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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匍匐在地,拿眼角的余光瞧着孝宗那副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都各自暗暗揪心——
两个皇子年纪都小,这万一皇上龙驭宾天,整个社稷不是就要乱套了吗?
孝宗本来正睡的脑子不清楚,被壁珠好一阵的哭号之后脑子留就开始嗡嗡作响,再被柳妃这么一撞,几乎全身都要散架一般。
而此时清醒地抬头环顾一眼殿中这副场面,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一口心头老血登时卡在了喉咙里,盯着明乐沉声道,“文武百官在场见到朕你连礼都不行了,殷王妃,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明乐坐在椅子上安然不动。
但是自他出现的那一瞬,唇角微扬的笑意已经在瞬间彻底沉寂下去,只就面色平和,静无波澜的看着他。
然后,她转开视线,又看了匍匐在他脚边的柳妃一眼,“柳妃娘娘你可以继续,等你诉完了苦告了状我再说话也不迟!”
她的态度倨傲,目光微冷。
柳妃眼泪正落的欢快,这会儿和她四目交接,突然之间却是后头一堵就哑了声音——
在易明乐面前,似乎她所有的演技都显得拙劣。
明乐见她不再抢白这才把手里茶杯递给身边雪雁,她仍然坐着没有动,先是目光一掠扫了眼殿外表情各异并不友善的盯着她的文武百官,然后才正色开口说道:“抱歉各位大人,今日是我擅自做主叫人拦了各位的车驾,又将各位请了回来,因为宫里出了一件大事,须得要当着各位大人的面澄清要一个水落石出。冒犯各位的事情,易明乐先在这里向各位赔个不是。现在,就请各位大人和夫人小姐们稍安勿躁,我不需要你们说什么,看着就行!”
在孝宗和百官朝臣面前,这个殷王妃是不是太过放肆了?
百官看在眼里,心中都是一片非议之声。
但是只要一想到殷王妃居然有手段只手遮天将他们全都弄到这里,而此时这里里外都是她的人护卫,也就都是敢怒不敢言。
“殷王妃,你这是恐吓朕的朝臣吗?”孝宗像是听了笑话一样冷冷的出声问道。
“如果皇上一定要这样说,那也无妨!”明乐莞尔,毫无惧意的镇定回望他。
“你——”孝宗嘴唇动了动,刚要动怒又觉得心头一片燥热之气,难受的紧。
这毒药的厉害他已然领教,这会儿便是拼命压抑情绪。
内侍见他的脸色不好,连忙搬了椅子过来就要叫他落座。
“慢着!”孝宗扶着椅背刚要落座,明乐却是出声骤然打断。
孝宗大动作一滞,保持着一个腰身半弯的动作,目光阴冷锐利的狠狠朝她射过去。
“皇上,我知道这样同您说话有大不敬之嫌,但是请您恕罪,因为今晚我来这里所有的话都不是我要与你说是,而是太后嘱咐我,叫我代替她来见您的!”明乐说道,没有一丝惧意的直视他的视线,缓缓抬起右手,雪晴就把一直恭恭敬敬捧在怀里的一个黄布包裹递到她的手上。
明黄色的柔软绸缎滑落,露出里面金玉璀璨的一方凤印,双凤交替起舞,振翅欲飞,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亦是显得璀璨夺目。
大邺后宫的祖制,凤印一共分为两尊,一尊是皇后所持,用于协理六宫事务时候发号施令的凭证。
自林皇后之后,此时已经落于柳妃手里代管。
而另外一方,则是明乐手中的这一方。
这方凤印的持有者,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天下之母。
大邺的开国皇帝秉承孝道,又敬重自己的母亲,太后吴氏。吴氏系出名门,又十分的睿智贤德,太祖皇帝受她的影响极深,又十分敬重和佩服她,于是就在开国之初命人打造了这方凤印交予吴氏掌管。并且言明,虽然自己已经贵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但是在他有错听错信的时候,仍旧允许吴太后凭借此印鉴入朝堂纠正他的过失,让他可以及时改过,不至于一错再错。
诚然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世界里,并不是每一个女子都值得这样的敬重和抬举的。
后面延续下来,这方凤印仍然是由李朝太后掌管,但权限却不再涉猎朝堂,但是在整个后宫,却还是要以它为尊,连皇帝也不能忤逆。
这方凤印,这么多年以来姜太后还从不曾将它请出来过。
这是头一次,而这权力——
她还是交给了区区一个儿媳殷王妃。
诚然对于明乐,孝宗是早就恼了,但是此刻朝臣面前他却不能对太祖皇帝不敬,于是虽然心里愤恨,却还是不得不弃了椅子领头跪下去对着凤印参拜。
明乐也不回避,坦然受了他的大礼,然后趁着众人起身的空当已经对随着孝宗一起出来的李太医使了个眼色:“你先回万寿宫去吧!”
姜太后中蛊的事李太医是知道的,如今孝宗这幅模样,他想也知道姜太后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于是也多问,行了礼就背着药箱先行离开。
孝宗起身坐回椅子上,冷冷的看着明乐开口道:“母后有什么话不能自己亲自过来,而非得要你来转述?”
姜太后的性命受到他的牵系,他自然知道那老太婆此时的境况不会太好。
“皇上,太后娘娘遇刺了,所以不能前来!”明乐说道,直视他的目光,目光显得冰冷而阴沉。
孝宗一愣,却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的微微一愣。
柳妃闻言,却是心头一紧,刚要开口明乐已经继续说道:“就早小半个时辰之前,一群黑衣人潜入万寿宫,释放毒烟毒害母后和四皇子,母后中了毒,危在旦夕,所以不得已,只能由我来向陛下道明此事了。”
“哦?母后中毒了吗?”孝宗没什么力气的缓缓重复她的话。
姜太后明明是双生蛊发作才会卧床的,这个丫头却编排出这样的一个借口来,难道还是指望能用这个借口逼迫自己给姜太后解蛊吗?
孝宗自己心里计较着,却浑然忘记自己此时的态度十分的不合常理。
“是啊!”明乐点头,“难道皇上不好奇,对母后暗下杀手的是什么人吗?”
“易明乐,你不要血口喷人!”柳妃终究还是心虚,忍不住大声的辩驳。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
下一刻明乐就是目光冰冷的笑了:“柳妃娘娘你紧张什么?我有说行刺母后的人是你吗?你这样的表现是不是太过急切了一些?”、
柳妃的面皮一紧。
孝宗也立刻察觉她的反常,冷冷的一道视线横过来。
这个男人喜怒无常,柳妃这一路摸滚打爬的走过来,从心底里对孝宗其实还是惧怕的紧。
猛地发现自己由于太过紧张而被易明乐诱导了情绪,立刻就是心里一慌,支支吾吾道:“皇上不是——我——臣妾——”
明乐看她这副模样,也懒得再听她那些不堪一击的借口,径自对孝宗说道:“皇上,我的话还么有说完,今晚派人去行刺太后和四皇子的就是柳妃娘娘,而这里挂着的这些人,就是她派过去万寿宫行凶的刺客!”
横竖都是些死人,就是死无对证!
“你胡说!”柳妃噌的一下站起来,勃然大怒的指着明乐就要辩驳,“这些人明明是你带过来恐吓本宫的,现在却要恶人先告状吗?易明乐本宫何曾得罪过你?你这样的栽赃陷害,到底是何居心?”
“如果不是心虚的话,你何必等不得我说完就反驳?”明乐针锋相对的冷声喝道,“这些人怎么是我带来的了?若是我带来的他们怎么会挂在你柳妃娘娘寝宫的屋顶上?若是我带来的,他们身上的又是什么?若是我带来的,地上这些从你流云宫侍卫身上下下来的空箭囊又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带着雪雁他们追凶到此,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柳妃娘娘,你这杀人灭口的手段真是神速,当真叫人叹为观止!”
她是语调不高,情绪也不如柳妃那般激烈,冰冷之中却自有那么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压迫。
“什么杀人灭口,你在这里胡说什么?”柳妃心头一怒,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孝宗已经不得已的开口喝止她:“让殷王妃说完!”
说着又转向明乐:“母后遇刺是天大的事情,朕不会听谁的一面之词,也不会偏袒了谁,可是殷王妃你也得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易明乐说过的话,哪有不算的时候?”明乐勾了勾唇角,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
孝宗心里越发的困惑。
他不知道柳妃做了什么,只是一位的迷惑于易明乐编排出这样的谎言来到底能有什么用处。
“皇上——”柳妃不甘心道。
孝宗冷冷的横她一眼。
这里是柳妃的地方,诚如明乐所言,这些人若不是柳妃叫人挂上去又射死的,那么她又如何会放任殷王妃在她这里公然布下陷害她的陷阱?
而且——
从心理上他也并不相信,或是说不肯相信明乐手下暗卫会有这样于宫中覆雨翻云而如履平地的能力。
再者了,如果只说是柳妃行刺姜太后他或许也不会相信,今天的情况特殊就特殊在姜太后宫里还有一个宋子昇。
如果说柳妃真正要杀的其实是宋子昇呢?
那么这个女人的用心就实在是叫人不安的。
虽然他也不相信柳妃会有这样胆量和用心,可是——
所有觊觎他江山皇位的人,他都不得不防!
柳妃心里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又不敢开口。
“好!”身下一口气,孝宗终于松口,“就算你是真的追凶到此,那你你说这些人是柳妃派出去的刺客,有何凭证?”
“自然是有的!”明乐说道,一扬眉对门口把守的武冈道:“把苏琦远带进来,和皇上这个旧主叙叙旧!”
柳妃一惊——
方才场面混乱,她就只顾着害怕,却没有注意到这些黑衣人中是少了苏琦远的。
苏琦远被押进来。
百官之中就开始议论纷纷。
“这怎么回事?这个侍卫不是因为和离家小姐私通被柳妃娘娘勒令处置了吗?”
“是啊,咱们都当场看着了!”
“怎么回事?他居然没死?”
……
“苏琦远?你怎么会在这里?”柳妃用力的一咬嘴唇,满脸的诧异的指着苏琦远,愕然瞪大了眼睛道:“你是因为本宫下令处置你而怀恨在心是不是?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大胆,竟然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救了你出来,还买通你来陷害本宫?你实话实说,皇上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柳妃的言辞恳切,只希望苏琦远能听懂她的暗示。
现在其他的刺客都已经伏诛,只要苏琦远反口,就还有机会翻盘。
苏琦远看着她声情并茂的表演心里却是冷笑。
他不是不佩服柳妃谋朝篡位的决心和勇气,只是——
到了殷王妃面前,这个女人的一切举动就都成了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试想,既然殷王妃敢于将他送到这里,怎会没有留下后招?
此时也就只有柳妃才会异想天开,还指望着可以翻盘了。
“皇上,奴才的确是受人指使的!”苏琦远说道。
朝臣百官不由的勃然变色,只有明乐的唇角始终挂着一点浅淡的笑容表情宁静的看着。
柳妃心里刚要松一口气,下一刻就见苏琦远面有惋惜之色的朝她看过来。
柳妃心里一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苏琦远说道:“贵妃娘娘,事到如今,还是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
“你——你——”柳妃的脸色一白,指着他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一脸的哀痛之色道:“本宫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冤枉本宫?皇上,不是的!不是的!臣妾没有!这个奴才一定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