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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殿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于李氏母女身上,唯有纪浩禹和彭修两个的目光以一种若有似无的姿态注意着明乐的一举一动。
她会为易明菲出头,在彭修看来一点也不奇怪。
而纪浩禹却是头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冷静以外,那种烈火焚天一般剧烈波动的情绪,惊讶之余更是觉得有趣的很——
原来她也有感情用事和失控的时候。
为的,还是一个已经断了关系的堂姐。
真是叫人费解。
“简直令人发指!”姜太后将手里佛珠狠狠的摔了出去,怒然一拍桌案,把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
“皇上,太后,你们要为七丫头做主啊!”老夫人的眼中立刻滚出两行热泪,拉着易明菲的手就一起给孝宗和姜太后磕了个头,情绪悲恸又激动,“那些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居然对一个丫头也能下这样的狠手,我易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李氏,你可知道那些威胁逼迫你们的是什么人?”荣妃是个热心肠的,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就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他们都穿着灰袍蒙着脸,几个人的身形和声音也都差不多,从来没叫我瞧见他们的真面目!”李氏哭道,几乎肝肠寸断。
“这样看来却是不好追查了!”易明心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惋惜说道,皱眉也是皱的死紧,露出一副怜悯的神情,“而且看样子他们也是受人指使的,哪怕是拿住了人,想要问出背后主使也不容易!”
“你们说完了没有?”明乐突然把手里茶碗往桌上一扔,语气森冷如冰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
她起身,走到易明菲和李氏身后,对面孝宗和姜太后,肩背笔直的站立不动,“既然有李氏和易家七小姐作证,现在皇上你指证我与成妃合谋的证词是不是就可以否定掉了?”
因为她的语气带煞,殿中的气氛突然为之一寂,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抬头看过去。
“殷王妃——”易明心眼中有幽冷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就像是愤怒的掩住嘴惊呼道,“七妹妹特意赶进宫里来,而且为了替你脱罪不惜受辱于人前,你不问她怎么样?非但不出言宽慰,反而只在乎自己能否脱罪?是不是太过冷血无情了一些?”
李氏闻言,立刻也就怒上心头,愤然回头瞪着明乐道,“九丫头,你如今飞黄腾达,不认我们这门亲我无话可说,可是菲儿她伤成这样,又是一心为你,你却这样不管不顾我们的死活,真是太叫人寒心了。”
“七小姐伤成这样是我打的吗?三夫人你伤心欲绝,怎么不去找凶手讲道理?”明乐冷冷说道,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李氏的眼泪就忘了继续流,张大了嘴巴支支吾吾好半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死丫头,说的是人话吗?
“皇上,您还没有回答我的话,现在我与成妃合谋害你的证词是不是可以取消了?”明乐却是不依不饶,定定的望着孝宗。
孝宗被她这满脸煞气冷血无情的目光盯着,心口的地方突然就像是被千斤巨石压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有人胁迫李氏栽赃陷害的,皇帝中蛊的事——和殷王妃无关。”姜太后见他不语,就代为开口说道等到孝宗反应过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她盖棺定论,完全没有了发挥的余地。
“吩咐京兆府全力追查易夫人和七小姐被掳一事的始末,务必要将真凶捉拿!”姜太后继续吩咐。
“臣妇谢太后娘娘恩典!”李氏感激涕零的伏地叩首。
明乐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不在意,只就目光一斜扫向了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蝶衣道:“你呢?易夫人是被人胁迫前来陷害于我的,那么你又怎么说?”
蝶衣和李氏是为着同一件事情前来作证的,既然已经证实李氏那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蝶衣的证词自然也要推翻。
蝶衣瑟瑟的抖着,嘴唇苍白一开一合,只就眼神畏惧的看着她,沉默了一阵突然一闪身就冲着旁边的柱子上狠命的撞去。
“啊——”有胆子小的婢女捂住眼睛失声尖叫。
而那蝶衣却未及撞到柱子上就已经被雪晴和雪雁一左一右的拿住,提小鸡一样扔回了明乐的脚边。
“话不说清楚,我不会叫你去死的!”明乐淡淡说道,以一种倨傲而冷漠的表情俯视下去。
蝶衣抬起眼睛看她,原本已经绝望了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缕寒芒,匍匐在地的身子瞬间暴起,屈指成爪直向着明乐的喉咙抓去。
竟赫然——
是个高手!
明乐不避不让,似乎是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一般只就神色清冷的笑了下。
蝶衣的心头突然一跳,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然后下一刻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一般,左右两边雪雁和雪晴夹击而上,寒芒突闪间就听她连连惨叫,两边腕上鲜血淋漓,手筋都被挑断了颓然摔在了地上。
“放肆的奴才,竟敢在皇上面前亮兵刃?”易明心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雪雁和雪晴两人怒喝道,“还不给我把她们拿下?”
“谁敢动她们!”明乐厉声喝道,猛地回头看向易明心,“明妃娘娘你最好先搞清楚自己的立场,现在是有人当着圣驾行刺殷王妃,你确定需要拿下的不是刺客吗?”
易明心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失态,脸上表情突然整个儿僵住!
“皇上,太后,奴婢们没有动兵刃,发簪而已!”雪雁和雪晴两个脆声说道,随手擦了发簪上沾染的血迹又插回发间。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婢子,竟也是身手了得!”荣妃惊魂未定的不住抚着胸口顺气。
蝶衣的手筋被断,蜷缩在地上不住的痉挛着,再看向明乐的目光里就只剩下恐惧——
原以为自己动手行刺,哪怕是不成功,雪雁和雪晴两个也会将她当场击毙,却不曾想——
她们还是不肯叫她死的!
“殷王府里的奴才从来就没有背叛一说,你能在其中蛰伏这么久,定然不简单。你不是被人收买来陷害我的,你是有人事先安插到殷王府的死士,只可惜头一次替你的主子尽忠就铩羽而归。”明乐说道,微微的一声叹息,“我知道你不会招,但我也说过不准你死,你还是去慎刑司吧!”
蝶衣这么一个丫头,既然走投无路了叫她死了也就是了,明乐本来也无心和她去计较什么。
但是眼见着对方拿易明菲都下了手了,也就激起了她的脾气——
既然要比谁比谁更狠更毒,那就试试看好了。
孝宗的一口血卡在喉咙里,脸色阴沉的十分骇人,这个时候也只能摆摆手道,“照殷王妃的吩咐去做!”
宋灏的身边,想要安插进去一两个可靠的人并不容易,这一次他调出蝶衣来本就是打着十拿九稳的念头的,不曾想——
功亏一篑!
而孝宗此时处置蝶衣的这一句话,已经相当于明着认可了姜太后之前的话,否决了明乐和纪红纱串谋的指证。
侍卫领命,拖死狗一样把痛的浑身抽搐的蝶衣给架了出去。
现在纪红纱已经作为国宴行刺的真凶伏诛,而易明乐却顺利和她撇清了关系。
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似乎完全的陷入僵局。
所有人都脸色沉肃的沉默下来。
“皇上,小王也有一事,需要叨扰陛下,还请陛下准我上奏。”纪浩禹的眸光一闪,突然合上手中茶盏的碗盖,起身对孝宗做了一揖道。
“哦?”孝宗一门心思还都集中在算计殷王府的事情上,答应着也有点心不在焉,“荆王有话直说无妨。”
“之前舍妹红纱和殷王妃互相指证,说是乌兰大巫医制蛊谋害皇上,可是如今并没有拿到乌兰大巫医,并且还爆出有人意图陷害殷王妃和红纱勾结的事,如果殷王妃是被人构陷,那么红纱那里,小王也有一疑惑——”纪浩禹道,语气十分之闲适,像是闲话家常一般,“方才的这个婢女在殷王府里蛰伏似乎是已经有些年头了,而红纱前来盛京只就区区一年有余,显然她不可能是红纱的人。再者了她站出来指证的人本来就是红纱,也就更排除了这一点可能。原小王原只以为是红纱任性一时想岔了才铸成大错,但是现在看来,整件事却是有疑点的,总不会是有人预先知道了红纱想要行刺陛下的计划,所以心生毒计,想要借故牵连殷王妃下水的吧?所以小王揣测——会不会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从红纱行刺到殷王妃与之勾结,根本从一开始就都是在某个人的计划之中呢?”
纪浩禹的话绕来绕去,委婉的叫人听着头晕,但仔细辨别之下无非就是一个意思——
他要替纪红纱平反了!
一开始纪红纱被指证的时候他袖手旁观,后来向他求救的时候他也事不关己,最后乃至于纪红纱被孝宗下令处死,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偏偏是到了这会儿,没他什么事了的时候——
他想起来要替纪红纱要个明白了?
孝宗额角的青筋直跳,几乎就要拍案而起。
但是碍着他的身份,和那一脸人畜无害的好奇表情,即使再有火气也只能强压在心里。
“荆王的意思是,成妃也是被人构陷的?”孝宗问道,语气已经相当之勉强。
“小王也只是揣测,至于事情究竟如何,还要请陛下来甄别定夺。”纪浩禹说道,却是和他打起了太极。
“皇上,之前成妃不是已经亲口认罪了吗?”易明心扯了下孝宗的袖子给他找台阶下,“荆王殿下舍不得成妃是人之常情,但成妃总不会自己往死胡同里钻吧?这件事,应该是没有疑问的!”
“谁说没有疑问?乌兰大巫医的去向不就是个最大疑问吗?”明乐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而且谁都看的出来,当时成妃娘娘的那些话都是气急的时候随口那么一说,真的就能作准吗?”
易明心皱眉,一时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道,“殷王妃你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纪红纱要死都是想拖着易明乐一起去的,明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替纪红纱开脱的。
“我这话的确是说的不清不楚,也难怪明妃你听不明白,既然娘娘你好奇,那我就再清楚明白的说一遍好了。”明乐莞尔,微微牵动嘴角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有证据证明,成妃是被陷害冤枉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荒唐!”孝宗更是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之前不是你针锋相对,口口声声嚷着是成妃下蛊害朕的吗?”
“皇上的记性不好,我几时说过是成妃下蛊了?从头到尾我说的都是下蛊和我无关罢了,栽赃陷害的这种事我是不做的!”明乐像是听了笑话,轻巧的笑了出来。
这声音清脆悦耳,落在孝宗几人的耳朵里却很不中听。
但是仔细回想之下也的确是这样,虽然易明乐几次出言刺激纪红纱,可是从头到尾她还真是不曾明言说出类似于指认纪红纱是凶手之类的话。
孝宗的嘴唇动了动,突然之间就有点明白了过来——
她在这个时候反口,替纪红纱平反是假,要当着纪浩禹的面挑起两国事端才是真的。
这个丫头,当真是狠辣至极的!
弄清楚了她的意图,孝宗再不敢掉以轻心。
易明心却是急了——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哪怕是易明乐撇清了出去,也万不能再把纪红纱给洗清了嫌疑。
“你说你有证据?可别是信口开河吧?”冷静了情绪,易明心讽刺的冷笑出声。
“我说有,当然就一定会有。你们不是在追查乌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