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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领命!”两人跪地领旨,匆匆领命而去。
殿中的气氛又再沉寂下来。
孝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贾侍卫和韩爽二人就已经折返。
“如何?”孝宗睁开眼。
贾侍卫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布包呈上。
小庆子疾步过去,将那包袱送到孝宗的桌案前打开,露出里面一些珍宝首饰,银票,以及一些瓶瓶罐罐小纸包之类的杂物。
“这些都是在罪人刘福海的居所之内找到的,财物价值不菲,并且——”贾侍卫说着,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才又继续,“那些瓶瓶罐罐里头装着的,奴才们询问过照顾他日常起居的小公公,说是一些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毒药,或是造成重病而亡的假象,或是造成食物相忌过敏不治的样子,总之花样层出不穷。”
历来宫里这些位份高的太监嬷嬷欺上瞒下的事情都有,但因为古有先例,所以只要不拿到台面上,主子们也就只当不知道,而现在既然搬出来了,孝宗也就不能装聋作哑,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贾侍卫额拿眼角的余光瞥一眼他的脸色,还是犹豫着把另外一个白底粉花的小瓷瓶递上去道:“还有这个,也是在刘福海的物件里头找到的。”
小庆子呈上去,孝宗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只道:“是什么?”
“是——”贾侍卫顿了一下,“樱桃粉!”
“混账东西!”他话音未落孝宗已经暴怒的大喝一声,抬手将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带着文房四宝都齐齐扫落,摔的满地狼藉。
众人急忙跪地相劝。
孝宗怒气正盛,指着门后大声喝道:“来人,去把那奴才的尸首悬挂宫门,鞭尸三日,暴晒一月,然后五马分尸,以儆效尤!三司,你们给朕原原本本的重新彻查此事,七日之内,给朕一个交代。”
“是,臣等领命!”三司的几位官员齐齐叩首,待到孝宗发泄完毕,大理寺卿才试着开口道,“陛下,既然从刘福海那里搜出了罪证,现在是不是可以先行推断,他意欲谋害礼王殿下是恐皇上审问查出真相,进而想要礼王殿下替他定罪才杀人灭口的?”
事到如今,这样的解释就完全的合情合理了。
孝宗沉着脸不说话,大理寺卿察言观色,就只他已经是默许,于是继续说道:“礼王殿下和王妃遭受无妄之灾,都受了惊吓,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免除二人的嫌疑了?”
台阶扑到这个份上,即使孝宗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顺水推走。
“刘福海那狗奴才斗胆包天,欺瞒于朕,今天让老四你们夫妇受委屈了,你们就先行回府压惊吧。”孝宗说道,也不等宋沛接茬,就又补充道,“来人,赐礼王黄金百两,小庆子你再去珍宝阁挑一些定惊安神的补品也一并给送到礼王府。”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赏一个甜枣?须知他们夫妇今日是险些性命不保,是区区黄金部品就能补偿的?
张氏心里一口怨气憋着,提了口气刚要推脱,手却被宋沛暗中握住。
“皇兄厚爱,臣弟谢过!”宋沛抢先一步,拱手道。
孝宗刚要挥手示意他退下,就听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今日得皇兄福泽庇佑,臣弟夫妻有惊无险,这些奖赏愧不敢受,请皇兄收回成命。”
孝宗不悦的拧紧眉头,冷冷的看着他,“你这是在怪朕错判了你们夫妻的罪状?”
“臣弟不敢!”宋沛也不回避他的目光,露出一个凄凉的表情,继续恭恭敬敬说道,“皇兄经受丧妻之痛,又被刁奴可以蒙蔽,有所失误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臣弟夫妻今日经此无妄之灾,也实在是心有余悸。虽然臣弟也想继续留在皇兄身边尽忠报效,但眼见着皇兄的丧妻丧子之痛,臣弟深有感触,无线惶恐,也实在不忍妻儿再遭风险。所以臣弟想请皇兄开恩,准许臣弟辞去京中所担的一切职务,携妻儿离京,往我的封地了度余生。”
大邺历来的规矩,皇子封王之后就会赐予封地,除了食朝廷俸禄之外,封地的田租米粮各项税务收入也都可以归入他们的私库,而却不强求皇子必须得要迁于封地定居。
宋沛若在其他时候请辞也便罢了,这个时候叫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让孝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
“是啊皇上,我们家中儿女还小,弟媳夫妻二人受些委屈倒是没什么,实在不忍两个孩子也跟着担惊受怕。”张氏也道,言辞恳切的给孝宗叩了个头道,“就请皇上准了殿下的请求,许我们夫妻离京吧。”
“今天的事,是朕一时不查,朕知道是朕让你们受了委屈。”孝宗强压下一口气,勉强镇定说道,“等刘福海的事情查清楚了,朕自会再给你们补偿。既然老四你暂时力不从心,那朕就准你一个月的假期回府休养,免职离京的事,休得再提。”
“皇兄!”
“皇上!”
宋沛和张氏齐齐开口又要争辩。
“够了,朕今天已经累了,你们都退下吧,有什么事都等来日再说。”孝宗冷声喝止,闭眼往椅背上一靠就做出一副不欲再交谈下去的表情。
“皇——”张氏不死心的还想再求,却被宋沛拽了一下,对她摇了摇头。
张氏于是只能不甘的把话头压下,两人和三司的人一起告退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三司的几位官员刚接了棘手的官司,个个心急如焚,只就象征性的安抚了宋沛夫妇两句就和他们分道扬镳,匆匆去了衙门准备办案。
韩爽和贾侍卫出来之后也没耽搁,直接回侍卫值班房复命。
宋沛和张氏夫妇两个则是一路沉默着往西边宫门的方向走去。
待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尽头,远处花园里一丛灌木后头站着的荣妃才长嘘一口气,怡然自得的弯了弯唇角,感慨道,“真真儿的是好一出惊险万分的苦肉计,平时只觉得那个柳妃够够心机够手段,却不曾想关键时刻还真有那么一股子狠劲儿。”
“是啊!”她身边的心腹曲嬷嬷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就刚才刘公公狗急跳墙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只要稍有不慎,那就是——”
她说着就噤了声,唏嘘不已。
“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荣妃嘴角冷然一勾,语气里倒是带了几分赞许之意,“不过说到底,柳妃还是得益于她那个出身,反倒叫皇上对她丝毫的警惕性也无,就让她这么容易给蒙混过关了。”
若是换做别人,那么巧赶在刘福海要招认的时候出现,一定会引起孝宗的警觉,怀疑意图。
而柳妃——
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妃子,平时又乖巧听话从不争斗从不惹事,所以孝宗对她才会这么放心。
“说起来这宫里还真是就属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柳妃心机最深!”曲嬷嬷咬牙,语气里难免有些拈酸吃醋的嫌疑。
荣妃却是不以为意,只就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曲嬷嬷兀自想了片刻,还是为柳妃这一次的化险为夷愤愤不平,就道:“刚刚看着那边闹出来的动静很大,柳妃也被来回推拉了好几趟,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龙胎会不会有事。”
后宫争斗,算计最多的,除了恩宠就是子嗣,曲嬷嬷会有这种想法最是正常不够。
荣妃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笑道,“怎么可能会有事,你没见她走的时候连痛都没呼一声吗?真会有事就早不是那种表情了。”
“也是!”曲嬷嬷不甘的啐了一口。
荣妃却是笑了,“嬷嬷,她又没得罪你,你在这里跟她愤愤不平个什么劲儿?”
“奴婢就是见不得她们那些人比娘娘受宠,比娘娘得意。”曲嬷嬷道,因为只有他们主仆两个,所以言语之间也没了忌讳。
“得意就得意吧!”荣妃眸中有幽光一闪,下一刻眸色突然就沉下去几分,缓缓的敛了笑容道,“这还不到她最得意的时候嬷嬷你就已经沉不住气了,柳妃最得意的时候还在后头呢,再过几个月等她生了皇子,被册为贵妃的那一天,才是她这一生最得意的时候。”
那将是她这一生最得意的时刻,并且也是她后宫生涯里的巅峰时刻——
再也不可能更进一步,或是超越过去的巅峰!
“娘娘怎么总长他人志气!”曲嬷嬷眉头皱的死紧,不满的毒囊,“而且谁又能保证她这一胎就一定会是个小皇子呢?没准就是个公主!”“不!”荣妃却是异常笃定的摇头,字字清晰道:“柳妃这一胎生出来的一定会是个儿子!”
曲嬷嬷这时才发现她目光之中闪烁的光影有异,愕然张了张嘴,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突然猛地捂住嘴,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是说她可能在这一胎上做文章?可是——这不太可能吧?要知道这宫里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尤其是她生产前后,整个流云宫内外一定会被各宫盯死,莫不说是个活生生的婴孩,只怕连只蚊虫都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飞进去。她要在这个上面做文章,不容易吧?”
“那就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嬷嬷你就不用跟着着急了。”荣妃道,语气始终闲适而轻松,“其实想想,她杀太子,害皇后,步步紧逼做了这么多,怎么都不可能在最后一步上功亏一篑。所以说,这个儿子,她是生定了!”
曲嬷嬷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但又怎么听怎么又觉得不对劲,左思右想之下就有些困惑,试探道:“属奴婢愚钝,娘娘的话,奴婢好像不是很明白。”
原以为荣妃会解释,然则荣妃闻言却是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敷衍道:“你不用明白,只要找个机会叫殷王妃明白就行了。”
曲嬷嬷一愣,她一直都知道自家主子深藏不露是个聪明有主意的,但今天荣妃的话从头到尾都让她如跌七里迷雾没头没续的。
荣妃见她一筹莫展的模样就又开怀的笑了,道:“她以为她和殷王妃之间的关系真能瞒住所有人的耳目吗?可是现在她想要一脚踢开殷王妃去单飞的话,这两个人之间就一定不能善了,不信就等着看吧。这宫里的戏码当真是会一出更比一出精彩纷呈!”
曲嬷嬷还是一头雾水,荣妃却不再解释,转身带了她往花园另一端款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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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沛和张氏一路沉默,被内侍引着往宫门的方向走去,眼见着宫门在望,宋沛就唤住他道:“行了,你就送到这里吧,剩下几步路本王和王妃自己过去就行,你回去复命吧!”
也就几步路的关系,料想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那内侍也就不再坚持,给二人见了礼转身往回走。
等他拐过了前面一道宫门,宋沛便是瞬间敛了神色,侧目对一边灌木丛生的花坛后头看了一眼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就从那灌木后头现身走出来。
赫然——
就是之前千钧一发之际前往天牢救下他们夫妻的侍卫韩爽。
“奴才见过王爷,王妃!”看着左右无人,韩爽拱手行礼,态度毕恭毕敬。
宋沛拉着张氏往路边的树木的暗影里挪了两步,抬手扶起他道:“这个时候不必讲究这些个虚礼,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长话短说,你怎么会知道本王和王妃会有不测,及时赶了去?”
“这件事奴才正要向王爷和王妃请罪!”韩爽说道,利落的一撩袍角跪了下去。
宋沛和张氏狐疑的对望一眼,却没强行拦他,只等他道明原委。
“今夜本来不是奴才值夜,但是入夜之后殷王府的侍卫赵毅去奴才家中找到奴才,将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告知奴才知道。说是皇上意欲对王爷不利,并且天牢之内可能会有意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