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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对了!这样莽撞跋扈又不识得进退的奴才,皇上你当真是该好好的治一治了。”明乐的声音突然毫无征兆的一冷,直听的李瑞祥一个机灵,想要开口说什么,明乐已经款步往前走了两步,正对着孝宗继续不徐不缓的开口,“现如今当着陛下你的面,他这区区一个阉人都敢口出妄言,带替陛下你来评定是非要定我的罪责,可想而知,背地里又是如何的仗势欺人不可一世。皇上你要问今天早上的事吗?我只知道这个奴才一大清早在我府第门前吵嚷叫嚣,吵的左邻右舍不得安宁,所以才叫人将他打出了巷子。难道皇上觉得不妥?还是您觉得明乐今时今日的位份,并没有资格出手教训这么一个欺上瞒下不知进退的东西?”
她这一番说的轻巧,虽然明显就是鬼话连篇,但偏偏就是融会贯通的十分顺畅合理,细究起来,每一句又都仿佛就是实情。
李瑞祥被她这样颠倒是非的功夫震的不轻,反应了一下就怒然反驳,道,“殷王妃,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明乐冷笑,眼尾高挑以一个凛然不可钦犯的表情冷冷的斜睨他,“现在在御前你犹且敢于这样放肆无状的对我大呼小叫,可想而知私底下会是个什么德行了,到了这般田地不思悔改还好意思叫冤叫屈?到底是当本王妃是好欺负的,还是当皇上是好糊弄的?”
“我——我——”李瑞祥被她逼的急了,却又被她的话堵了嘴,不敢再叫嚣辩驳,只能转向孝宗道,“皇上,奴才只是奉了您的旨意前去殷王妃传旨的,殷王妃她这是欲加之罪,她这是故意栽赃污蔑奴才,请皇上为奴才做主啊!”
“我栽赃污蔑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可有值得我栽赃污蔑的地方?”明乐冷笑的接过他的话茬,凌厉道,“而且你说是传旨的,可是从头到尾本王妃都不曾见到你所谓圣旨在哪里。你说我是欲加之罪是吗?却不知道你这打着皇上的幌子假传圣旨的到底又算不算是罪。”
“奴才没有假传圣旨,奴才是带着皇上的圣旨去的!”李瑞祥面红耳赤,大声辩驳,已然是方寸大乱。
“那圣旨呢?你倒是拿出来给我过目也好?”明乐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圣旨已经被王妃你给毁了!”李瑞祥大声道,气急败坏之余就只得再转向孝宗求救,重重的磕了个头道,“皇上,是殷王妃她颠倒是非,损毁圣旨,您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您要替奴才做主啊!”
孝宗自然也没有想到在李瑞祥这样活生生的人证面前明乐居然还敢公然与他强辩,恼怒之余只就眼神更加阴森恐怖的死死盯着她,“殷王妃,你损毁了朕御笔亲批的圣旨?”
“皇上,易明乐说过,我从不曾见过什么圣旨,更何来损毁抗旨一说?”明乐的脊背笔直站在大殿当中,语气平静的与他对视,“皇上若是信不过我殷王府的下人,您的子民百姓总不会全部为着我辩驳撒谎吧?您大可以叫人去市井之中传召早上在我府外围观的百姓问一问,这位公公可曾当着我的面读过圣旨?我又可曾下过任何一道类似于叫人损毁圣旨的命令?”
李瑞祥根本没来得及当面宣旨已经叫她命人一阵乱打抱头鼠窜了,而她也的确是没有说过任何有关叫人抢夺或是损毁圣旨的话——
她都是直接做的。
“皇上——”李瑞祥突然就慌了,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孝宗死沉着脸,唇角带了丝冰凉的笑意死死的盯着明乐也是半晌没有说话。
眼见着场面僵持,旁边一位御史台的大人有意铺个台阶,就上前一步对李瑞祥道,“李总管,既然你说殷王妃损毁圣旨,那好歹也把损毁的圣旨拿出来呈给陛下看看,这好歹——也算是个实打实的证据。”
所谓的圣旨,根本早就被殷王府的那群疯子当街踩烂了,他如何拿的出来?
“我——”李瑞祥急的额上冷汗直冒,声音也不觉的失去底气,“圣旨已经被殷王妃给毁了,奴才如何拿的出来。”
“原来如此!”不曾想听到这话明乐却是露出一个豁然开朗的表情,冷冷一笑之后突然眉眼一厉,目光凛冽如刀锋般朝着李瑞祥射过去道,“原来是你这奴才办差不利,不甚弄丢了皇上御笔亲批的圣旨,为了逃避罪责才丧心病狂的意图嫁祸本王妃!李瑞祥,你不过区区一个内务府的副总管,谁给你的胆子叫你欺上瞒下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皇上的圣旨谕令你都能这样的马虎和无视,最后更是恶人先告状的闹到这御书房里来,你当真是不怕死吗?”
“奴才没有!皇上,奴才没有啊!”李瑞祥尖声叫嚷,郁结之余蓦的吐了一口黑血出来,不甘心的对着孝宗苦苦辩解,“奴才的确是带着圣旨去的,随行的御林军都可以替我作证!”
弄丢弄坏御赐之物姑且都是死罪,更何况还是事关重大的一卷圣旨,殷王妃这是颠倒黑白要将他往死里逼啊?
“御林军是你带去的,他们的证词可以取信吗?”明乐冷冷说道,目光却是直视孝宗,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让和退缩,“为了公允起见,皇上连我殷王府的家人都没有叫过来当面求证,难道反而会叫你们这些欺上瞒下的奴才给混淆了视听不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看来真是皇上平日里太过仁慈,反而把你们宠的无法无天了!”
殷王府的人和李瑞祥带去的人会各执一词是一定的,与其要听这些人互相攀咬分辨,倒不如不必浪费那个时间。
孝宗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易明乐临时起意做出来,而是她一早就精心准备设下的一个局。
她利用了围观百姓,用了那些不明内情的局外人,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开罪的打算,而且滴水不漏!
李瑞祥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一逼再逼,脑袋里嗡嗡作响,再要开口辩驳的时候就又是一口老血呕出来——
他是真的百口莫辩啊!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道理都被明乐占尽了。
孝宗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他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当时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没有亲自到场,若是当着御史台的面强行替李瑞祥开脱,那便真要把坊间流转的他容不下兄弟,容不下殷王府的流言给坐实了。
“来人,把这个欺上瞒下不知死活的奴才给朕拉下去。”最后,孝宗声音平缓而暗沉的缓缓说道,每一个都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和波动,但又分明似是含了那么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皇上!皇上饶命!奴才冤枉!”李瑞祥冤屈的紧,被侍卫架着还妄图踢腾着想要冲洗扑回孝宗脚下告饶。
然则孝宗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死死的盯在眼前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女子身上。
有恃无恐跑到御书房来颠倒是非黑白?这般理直气壮,这般不怕死的胆量和气魄,还是他生平所见第一人!
明乐不是看不懂他目光里头的探寻和冷意,却是丝毫也不打算理会他。
“苏护卫,你又有什么话说?”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明乐的眸子璀璨闪耀又再偏过头去看向苏琦远,“可是也要告诉陛下,是本王妃粗鲁无状,出手伤人的?”
当时殷王府门口的情况围观的百姓都是有目共睹,若真要说到出手伤人,那也是苏琦远先动的手。
虽然他是为了抢夺圣旨,但是外人并不知道其中内情,所有人的眼睛看到的就是他先出手攻击雪雁的,这一点就足以将他逼迫到死角。
李瑞祥那样遭了无妄之灾的姑且都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出手伤人”的?若是强辩下去定然是逃不过被反咬一口的下场。
既然是同样的结果,又何必自取其辱去讨没趣呢?
“是奴才们鲁莽,不小心和围观的百姓起了冲突,伤人在先,理应受罚。”把心里的一口苦水吞下,苏琦远却是比李瑞祥精明又有脑子的多,说着就给孝宗磕头请罪道:“是太后娘娘英明,打了奴才们的板子以作小惩大诫,此事和殷王妃还有殷王府无关。奴才们出门在外,却不知道谨言慎行折损陛下声名,是奴才们的疏忽和不是,此次受教,日后定当加倍注意,不会再犯。”
李瑞祥是实打实带着孝宗的圣旨去的都折损在前,他手里却连起码的圣旨和可以替他撑腰的信物都没有,多说无益!
两个可以指证明乐的人,一个被她生生的逼的吐血昏死过去,另一个也被迫临阵倒戈,失去了攻击力。
形势急转直下,叫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傻了眼。
孝宗靠在椅背上,神色冷漠的看着。
半晌,挥了挥手,示意苏琦远退下。
他不得已,再次承认这样一个败局,却终究还是不甘心。
“老四,你大概也无话可说了吧?”闭上眼自嘲的冷笑一声,孝宗突然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臣弟奉命前去殷王府传旨,可是适逢苏侍卫的人和周围百姓起了冲突,场面错乱之下,遗失了圣旨,是臣弟办差不利,请皇上降旨责罚。”宋沛恭恭敬敬的说着,跪在那里拱手对孝宗深深做了一揖。
把责任推给苏琦远,他虽然也有遗失圣旨办差不利的过失,但却也只是情非所愿罢了。
“好!好!”孝宗揉揉眉心,嘴角那种诡异的平静而又异常冰冷的笑容就越发明显的表现了出来。
“朕的兄弟,朕的臣子,朕的奴才,你们在同一天连着在同一件事上失手,想来朕也是无话可说的。”孝宗自嘲说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就又立刻恢复了那种幽暗而森凉的感觉,冷冷的一挥手道,“除了殷王妃,其他人都先行给朕退下吧!”
“是。皇上!”
御史台的几位早朝之后刚回衙门,屁股还没做热就被火速传召进宫,不曾想只就看了一场大起大落的精彩好戏,而最后的收场却又风平浪静的叫人啼笑皆非,这会儿被打发的更是莫名其妙。
几个人起身告辞,陆续往外走。
宋沛也跟着起身,当着孝宗的面,即使他对明乐此时的处境很不放心,却也没有办法表现出来,只就拿眼角的余光扫飞快的扫了她一眼就先行转身离开。
待到众人离去,孝宗就从案后起身朝明乐走了过来。
他全身上下都被一种且冷且阴暗的气息包围,加上久居上位者那种俯视一切的气势,若是换做普通人被他以这样的眼神盯上片刻都要汗流浃背,可明乐就是不卑不亢,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看着他绕过桌案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面前来。
“这样胆大包天,公然跑到朕的御书房来颠倒是非黑白,你就真的以为朕那你没辙?还是你真的不怕?”孝宗问道,没有预料中的怒不可遏,只是语气阴冷冰凉的有些叫人不寒而栗。
到了此刻他已然明了,和明乐这样的人面对面,他即使是发再大的脾气都无济于事,还不如省些力气,跟她心平气和的把话说明白的好。
“我这样的人,皇上觉得我还会怕什么?”明乐莞尔,眼底泛起的笑容十分的清澈清楚,语气更是平平静静温温柔柔的,“其实我怕死,也不想死!只是陛下您想要杀了我吗?退一步讲,即使是想您也不会这么做,您还怕这普天之下悠悠众口的指责呢。既然明知道您是拿我没辙,那么陛下您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会杀她,也不敢动她,最起码是在三五年之内,在有关宋灏的一切都被世人遗忘淡漠下去之前,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孝宗眼神幽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