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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夫人被逼到极致,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愤然扭头看向皇帝和黎贵妃道,“皇上,就算是妾身的丫头犯了错,您适才已经罚过了。就算这丫头是大邺的摄政王妃又怎样?妾身可是荣王府的侧妃,她居然当着皇上的面要妾身给她下跪,这分明就是侮辱我国国体,妾身不能跪她。就算我自己不在乎这点脸面,也万不能叫我大兴的朝廷被人看轻了去!”
她这番话当真可谓慷慨激昂,在加上明乐的举动已经惹了老皇帝极大的不快,这会儿老皇帝的一口火气就积压在胸口,也觉得明乐这是在打他的脸面,羞辱他的国家。
他的胸口起伏的厉害。
萧以薇看在眼里,忙不迭加一把火道:“是啊,摄政王妃,我国陛下敬你是客人,都已经让戚夫人当众给你道歉了,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您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就算皇上不和你这妇人一般见识,传出去,恐怕也要有人要戳摄政王的脊梁骨了,甚至于嘲笑大邺国中出了——出了——”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像是突然察觉失言,拿帕子掩住嘴巴住了嘴。
明乐自是知道她后面想要出口的话是“悍妇”二字。
可是她不在乎!
上辈子她是贤良淑德宽厚待人,最后得到的下场却是被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既然这世道便是这样,那么她就是做一回悍妇又能如何?与其等着别人欺上头来,她倒是宁愿顶着个恶人的头衔去做那踩人的一个。
名声是什么?能吃还是能喝?是能保她阖家平安还是能佑她一生快乐?
明乐的眸光一敛,刚要开口,却是殿外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先一步飘了进来:“在大邺国中,本王的脊梁骨,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是没人敢戳的。可是今日到了大兴,进了大兴的皇宫本王才看到听到,良妃娘娘是恃宠而骄还是本就不懂规矩?当面就说起本王的闲话来了?”
宋灏的声音很冷,似乎是带着浓厚的杀气。
所有人俱是一愣,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去,便见着身穿深紫色华服的冷峻男子大步走进殿门。
外头的天光太盛,却在他进门的瞬间尽数被抛在远处,众人看在眼里的就只是这男子清俊的眉眼卓然而霸道的气势。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明乐一直浮躁不安的心境突然有了瞬间的安定。
她朝他看过去,宋灏并没有和她打招呼,但是眼角的余光扫过却能叫她察觉到一点只限于两人之间交流的微弱的笑意出来。
因为担心雪雁,明乐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在这一刻终于完全的放了下去。
宋灏一路走来,在万众瞩目之下先走到皇帝面前礼节周到的拱手对他施了一礼:“臣宋灏,见过大兴皇帝陛下,陛下万安!”
皇帝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出现,一直愣到这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气势逼人风采绝佳的他国摄政王,看着那个年轻男子眼底眉梢里展露出来的和风华,甚至有了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像是从他的眉宇间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
他忌惮多年,竭尽一生的光阴都无法超越和打倒的男人。
那一瞬间的错觉,甚至于让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悲凉感觉,突然就有些魂不守舍。
和宋灏一起进来的还有纪浩桀和纪浩禹。
因为是要入宫,纪浩桀穿的是一身明黄的太子朝服,而纪浩禹则要随意的多,还是那一身堪称妖孽般大红的锦袍,锁骨若隐若现,风情无边。
可是这一刻——
这两个在宋灏身边竟然生生成了陪衬,一红一黄明艳的色彩都被那男子眉目之间的气度风华给压了下去。
太子见到眼前的场面僵持,就赶紧笑着上前打圆场道:“父皇,大邺的摄政王殿下前来拜会您了!”
老皇帝一愣,这才飞快的敛了心神,把视线从宋灏脸上移开,掩着嘴咳嗽一声道:“朕近日里身子不适,按理说昨儿个是该亲自主持接风宴来招待你的,怠慢之处,摄政王不要见怪。”
“太子殿下对臣的招待已经很周到了。”宋灏道。
这话却是十分艺术,不说对老皇帝的安排满意或者不满意,只说是纪浩桀不曾怠慢。
老皇帝的脸色微变,看了纪浩桀一眼。
纪浩桀连忙解释道:“今儿个儿臣约了摄政王去东宫对弈,后来刚好老三过府做客,听说父皇的身子今儿个有所起色,摄政王就请了儿臣引路前来拜见。”
“这么巧?”老皇帝脱口沉吟,而可笑的是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还不曾察觉。
太子闻言,心头不禁一跳——
皇帝这是怀疑他的用心吗?
“哦。方才儿臣等人先去了父皇的寝宫,听宫人说您在这里,这才冒昧过来。”纪浩桀摆低了姿态连忙解释,目光环视了一眼四周,试探道,“这里可是出什么事了?”
走到院子里他们刚好就听到良妃的一番冷嘲热讽,当时见到宋灏冷了脸他便知道要坏事,但是对于这里事情的具体始末却是不知的。
还有一点他也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宋灏是接了他的帖子才去的东宫,而纪浩禹出现又撺掇了进宫来拜见皇帝也只是巧合,却是全然不知宋灏本来已经叫人推了他的邀请,只是后来因为明乐进宫才去了他那里。
东宫和皇帝的后宫中间只隔了一座勤政殿,他不是大兴的皇室,想要随便出入宫廷有困难,可是从东宫走的话——
由太子开路,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至于纪浩禹么——
当然也是有意为之。
进门之后纪浩禹则是一直含笑看着,全然一副甘做绿叶事不关己的表情——
皇帝面前本来就没他说话的份儿,其他人看在眼里倒也不觉得他这举动有什么不妥当的。
想起前面发生的事,老皇帝就更觉得闹心,冷着脸哼了一声。
黎贵妃上前一步,刚要解释,宋灏的视线已经移到了萧以薇的脸上,冷声道:“良妃娘娘对本王似乎是有诸多不满是吗?”
他本身气质就冷,这会儿又带了脾气,一张脸就算是生的再怎么俊美脱俗,可是那目光唰唰的射过来效果却是有如冰刀,森寒之余更是有巨大的压迫力兜头罩下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萧以薇触到他的视线,心口不由一窒,几乎是本能的就往皇帝身边退了一步,僵硬道:“摄政王误会了,本宫——”
“误会?本王好像没有忘了带着耳朵出门,还是说方才在这殿中对本王的爱妃冷嘲热讽的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宋灏根本就不听她的辩解,直接出声打断。
说话间他的目光一凝在殿中扫过一遍。
其他人唯恐殃及池鱼,都忙不迭的垂下头去。
萧以薇的脸色惨白,这会儿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以前在大邺的时候宋灏的为人她是听说过的,这么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子,他做的都是有关家国天下的大事,在萧以薇的意识里哪怕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宋灏这样的男人都是不应该会和她这样的女子计较的,更别提直接就出言与她分辩起道理来。
可是宋灏却像是丝毫也不觉得这样和一个女人计较会掉份子,半点忍让的迹象也没有。
“我——我——”宋灏的目光冰冷而又太具压迫感,萧以薇忍不住就抖了一下,用力的掐住手心。
老皇帝才受了明乐的气,这会宋灏出现不仅不给他赔礼道歉反而变本加厉,这叫他心里越发恼怒起来,冷冷道:“良妃只是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的说了两句重话,摄政王有容人雅量,就不要和她一个女子计较这些了。”
却是个命令的语气。
纪浩禹看在眼睛里,眼底溢出的笑容就越发的绚烂了些。
明乐的目光扫过去一眼。
以前她对纪浩禹倒是不觉得反感,但是这会儿见他这么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摆出来,心里就不由起了几分脾气。
纪浩桀是蠢,可她却是明白,纪浩禹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只是个巧合。
“殿下,既然是皇帝皇帝陛下替良妃娘娘求了情,您也总不能不卖他这个面子的是不是?”明乐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却是一改方才强势霸道的气势软声软语的给宋灏抚了抚胸口顺气。
她的身量虽然勉强还算高挑,可是站在宋灏面前,就有几分小鸟依人般娇小婉约的姿态,此时眼角眉梢更是溢着温柔的笑意,看的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再变——
这女人变脸的功夫当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只怕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个性格大相径庭的孪生姐妹了。
而同时,黎贵妃的心里却越发的谨慎起来——
她早就听说宋灏虽然在政事上手段了得,但是唯独是对这位王妃言听计从,刚开始看到明乐那副傲慢轻狂的表情她心里还十分的怪异,她可是服侍了老皇帝四十多年的,自认为早就把男人的心理把握的十拿九稳,一个正常男人,若不是有特殊癖好,谁会被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迷的神魂颠倒?她曾经还一度怀疑是她搜集的消息有误。
可是这会儿看着两人,她对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却是生出深深的忌惮来——
这个女人的手段,还真是不一般的。
而同时,更为吃惊的人则是萧以薇。
她之前也算是做足了功夫打探这几年来明乐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得来的资料显示,这个女人的确是嚣张跋扈做了不少的事,但是在她的心里却始终还是不屑——
毕竟只是个女人,哪怕她自己这样,如今坐到了一国宠妃这样的位子上,还是有诸多顾忌,不能肆意妄为。
所以对于那些有关明乐的传言,她都是觉得是世人夸大其词,其中掺杂了水分的。
再加上自己主观方面并不待见这个女人,她就并没有真的把这个女人看在眼里。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她的地盘,她可不信这女人能有多大的能耐,还想着在这里翻出天去吗?
刚才看着易明乐在老皇帝面前咄咄逼人模样她还觉得这女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是自己找死,这会儿才恍然明白——
易明乐根本就是早有依凭!
她敢这样嚣张跋扈,她敢这样目中无人,那是因为她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无论她得罪的是谁,在她的背后都会有宋灏这么一个人来给她收拾烂摊子,几乎是没有原则也不问是非的一味袒护她。
殷王宋灏,以前久具盛名,被传为是最为冷傲无情的男子,今时今日,却是为了一个易明乐抛弃了他所有的原则和伪装。
这——
太不可思议了!
萧以薇的心中巨震,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看错了,可是眼见着宋灏脸上封冻般的表情只在明乐无关痛痒的一句话中就逐渐化开,她就是不信邪都不行。
那一瞬间,她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又往后退了两步,完全躲到老皇帝肥胖的身体后面寻求庇佑。
“你说算了,那便算了。”宋灏道,声音却是明显软了几分下来,抬手揽住明乐的肩膀。
在这一来一去之间,明乐却是飞快的和他以口型示意,问了两个字:“雪雁?”
宋灏淡淡一笑,压在她肩头的手用力握了下。
明乐如释重负。
没了后顾之忧,她也不再刻意隐忍什么,再次抬头看向老皇帝道,“陛下,这里的宴会还没完呢,为了不耽误各位娘娘和皇子妃用膳,咱们还是赶紧把方才的事情解决一下吧。”
本来有宋灏横插一脚进来,老皇帝还正想要将这事儿不了了之。
这会儿她旧事重提,第一个不依不饶的就是戚夫人。
“你——”戚夫人咬牙切齿,一个箭步就要冲上来和她争辩。
黎贵妃最是分辨的清楚形势