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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明乐闻言微微一愣,脸上却是不显,随口问道:“靖襄要议亲了吗?却不知道中意的是哪家公子?”
“说实话,她那个性子将她嫁给外人我还真是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将她嫁给我娘家的侄儿,亲上加亲的好。”荣妃笑道。
靖襄的婚事前两天进宫的时候还没听过风声,现在却是已经定下来了?
明乐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也就了然——
荣妃这是快刀斩乱麻,唯恐这件事还有后患,一则要断了靖襄对明爵的念想,二来也是为了对她表明心计,叫她放心。
这个荣妃办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
其实明乐原还想要告诉她不必如此,不过再想想,又觉得是荣妃自己的家事,所以便没有多言,只道:“回头事情定下来了,皇贵太妃记得着人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叫人提前给靖襄准备些礼物才好。”
言辞之间,全然都不在意。
一直到刚才之前长平等人都还以为她此次进宫是得了易明爵的嘱托,过来试探荣妃母女的口风的,此时才察觉事情的风向不对,不由的面面相觑。
曲嬷嬷和秋心捧了茶点上来,明乐喝了一小杯百花蜜调制出来饮品,口感极佳,甜中带酸,十分爽口。
荣妃见她喜欢,就叫人取了一小坛子给她带回去,明乐没有推拒。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看着如日中天已到晌午,明乐就起身告辞。
荣妃刚要留饭,就见外头一个宫女快步走进来,向荣妃面前呈了一物上来:“太妃,方才侯府有人递了尚书夫人的牌子进宫,说是尚书夫人求见。”
这个尚书夫人,自然就是户部尚书章辉的妻子陈氏了。
荣妃皱眉——
难不成陈氏也是和老夫人一样,过来搅和这门婚事的吗?
她的面色不觉一沉,也就没了留明乐用膳的心情,顺水推舟道:“本宫送王妃出去吧!”
“不用了,既然尚书夫人要来求见,皇贵太妃就先忙着吧。”明乐道,与她略一颔首,扶着长平的手往外走。
**
寝殿。
这两天靖襄公主情绪都很低落,虽然没有大吵大闹,但是整个人却沉静了不少,大多数的时候都一个人倚窗沉思。
宫女亚茹捧着一盅燕窝进来,见她趴在窗口吹风,赶紧放下手里的汤盅走过去把她从窗口扶开,一面转身去关了窗子,一边关切道:“公主怎么又在这里吹风,这病才刚刚见了气色,可不要再感染了风寒。”
“我哪有那么娇弱的。”靖襄公主弯了弯唇角,一点淡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脸色还是略显几分苍白。
亚茹盛了一碗燕窝递给她,“厨房已经在准备午膳了,公主先垫垫肚子。”
“嗯!”靖襄公主点头,捧着碗小口小口优雅的吃着,依旧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亚茹却未察觉,只就笑眯眯道:“摄政王妃来了,说是探公主的病,在正殿和娘娘聊了有一会了,还带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来呢,光是那套蓝色宝石的头面就千金难求,奴婢悄悄的跟过去看了,实在是漂亮的紧,最合适公主不过了。一会儿娘娘应该会留王妃在凤鸣宫用膳,公主肯定是要作陪,奴婢先给您挑衣服吧。”
靖襄公主一愣,双手用力的捧着那个小碗,指关节都掐的微微泛白。
摄政王妃来了,可他却依旧没有露面,再加上那么厚重的礼物意味着什么——
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
所以,果然到头来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一场空,这回是该真的清醒了吧!
亚茹见她的脸色不好,不由的慌张起来,“公主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奴婢去宣太医吗?”
“哦,我没事!”靖襄公主回过神来,把碗放到桌子上,抬头对她笑笑,“给我准备衣服吧,省的一会儿在王妃面前失礼。”
“哦!”亚茹将信将疑的看她一眼,见她确实没什么,于是也不多问,去里间的柜子里甄选衣物,很快便捧了一套水绿色的荷叶边宫装出来服侍她换上,又重新梳妆妥当,两人就出了门。可是到了前殿已经人去楼空,只有秋心在收拾桌子。
“公主来了!”见到她来,秋心却是十分欢喜。
“听说小婶婶来了,我来看看,怎么她人已经走了吗?”靖襄公主道。
“是啊,王妃说王府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原本娘娘是想要留饭的。”秋心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笑的越发灿烂了道:“对了,王妃送了许多漂亮的首饰给公主,娘娘让暂且放在偏殿了,公主去看看吧。”
“好!”靖襄公主笑笑,带着亚茹去了偏殿。
那些东西暂时还没有入库,都摆在偏殿的暖阁里,守门的宫女一边引着她往里走一边赞不绝口道:“王妃真是心疼公主呢,娘娘都说了公主只是偶然风寒,王妃还亲自过来探望,那些首饰真是好看。”
靖襄公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微笑道:“是么!”
“可不是。尤其那套蓝色宝石的头面,我听采薇姐姐说,是王妃从老悯郡王妃留给她的嫁妆里头拿出来,是出自前朝有名的工匠司徒老先生之手,现在再也做不出来了呢。”那宫女喜滋滋的不住解说,引着靖襄公主进去,把东西一一指给她看了,最后献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把那套头面捧着送到靖襄公主面前:“公主您看!”
靖襄公主取了里面的凤钗在手里端详,自然一眼就能辨认,这套头面价值不菲,采薇的话定然不假,这应该是王妃用来压箱底的东西。
对方送了这么重的礼,意在与她划开界限,同时,亦是委婉的保全了她的面子,这样相比之下,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可耻。
靖襄公主握着那簪子愣了半晌,直到亚茹提醒她道:“公主?”
靖襄公主回过神来,对那宫女问道:“王妃走了多长时间?”
“就一会儿吧,半刻钟还不到。”宫女回道。
靖襄公主的眸子一闪,突然就下定了某种决心,把凤钗放回锦盒里,捧着那个盒子跑了出去。
两个丫头始料未及,下一刻亚茹就惊呼一声快跑着跟了出去。
从凤鸣宫出宫,一定要取道御花园,靖襄公主抱着那个锦盒提着裙子跑的飞快,后面亚茹撒丫子狂追也还是被她甩下去一大截。
这边明乐的轿子从凤鸣宫出来,本来是想直接回王府的,路上却突然改了主意,抬手招呼了长平过来吩咐道:“不回府了,我去看看太皇太后。一会儿你叫人去御书房看看,若是王爷和皇上不忙的话,就叫他们一起去万寿宫用午膳吧。”
按理说,她去万寿宫,如果姜太后不主动留饭,她也不好赖着不走,可如果宋子昇和宋灏也去了,就大不一样。
想着宋灏和姜太后之间那种别别扭扭的关系,别说明乐了,就连长平看着都暗暗着急。
“是,奴婢知道了。”长平微微一笑,往旁侧推了两步,刚要招呼跟在后面的雪晴去御书房送信,却见后面一个人快跑着追了过来。
“王妃,后面好像是靖襄公主追来了。”长平皱眉,对轿子里的明乐小声通禀。
彼时明乐正在闭目养神,闻言也是大为意外,犹豫了一下就一挥手道:“停轿。”
轿夫落了轿,长平扶着明乐的手出来,回头,果然是靖襄公主气喘吁吁的追来了。
“靖襄见过王妃!”深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住呼吸,靖襄公主快走两步走到明乐的跟前屈膝见礼。
“你不是病着吗?不用多礼了。”明乐示意,长平马上上前扶住她。
她一路跑过来,虽然跑的距离不是太远,但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女孩子,浑身上下都有些发抖。
“公主还在病中,怎么跑的这么急?可别再着凉了。”长平握住她的手臂,想了想记得明乐有带了披风过来,就去轿子里取出来给靖襄公主披上。
因为是明乐的披风,靖襄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推拒。
“披着吧,再要受了凉就不容易好了。”明乐按下她的手。
她的表情虽然没有多少热络,但是却也和气,靖襄公主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没有拒绝的道了谢,屈膝一礼道:“谢谢小婶婶。”
明乐微微一笑,随后目光就落在她抱在手里的锦盒上,露出探寻的神情来。
靖襄公主察觉她目光的落点,心下一阵紧张,她的手不觉用力的抓着盒子,似乎很是积攒了一阵子才鼓足勇气,咬牙将那锦盒递到明乐跟前:“小婶婶厚爱,靖襄受之有愧,这么贵重的礼物,请小婶婶收回去吧!”
不要?这是什么意思?
明乐心里觉得有趣,只就微微含笑看着她,并没有去接那个盒子,慢慢说道:“听说你病了,这只不过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顺势给了长平一个暗示。
长平立刻挥挥手,把轿夫和随行的婢女都赶到了五丈开外,自己也往旁边挪出去几步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靖襄公主紧张的用力抿着唇角,看了明乐一眼就微微垂下眼睛掩饰自己的情绪。
明乐也不急,只就耐性很好的等着她。
靖襄公主犹豫再三,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小婶婶,我有话要跟你说。是——关于那天我和昌珉姑姑争执的事情。”
“嗯!”明乐淡淡的点头,等着她继续,心里却觉得这个女孩子十分的有趣。
靖襄公主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抓着手里的锦盒垂眸不去看明乐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知道小婶婶今天为什么进宫来,也知道您是为什么要送这些东西给我的,可是这些东西我受之有愧。我的事情,十少爷应该已经和您说了吧。其实没什么的,只是上元节那天在宫里偶然遇上,说了两句话。因为十少爷他人很和气,所以后来几次在宴会上看到了彼此也寒暄两句,后面也是我做的不好,本来应该避嫌的,不曾想被皇姑看在眼里就误会了。前天宫里的宴会,我在花园里遇到十少爷就和他打了招呼,后来皇姑就找上来冷嘲热讽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当时——当时——”
靖襄公主说着就慢慢的红了脸颊,一则羞愧一则尴尬,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明乐此时却是十分诧异,她万也不曾想到靖襄公主会主动追上来和她坦白这件事的,不过看她现在这副表情,却是没有什么算计的。
“你喜欢爵儿吗?”见她无法继续,明乐突然问道。
靖襄公主脸颊一红,猛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飞快的垂下眼睛,苦涩笑道:“小婶婶,对不起!”
“嗯?”明乐沉吟,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靖襄公主深呼吸了两次,总算是稍稍平复了情绪,这一次她勇敢的抬起头,用忐忑的目光直视明乐的脸孔道:“我明知道不该在这件事上用心计,可我——还是用了。当时皇姑上门寻衅,冷嘲热讽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非要我承认对十公子有意,我知道她是在故意激我,我本来可以直接回避的,可是当时周围没有外人,我就动了念头,佯装中计和她争吵起来,也说了同样的话去刺激她,直到最后把她逼急了。”
靖襄公主说着,脸上的表情就渐渐有些羞愧的无地自容:“皇姑的性子,是经不起别人挑拨的,后来她就掏出一个瓶子跟我说是毒药。我以为她是吓唬我的,可是当时又像是魔障了一样,更希望那毒药是真的,争执之下就把那药给吞了。”
如果那瓶毒药是真的,那么她就有了机会搏一把,毕竟眼前呈现的情况是她为易明爵服毒。
可是现在赌桌上的结局摆出来,她已经一败涂地。
靖襄公主的脑袋垂的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