查证属实,背负就是忤逆叛国之罪。虽说您现在是心存悲悯,不舍得世子和小郡主受牢狱之苦,可如果有朝一日礼王罪名坐实的话,让皇上知道您——”
“那就不是不该操心的事了。”明乐冷声打断他的话,说着又是语气一肃,音调提高了几分道,“本王妃刚才说过的话,你都记下了?”
苏琦远心有不甘的看她一眼,然后狠狠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是!奴才一定会把王妃的话如实禀报皇上知道。”
他刻意咬重“如实”两个字,其中不乏警告的意味。
无非就是搬弄是非之类,即使没人搬弄,孝宗对他们夫妇也从来就没存过善念。
明乐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角。
长平已经将那面令牌取了送到苏琦远面前,神色不愠不火的平和道,“请大人收好,不过这面令牌是太后娘娘钦赐之物,天下仅此一块,还请大人妥善保管,日后记得原物奉还,不可损伤。”
起初苏琦远已经觉得这个丫头办事说话都与其他奴婢不同,这时候近距离的看了才惊觉长平容貌不俗,竟是不比宫里的那些娘娘们差,心头突然没来由的荡漾了一下。
长平把令牌递给了已经转身退回明乐身边。
明乐与她交换一下神色,长平就弯身从她怀里小心的把宋子韵抱过去。
“你和采薇两个先带着郡主和小世子去偏院安置他们睡下吧。”明乐轻声的吩咐。
长平最是了解她的心意,无需多言就点头应下:“是,奴婢会照顾好世子和郡主的。”
说话间采薇也去后面的坐榻上抱起已经睡的口水横流的宋子黎,两人从后面退出了出去。
这边宋灏完全没有按照套路出牌,这场戏也只能就此收场了。
苏琦远心中沮丧,冷着脸对宋灏一拱手一礼道:“王爷,既然王妃硬要留了礼王世子和郡主在您府上暂住,奴才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现在礼王一家是朝廷重犯,唯恐他们为了保命会铤而走险生出事端,所以恕奴才得罪,礼王世子和郡主在您府上这几日怕是都要委屈您王府上下,奴才须得调兵将您阖府上下暂时围起来,以防犯人亲眷脱逃。”
“当然,此事是针对人犯,与殷王殿下您无关,但是职责所在,就要委屈王爷你府上上下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了。”苏琦远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暂时他手上没有孝宗的圣旨,但孝宗的想法肯定与他不谋而合——
即使没能激化冲突,先将宋灏软禁日来也是好的,限制住了他,还愁找不到办法再补上一刀吗?
“你说完了?”自他们进门起宋灏就一直没说话,不仅没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时候才缓缓放下手里瓷杯,语气不冷不热的问道。
“是!容后你才会请陛下颁下旨意再叫人呈予王爷过目。”苏琦远道,脊背笔直的隔一道门槛看着厅中安然静坐的宋灏,心里却还是恨不能宋灏能就这事儿立刻跟他翻脸才好。
“既然你说完了,那现在是该轮到本王了吧?”宋灏却不理他,只就神情冷淡的开口。
苏琦远心里暗喜,脸上却露出几分难色,迟疑着道,“不知道王爷有何指教?”
“本王的确是要指教你一二。”宋灏冷然的一勾唇角,几乎是瞬间变脸,目色突然一寒,扬声道:“来人!”
周管家带着一众护卫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蓄势待发,是以宋灏话音未落,苏琦远等人就更是完全连反映都来不及,周管家已经带人堵了园子里的两处入口,紧跟着近百名护卫手持兵刃围拢上来,把跟着苏琦远冲进来拿人的一百二十命御林军围在了中间。
一直站在花厅门口戒备的雪雁更是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踢在苏琦远腿弯的同时抬手横击他的后背,将他止住。
苏琦远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得腿上一麻再肩上一痛,紧跟着就是闷哼一声,被雪雁反缚了右手砰的一声单膝跪在了地面上。
“殷王你好大的胆子,你——”苏琦远面色通红,脱不开雪雁的钳制就恶狠狠的抬头瞪向厅里安坐不动的宋灏。
然则他话未说完,周管家已经快步从后面走上来,抡起手里抓着的长棍就往他嘴上敲去。
苏琦远惨叫一声,后面的话就伴着一口血水和碎牙吐了出来。
“殷王殿下是堂堂亲王,你用这种口气对我们王爷说话才是大胆。”周管家对着宋灏的方向遥遥抬手一揖,冷哼一声。
“我是奉命行事,殷王你这是阻公办差,还乱动私刑,殿下眼里还有没有皇上?”苏琦远愤愤不平,目赤欲裂。
“不用一再的提醒本王你是来办公事的,本王知道!”宋灏凤目一挑,冷冷的反问,“你要捉乱党要拿人犯,礼王夫妇乃至于她府上的随从丫鬟都已经被御林军请了出去,本王何等阻挠了你?”
苏琦远被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强横说道:“那王爷您现在又是何意?叫您的护卫把皇上的御林军围困于您的府邸之内,难道是要意图不轨。”
“御林军在办皇差的时候才算是皇上的人,可是本王方才已经问过,你也坦言你的话都说完了,事情也办完了。既然你的皇差可以交了,那么现在——”宋灏说着也不等苏琦远接茬就往身后椅背上一靠,继续道,“也该轮到本王来和你算一算私账了!”
“奴才和王爷素无冤仇,哪里来的私账?王爷您就算要以公谋私,也要事先找好了借口,省的难以自圆其说反而贻笑大方!”苏琦远强辩,再次试着想要从雪雁手下摆脱了站起来,然则膝盖才一离地就又被雪雁强行按下。
“放开我!”苏琦远恼羞成怒,大声嘶吼,“我是皇上身边的带刀护卫,你们无权动我!”
“你是皇上身边的人又如何?”宋灏冷笑,字字冰凉,“可是——这里的殷王府!”
几个字,音调不高,却掷地有声,听的在场的御林军都是心头一颤。
这个殷王统帅军中,以狠辣无情的铁血手腕著称,也正是因为这样,皇上心里对他才更为忌惮。
一众御林军人心惶惶,有不安的情绪在人群里散开。
苏琦远被他的声色俱厉喝住,也不觉的禁了声。
“皇上要你们拿的是礼王一家,你们大可以去礼王府拿人,要砸门要硬闯殷王殿下和本王妃都无权过问,但是进门前你们可曾看清楚了,那门头上的匾额写的可是我‘殷王府’三个大字。你们一不曾递帖子,二不曾叫人通传,这不知道是还以为是我们殷王府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引得御林军临门拿人呢!这么大一口黑锅,殷王府上下背不起。”明乐吐出一口气,这才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从容的走到花厅门口自台阶上站住,美目带煞的厉声喝道:“这里——是殷王府!可不是任由你们什么人想闯就闯,想砸就砸的!你们若是叫人通传过,我不准你进是我妨碍你们办公差,本王妃亲自入宫去向皇上和太后请罪,可现在事情不是这样的。你闯了我的家门,砸了我园中的花卉摆设,这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她的言辞激烈,质问之声句句犀利,最后才是目光一转讽刺的看向跪在那里还不断挣扎的苏琦远,道:“苏侍卫,即使你是皇上身边的人,即使你得盛宠眷顾,可是皇上授予你这样的权力,准你私闯一品大员当朝亲王的府邸耀武扬威损毁私物的?”
“我——”苏琦远眼睛瞪得老大,几乎是要七窍生烟。
他一心想要挑事儿,好把宋灏以谋逆之罪牵扯进皇后之死当中,却不曾想宋灏会不肯接招,反而等着报复!
按理说他奉命捉拿人贩而唐突了哪位大员也不算是个事儿,但以宋灏这样的身份,要揪住这个来为难他,他也没办法。
想着强龙不压地头蛇,苏琦远即使再不甘也只能勉强把脾气压下去,缓和了语气道:“王妃您何必为难奴才们,奴才们也是奉旨办差才会无意中冲撞了您和殷王殿下!”
“奉旨办差?”明乐冷笑,径自走下台阶,从他手里夺下那卷圣旨展开了一条一条的细看,“本王妃倒要看看这圣旨上头是如何交代的,是皇上叫你擅闯我殷王府拿人的?”
她要挑字眼,分明就是有意刁难。
“殷王!殷王妃!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苏琦远忍无可忍,宠冠怒吼,“我是替皇上办差的,你们既然蓄意找茬我也无话可说,但回头定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回禀皇上!”
“苏护卫!您就少说两句吧!”见他如此的看不清形势,后面跟着他一起来的另一名拼接稍低的护卫忍不住上前一步,撩起衣袍对着明乐跪下去,客客气气的赔罪道,“王妃息怒,圣旨上虽然没有明指叫奴才们强闯殷王府,但奴才们临出宫时皇上口头上有过交代,不惜一切一定要尽快将礼王等一干人等捉拿归案,奴才们办差心切,唯恐犯人听闻风声会府上的旁门遁走,为了以防万一,不得已才惊扰了殷王和殷王妃,请王爷和王妃看在奴才们也是衷心替皇上办事的份上,暂且饶了奴才们这一回吧。”
说着就恭恭敬敬的对着明乐脚下磕了个头。
“你放屁!简直胡说八道!”雪晴心直口快,早就沉不住气了,不等明乐再行发难已经一步蹿出来,指着他身后黑压压站了满地的御林军跳脚骂道,“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围在我们王府外面的足足有三千人,别说我们府上就只有一处后门,哪怕是整个墙头都推了,外头也是被你们围的水泄不通。你要拿人,守着不成吗?哪里非要用得着闯进来?如果我们王爷王妃不过问,你们还不是堂而皇之的走?真当我们因为王府是好欺负的吗?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强词夺理。”
殷王府的人居然这样的得理不饶人!
“这——”那侍卫心知这一次是凶多吉少,轻易开脱不了,焦急之余额上开始不住的往外冒汗。
“你围我的王府?”明乐闻言,更是神色一凛,目光锐利的扫向他。
“奴才——”那侍卫想说自己是奉命行事,却又怕明乐两口子拿白纸黑字的圣旨说事儿,死捏着拳头愣是没敢开口,犹豫再三,便是伏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个头,“请王爷体谅奴才为皇上尽忠的一片心意。”
“体谅?我呸!”雪晴却是不管不顾,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后一拽明乐的袖子,指着那侍卫愤愤不平道,“之前在门口的时候就是他带人把两个要出去采买的小厮打了,人现在还被他们扣着呢!”
之前若不是周管家拽着她不叫她轻举妄动,以她的性子,是万不能看府上的小厮挨打的。
雪晴越想越气,直接一脚将那侍卫踹翻在地。
她的力气和雪雁不相上下,愣是一脚将那侍卫踢出了内伤,连着喷了两口鲜血趴在地上起不来。
后面的御林军里隐隐有躁动之声,苏琦远对眼前的明乐怒目而视,“我们都是皇上的人,殷王妃你要借题发挥我今天辩不过你,无话可说,但在这之前,最好也是想想后果。”
所谓后果,不过就是正式公开的对孝宗挑衅一次罢了!
“你们打了我殷王府的人?”宋灏不知何时从花厅里走出来,长身而立站在明乐身边,目光清冷而毫无温度的缓缓往院里一飘,立刻就有人腿软,畏惧着想要后退。
“奴才只是怀疑他们要出府替犯人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