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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妃宫里的侍卫虽然因为今晚形势特殊而又额外加调了一批过来,但是此刻除了院子里的三十余人,加调在外围以防万一的人手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
而这区区三十多个侍卫又岂会是明乐身边死士的对手?
侍卫们手持兵刃剑拔弩张的严阵以待,却是没有人敢于真的动手,各自都在犹豫权衡利弊。
柳妃等了片刻,见到居然没人听命于她不由的勃然大怒,怒目扫了四下里一圈,但是面对这些侍卫畏惧的神态却是一时语塞,一绝话也没能说出来——
方才他们已经受到了来自于死亡的恐吓,在生与死之间,什么尽忠职守的说辞都成了狗屁。
柳妃心里突然就凉了一截,但眼前对这个局势她也知道并不是自己刷刷狠就能推动的,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勉强定了定神,又重新换了副语气对明乐开口说道。
“易明乐,今日皇上正在病中,本宫念及殷王和他的兄弟之情就暂且不与你一般计较,未免打扰打皇上的休息,你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从本宫这里撤出去,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不与你一般见识!”深吸一口气,柳妃说道。
“很抱歉!贵妃娘娘如今身居高位,难道不曾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吗?”明乐摇头微微一笑,随即缓缓抬手,竖手为刀轻轻的挥下。
武冈等人立刻会意,不由分说就一拥而上,将柳妃身边的侍卫手里的并且卸了。
“不想死的,就都乖乖听话!”武冈冷声说道,吩咐了两个人把柳妃的侍卫尽数赶了出去。
眼见着身边的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清空,柳妃这才慌了神,左右环顾之下,眼神散乱而空洞,只就瞪着明乐,目光一半愤恨一半疑虑。
好半天柳妃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易明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你我之间到了今天这一步又何必再当面演戏?你觉得累我也腻了。”明乐笑道,径自举步上了台阶。
柳妃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是后面紧抵着的就是门槛,倒是叫她退无可退。
明乐也不管她,径自抬手将她拂开一边,然后登堂入室的走进去。
彼时面前那间大殿的屋顶塌了一半下来,满地狼藉,她都视若无睹。
款步走在满地的废墟之上,分开花拂柳一般轻巧的避开房梁上悬着的那些尸首,径自走到最里尚且保持完整的一半屋顶的遮蔽这下。
锁在那里伤残了一半的流云宫宫人见她这样神色从容的一路走来,那表情更像是见鬼,互相扶持着就自觉的往两边的角落里退去。
八月的下旬,夜色清朗,半轮弯月挂在天际,映衬着远处偶尔一两点稀疏的星光从屋顶的缺口里照射下来,将那些悬挂摇摆的“刺猬”们的面孔映衬的分外的恐怖。
明乐迷了眼睛仰头看了眼天上月色,重新收回视线的时候雪雁和雪晴已经把一张没有沾染尘埃的干净椅子搬了过来。
明乐也不见外,弯身在椅子上坐下。
门口的柳妃眼睁睁的看着她登堂入室嚣张至此,气的七窍生烟,却完全的无计可施,心里只是暗恨——
易明乐这样有恃无恐的杀过来,不可能不惊动御林军和李成玉的人,这么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两边的人马过来?
怎么都是双拳难敌四手,易明乐的暗卫就算再厉害还能敌得过十万禁卫军不成?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柳妃声音阴冷的问道,站在门口一直保持距离不去近明乐的身。
“如果各方的当事人都不到场,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来谈有什么意思?而且观众也是必不可少好的。”明乐靠在椅背上,神色悠闲的看她,“其他人的不用你操心,但是贵妃娘娘,您不是说皇上正在您宫里吗?那就麻烦你派个人去把他请出来吧!”
“皇上正在病中,你明明知道,还跑到流云宫来闹?到底还顾不顾皇上的死活了?”柳妃怒道。
“他是死是活不是只有你才关心的吗?”明乐微微一笑,目光略有深意,“过了今晚之后,过了今晚,他的死活我是没空搭理了,可是现在我还需要他的一口气帮忙来印证一件事情。咱们彼此都不要浪费时间了,叫人去请他出来吧!”
说着就眉毛一挑,扫了一眼畏畏缩缩躲在两边角落里的宫人,道:“如果他们不去,我的人也会去,贵妃娘娘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你——”柳妃气结。
虽然她确信易明乐不可能探到她底,但眼前的种种迹象却叫她心里极为不安——
这个死丫头分明就是话里有话,在暗示她什么的。
柳妃心里没底,哪里敢叫孝宗在这个时候露面?
但明乐的态度实在太过强硬,又叫她不知何去。
壁珠眼见着她为难,就一咬牙拖着那条伤腿站起来,自告奋勇道,“娘娘,殷王妃深夜到此,想必所有要事须得当面面见皇上的,还是奴婢过请皇上过来吧!”
说着就拼命的给柳妃使眼色——
这个时候骑虎难下,与其坐以待毙等着明乐逼迫着他们一步一步往前去,还不如赶紧的谋划对策。
毕竟孝宗那里是对整个殷王府咬牙切齿的,今晚明乐强闯流云宫还大动干戈,这些都是把柄,抓紧时间去孝宗跟前渲染一番,还能抢占先机,因为——
御林军柳妃是指挥不了的,只能拉拢了孝宗过来才能借刀杀人。
柳妃正是方寸大乱的时候,这会儿被壁珠一提才思绪才稍稍稳定了下来,咬牙道,“好,你去请皇上过来吧,就说殷王妃深夜前来探病,本宫劝不退她,请皇上务必赏脸出来见上一面。”
每一个日子都阴阳怪气的,机具冷嘲热讽之能事。
只就壁珠眼下这副反不忍赌的扮相,就足以叫她在孝宗面前抢占先机。
“是,奴婢这就去请皇上过来,请娘娘和殷王妃稍后!”壁珠说道,咬牙强忍着腿上传来的痛楚被两个宫婢扶着一瘸一拐的往后殿走。
明乐哪有不知道这主仆两人的心思的,却也不拦——
横竖今时今日她万事尽在掌握,已经不指望孝宗来做主评判什么了,请他来,只是做个必不可少的道具在众人面前摆上一摆罢了。
“等等!”明乐接过雪雁递来的茶水,又再补充了一句:“李太医是在这里吧?把他也一并带出来!”
壁珠一愣,心里狐疑却不敢在这个时候逆她的意,忙是应了一声就进了后殿。
柳妃的目光一刻不离的定在明乐身上,充满了戒备之意。
明乐挑眉,回她一个坦荡的笑容:“娘娘您确定不需要重新去后面换身衣服?整理一下仪容?”
“本宫不用你假惺惺的提醒!”柳妃脖子一梗,说道。
明乐一笑,也不勉强。
柳妃要在孝宗跟前演苦肉计她是没有意见的,美人计用了这么久了,也总该换上一招了!
“既然如此——”明乐垂眸饮了口茶,然后重新抬眸对在院里把守的武冈道,“你去院子外头看看,你家王妃我请来的观众到齐了没有。”
“是,娘娘!”武冈二话不说的大步往流云宫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柳妃一愣,旋即又有些困惑——
她虽然不知道易明乐是如何瞒天过海留在了宫里的,但是她可以确定是此时皇宫的三处宫门都尽数在李成玉的控制之下,这是她曾亲往各处宫门确认过的。
易明乐所谓的观众到底会是什么人?
宫里现在能拿得上台面的总共也才几个人?
这边柳妃正在疑神疑鬼的时候,流云宫的大门口已经传来一阵骚乱声。
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不安的议论声,一路从宫门处绵延近来,竟是浩浩荡荡上百人的阵容。
来人皆是锦衣华服,一派的富贵相,只是容颜之间有难掩的倦怠和疲惫。
柳妃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
这些赫然就是昨天入宫赴宴的百官和命妇,连身上装束都没有变过。
这些年,明明是在日暮时分就被孝宗勒令放出宫去了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重新出现在这里?
柳妃的眼中透着不可置信的惶恐,下一刻就已经骤然有所顿悟,猛然扭头朝殿中安之若素坐在那里的明乐看过去,颤声道:“你——这——这怎么会?”
“放心吧,东、南两处宫门目前还都在你那位李尚书的掌握之中,我只是临时用了点小手段,开了西边宫门给各位大人和夫人小姐们行个方便,没有惊动他。”明乐好心的提醒。
柳妃胸口瞬时就又一股子邪火蹿上来,身子不稳的晃了两晃猛地扶住旁边的门框,脸上表情阴狠——
这个李成玉,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筹谋了这么长时间,明明把一切都布置的天衣无缝了,怎么还会叫易明乐这个死丫头给轻易打开了缺口来?
文武百官全部被拦截下来,又再送进了宫门,他真的就毫无察觉吗?
而她所不知道的事,此时的李成玉已经被树林里俨然成了精的纪浩禹和长平两个折腾的天翻地覆,只一心想要拿住握着柳妃把柄的“殷王妃”,以至于彻底疏忽了西侧宫门的控制力度。
就在这一来一去的说话间,文武百官已经到了殿前。
入眼先是殿中一片狼藉,到处悬尸的场面,所有人都齐齐的变了脸,大部分的命妇和小姐们更是齐齐尖叫,争先恐后的晕了过去,场面瞬间就乱成一团不可收拾。
明乐看在眼睛里也不过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情——
接下来的事情虽然日后会需要一大批长舌妇人添油加醋的宣扬,但此时她真正需要的还只是满朝文武在场的见证罢了。
“柳妃娘娘?您这是——”有保持镇定的武将已然发现了满身狼狈的柳妃,指着他不可置信的开口。
说话间就听后殿传来内侍嗓音尖锐的一声传唱:“皇上驾到!”
众人急忙收摄心神伏地跪拜。
孝宗被一众宫人拥簇着从后面进来,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一双眼睛里面的光泽更是阴鸷而冰冷的,看不出一星半点活人的生气,配合着彼时那殿中狼藉一片的场面,更像是阴曹地府里头爬出来的索命恶鬼一般,让人看了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倒竖。
像是——
相较于傍晚时分,身体状态更是每况愈下了。
这倒不是柳妃苛待他,毕竟整个太医院排的上名号的太医全被集中在这里,她也没那个胆子不叫他们给孝宗好生诊治,而是因为孝宗中的毒本身十分顽固,以单毒发就根深蒂固的盘踞于人的五脏六腑,谁都轻易撼动不了。
壁珠跟在孝宗后面走出来,连忙的就给柳妃使眼色。
柳妃眼睛略略一转,立刻就明白过来——
这个丫头定是给孝宗先上了一番眼药了。
现在必须要先发制人,堵住易明乐这死丫头的嘴,叫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才好!
“皇上!”柳妃嚎啕一声,完全没等孝宗走到大殿当中已经提了裙子飞奔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孝宗脚边抱住他的膝盖委屈的放声大哭,“皇上,殷王妃欺人太甚,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这三更半夜的,她带人私闯臣妾寝宫,下了宫里侍卫的兵刃,还——还——”
柳妃说着就泣不成声,浑身颤抖眼神畏惧的回望一眼房梁上高悬的一片尸体,只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的恶心,还想再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明乐恶性的时候——
不曾想孝宗被她一碰,身子竟然一阵虚晃,好在是被内侍在两边扶着,否则似乎是一副要栽倒在地的架势。
文武百官匍匐在地,拿眼角的余光瞧着孝宗那副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都各自暗暗揪心——
两个皇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